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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阵神探 第一章 佛林古庙

草堂的中央摆放着一面方桌,方桌上供养着一尊九寸来高的地藏王菩萨的金像,此金像虽小,却是由足金打造,又镶嵌在一朵玉雕的莲花之上,足见雕刻之人选料颇奢。再看这尊雕像的面部,一字垂眉,八字胡须,鼻悬正中,嘴念经文,双眼森严庄重,表情栩栩如生。其手中还握着一柄幽幽的发着紫光的禅杖。

如果仔细看,便能分辨出这紫光不是来自别处,正是发自那禅杖顶端的蓝宝石所雕刻的盆顶。如此法身,即使不是佛雕的行家,到了这草堂之中,也定会被这么一尊价值连城的地藏王所吸引,更会惊叹如此破旧落魄的草堂中竟会供奉着这样的宝贝。访客在惊叹之余,也定会询问此宝的出处,倘若遇到虔诚些的,他们兴许还会欠身小跪,行拜佛之礼。

不过此时,草堂之中并没有外人,只有两个小童分坐在方桌的两侧。他们手里各拿着一卷竹刻的经文,漫不经心的看着。

左边的那个孩子手中所拿的是金刚般若经。此时此刻他正读到:”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他看着此句,默读了一遍,读到最后四个字时,竟情不自禁的加重了语调,似乎已经读出了声,头也跟着晃了一圈,就好像秀才在诵读着自己笔下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诗句一般,孤芳自赏,自得其乐。

此时,坐在右边的小童似乎微微的恼了一下,抬头瞪了对面一眼。这一眼微有责备之意,但也夹杂着些淘气。

“我说师哥……”左边的小童还是先开口了。

“嘘”,右边的小童立刻打断他道:”瞎嚷嚷什么呢?悟道的时候不能说话,心境一乱就啥也参不到了。”

“可我就算是不说话,我也还是什么都参透不到啊!”左边的小童忍不住继续说:“师哥,我们本是修道的,读这佛经有什么用?”

右边的小童此刻竟也没有继续责备,反倒是跟着回答了一句:“修道的事情,我们本来就不太懂,既然师傅吩咐下来了,让我们念啥,我们就念啥。忘记你的赐名了么,师傅赐你名字叫做‘无想’,你怎么还老想这么多。”

原来这两个小童都是跟着师傅隐居深山修道的。他们一个姓姜,赐名“无想”,一个姓宋,赐名“无行”。此刻宋无行搬出姜无想的名字,本来是想草草中断这修炼途中的谈话,哪知却一下子把话匣子全打开了。

“哎,想我无想法师悟道十三载,竟依旧是青衣加身,草履裹足,谈吐间不能念动咒语,手中又无趁手的宝贝。日夜修习天人之法,时刻诵读道经佛经,哪知慧根肤浅,镜花水月中不得道法真谛,惜哉悲哉。”这小童子居然字正腔圆的发起感慨来。句子虽然工整,但是摇头晃脑,双手握着经文不停的划圈圈,显然并非发自内心,不过是效仿文人消遣自嘲而已。

“呸呸呸,瞧你这穷酸句子,肯定这几天又偷跑出去和孙员外的书房先生鬼混去了。待我告诉师傅,罚你一个月不得下山。”宋无行单手叉腰,一只手握着卷起的经书指着姜无想的额头就是一顿损。

姜无想也不甘示弱,反驳道:“瞧你这蛮样,定是又偷偷跑去偷看师傅挨骂,就你这挺肚叉腰的姿势,定是从师娘那里学来。等我告诉师傅,定要罚你天天陪他一起被师娘骂。再说我下山拜访孙员外,也是想学点文章,又有何不妥。”

“嘿!你以为我不知,你哪里是去学道德文章,不过沉迷市井,看上了员外女儿,无心修炼。”

宋无行被人识破偷看师傅挨骂后,竟也立刻还以颜色,言语刻薄起来。

本来只不过是孩童之间打趣闲闹,哪知聊到此处,姜无想竟然脸涨红起来,一起身,整个人说话的调调都变了:“好啊,好你个无德的道士,尽然如此污秽,开起你老子的玩笑来了。来来来,不然你见识下我通天的本领,你是学不了乖了。”说罢便要站起身来。

“好了,好了,是师兄不对,不该开那玩笑。”宋无行连忙欠身陪不是,扯开话题问道:“那员外的女儿病好些了么?”

“哎……”姜无想长叹一口气,想说些啥,却又没说出口,只是自己喃喃道:“这修了这么多年,却连世间小疾也治不了。连这世间小疾……”

天色渐渐的暗了,草堂周围的树梢上聚拢着成群的归巢的山雀。风吹打树叶的声音配上山雀嘈杂的叫鸣声,整个林子就好似煮沸的开水般聒噪,然而此刻草堂内宋无行依然是盘腿正坐着。他将之前的竹简平铺在双腿间,双眼紧闭,肩松背曲,十指交叉握于腹前,口中念着连身旁的姜无想都听不太清楚的含糊句子,似是修炼入了佳境。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宋无行才睁开眼,松动松动了身子,伸了伸胳膊,抖了抖手。这才透过金佛手中禅杖所发出的那缕幽光看到了正趴在桌上瞌睡的姜无想。他起身用手拍了拍他的搭档的背,轻声说到:“无想,天色晚了,要收阵了。”

“嗯。”姜无想缓缓的坐起,问到:“取佛像的人来过了么?”

