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舟看着紧闭的张副院长的办公室的门，良久，也没有敢伸手去打开。

这件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何才能让张副院长接受。

尤其是昨天刚刚发生那一幕不愉快，张副院长对他的成见恐怕还没有消失殆尽。

“站在门口干什么？里面有鬼呀，不敢进去？”张副院长站在商舟身后，面色阴沉如水，双手背在身后，手上拎着一个有些发旧的公文包。

商舟转身看到张副院长，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咬了咬牙，低着头没敢接话。

“进来！”张副院长绕过商舟，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声音，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商舟深吸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为了病人，他豁出去了！

张副院长脱掉外套，换上白大褂，看着唯唯诺诺站在原地不断抠着手的商舟，突然咧嘴笑了起来：“这可不是我们商医生的个性啊，昨天不还雷厉风行，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今天怎么？知道错了？”

“没有，我一直不认为我有错，病人一直是我在跟进，我为他开刀是我作为一个医生应该尽的责任。”商舟的语气分外的坚定，眼神都锐利了许多，挺胸平视张副院长：“况且昨天我成功了。”

“成功了，你就可以骄傲了？你就可以理直气壮了是不是？你这是一个医生应该有的态度吗？”张副院长拍了一下子桌子，这个倔小子，看来昨天的教训根本就不够啊！

商舟咬了咬牙，没敢再说话，他是来求张副院长的，态度太过于强硬，事情不好办。

张副院长根本没有放过商舟的意思，继而说道：“昨天幸好没出事，如果出事的话，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医院的规定对你是形同虚设吗？你知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影响多大？”

商舟歪着头看着旁边的时钟，梗着脖子就像没听到一样，反正都是昨天的话题重复一遍，他听着就行了。

张副院长喘了两口气，伸手拿起茶缸子喝了一口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行了，我都懒得说你，这件事情不算完，现在整个医院都知道这件事情了，上面怎么处置你我还不知道呢，你小子这段时间给我消停点，说，找我还有什么事儿？”

商舟松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张副院长，我想和您申请一下，我手底下有一个叫李成博的病人，他家庭条件不太好，下面只有一个女儿，骨癌这病情您也知道，需要的医药费实在是太多，您看看能不能和上面申请一下，适当可以减免...”

“够了！”张副院长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脸红脖子粗的拍了一下桌子，打断商舟的话：“我说你小子今天早上这么好跑我这里献殷勤来，闹了半天，你心里还打着这样的算盘，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医院，不是福利中心，每一套设备的使用，医生的心血，护士的操劳，加上那么多抗癌药物的使用，哪一个不是巨大的花销？外面的贫困病人多了，我们减免的过来吗？”

商舟紧紧咬着牙，脸憋得通红，拄着桌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张副院长，我们是医生，眼看着病人因为没钱治不起病，回家等死，这是我们一个医生应该做的吗？我们是三甲医院，不应该是身先士卒，给其他医院做出表率吗？难道我们就冷眼旁观，眼看着病人就因为拿不出钱而离开人世？”

“商舟，你这是在教训我妈？”张副院长脸色铁青，站起身来指着商舟的鼻子怒斥：“你给我记住，你是一个医生，做好医生分内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商舟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双眼赤红，怒火充斥着胸腔，让他心里说不出的烫。

“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难道我们作父母的就眼看着孩子没钱而痛苦，却不管不顾，这就是我们医者的宗旨？世态炎凉！”商舟怒喝一声，转过身径直离开办公室，摔门而去。

砰！

重重的摔门声震得整个办公室直抖，张副院长的脸色更是铁青无比。

“商舟，你竟然再摔我的门，你要是再摔，你...你给我等着！”张副院长气的手指都在颤抖，一到早上就这样不开心，换做谁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坐在椅子上，张副院长咕咚咕咚喝了整整一杯水，依然压抑不住狂跳的心。

“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难道，我们现在还不够父母心吗？又有多少患者能体谅医生的痛苦？”张副院长似乎老了十岁，无奈的叹息一声，手揉着太阳穴，伸手把电话拿了起来，按下了一串号码。

“喂，院长，我是老张啊，有件事情我和您汇报一下，我们肿瘤科商医生的手下面有一个家庭条件比较困难的病人，现在就要支付不起医药费了，您看...”

商舟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捏着已经抽完的长白山的烟盒，攥成了团，塑料包装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李彦的音容笑貌还在他面前荡漾，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儿就因为父亲病痛的折磨落入到那无底深渊，任由那些男人肆意的蹂躏和折磨。

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赚点钱，换取那一点绵薄收入，以抵挡如洪水猛兽一般凶猛的医药费。

商舟恨，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张副院长的职位，不然的话，他就算是豁出去命，也一定要帮助李彦，让她少承受一点痛苦，也不要放弃扶父亲的治疗。

可是现实告诉他，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都解决不了，他能做的，就只有无助的蹲在消防通道抽着烟，压抑着自己体内的无力和愧疚。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想尽办法，我也要帮助李彦，也要让李成博康复！”商舟猛地站起身，扔掉最后一口烟头，大步走出了消防通道，径直走到了收款处。

“把这里的钱都续给九床的李成博，没钱的时候再告诉我。”商舟把自己的工资卡果断的递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