宋无行没有回答,因为那尊依然直立在方桌上的佛像已经问题回答的很明显了,今天也并没有人来取这尊佛像。宋无行起身,将佛像仔细收入随身携带的一个敞口布袋之中,又将布袋挂于肩上,率先推门走出了草堂。

姜无想紧随其后,出门后又轻轻的将门合上。然后两人和往常一样痴痴的望着门上挂着的一副画。凑着月光,人们依稀还能分辨出画中之物,那是一只滑翔中的仙鹤,而那仙鹤嘴里正叼着一枚人参。画的落款附着一首李林甫的诗,字迹潦草,夜色中难以辩读。然而这两个孩子却早已将此诗熟背于心,此刻也是轻轻的诵读出来,异口同声:

“挂冠知止足,岂独汉疏贤。入道求真侣,辞恩访列仙。

睿文含日月,宸翰动云烟。鹤驾吴乡远,遥遥南斗边。”

“师兄,你这青鹤阵可真是如火纯青了,每次我都舍不得将这画揭下来。三年前我们第一次在这里摆这青鹤阵,那天恰巧孙熹和吴邳道来山里寻松鼠。得知平日里熟悉的山路上凭空多出来这么一间宅子,孙熹又惊又喜,当天连抓松鼠的事情都给忘了。”说罢,姜无想竟忍不住两眼垂泪跪倒在画前。

宋无行本想说些什么,努了努嘴,却终究没有开口。他上前揭下了挂在门前的那副青鹤送參图。当他将画卷缓缓收起的时候,草堂也消失了,就好似它从未存在一般。密林环绕,皎月当空,向南是下山的路,通往魏河县,向北是出关的路,通往大散关。

宋无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天,吴邳道第一眼就看穿了这仙鹤送参图的秘密,也看穿了这茅屋不过是青鹤阵的幻觉。可见高人面前此阵不堪一用。可惜啊,即使是吴帐房如此的神通,依然医不了孙熹的肺疾。松鼠入药虽可清肺滋阴,恐怕也只是多拖些时日而已。”

“修道之人,但求自渡飞升,于世间疾苦,实难有多少益处。”

说这话的并非此间的宋无行和姜无想。这句话说的很慢,很沉,说话的人此刻就在两人的背后。宋无行修炼的是阵法,对于战法搏击之术所知不多,所以听完这句话后人还停在原地,都还来不及转过身去。姜无想就不同了,此刻他早已腾身上树,口中剑诀念动,一环剑气将宋无行死死护住。

说话之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细细的观察姜无想的剑圈,但见此剑圈凝而不散,聚扩有序,剑气中树枝无丝毫摇摆,且树叶纹丝不颤。月光之下,宋无行的身影长长的投射在林中堆积的落叶上,而姜无想的影子缺似融入了这无边的树影之中。

”二位小道友可是清源山的弟子?石磐法师的舍利我已经带来了,他想将此生的功德化作一座庙宇,为这里无数阵亡的宋金两国士兵超度。为求万全,还望借贵派至宝地藏王像一用。”

“你是谁?”宋无行问道。

“我是石磐法师的叔叔,道号平柳。我侄儿是佛门弟子,他年些前悟到自己大限将至,已无缘正果,于是前来求我完成他生前的心愿。作为轮回阵最后的传人,我要在这里为他建一座寺庙,从而让我死去的侄子在此为战死的亡者超度”

“但凡道家阵法,一切都是虚幻,一座虚幻的佛庙,又如何超度亡灵?”宋无行追问。

“布阵之人将身前所积功德连同生命祭祀阵中,那么阵法中的虚幻便可交换成为现实,我生前忙于修道,所得功德不多,但是我侄儿石磐将毕生功德舍利交付与我,我将用此舍利和我生命一并献于轮回阵,以此换得阵中虚幻尽成现实。只是不知这代价够也不够。”

宋无行此刻已知家师命自己等待的人正是面前的平柳法师。他立刻从怀中的布袋里取出地藏王菩萨宝像供奉在地上平坦之处,然后说道:“家师三年前预知自己快要得道,无法抽身前来相助,特命我和师弟持地藏王像在此等候。此佛像手中的禅杖如若发紫光,那么看到佛光的人就处在虚幻的道家阵法中,如果发白光,那么看到佛光的人就是在现实中。希望大师能通过此地藏王菩萨像辨别虚幻现实,从而知道你侄儿是否已经如愿。”

平柳法师双手握于身后硬是憋出了几声干涩凄凉的笑声,随后说道:“如能死前得知生前最后一事是否成功,实为极大的福分。多谢令师尊了。”笑声刚止,只听砰的是一声,天旋地转间姜无想跌落在地。等他在惊愕中爬起来之后才发现,地上的脚踏着的已不是坎坷的泥路,而是平整的石板,周遭的也不在是茂密的树林,而是一间间佛舍。远看自己先前藏身的地方,此刻竟伫立着一座大殿,再看那大殿的匾额,“大雄宝殿”四个金漆镶嵌的大字显得威严而庄重。转过身向下山的方向望去,天王殿和山门殿依稀可见。嗖的飞上天王殿,向下俯瞰,只见一片莲花池夹在两殿之间,莲花池间还有一条石子小路蜿蜒着连接着山门殿和天王殿的殿门。

“好厉害的阵法”姜无想兴奋的在寺中乱飞乱蹿。

“好厉害的阵法”宋无行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地藏菩萨佛像。此刻佛像手中的禅杖正发着幽幽的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