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菊来自工商局,分管的恰巧正是上元镇和附近的县城的工商部门,官职嘛,不大不小,但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就能看出来陈菊这种人的在地方上的能力,虽说谈不上是土皇帝,但最起码,掌握实权的人,在小地方上永远是混的最开的。
只不过,自古以来就有一句话,官大一级压死人。
陈菊此时此刻眼前坐着的人来头都不小,齐宇民刚正不阿,名声在外,其实,乡镇一级的领导干部多多少少都害怕这种人。
因为他一点也不圆滑,处世之道简单直接,像是一个不会弯的竹子。老话讲过刚易折,可偏偏,这个年轻的齐宇民,一路升迁的速度惊人。据说,明年就能一跃进入市局,要知道,今年他才不过三十岁刚刚出头。
孙长江的名讳就给更不用提了,乡镇一级的纳税大户,不单单是穆莱镇,清河村,其他的乡镇的招商引资项目都和他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陈菊是工商部门的,成天到晚做梦都想和孙长江这样的商人搭上关系。
是,那句话说的没错,商不如官,可实际上,能把药材生意做到全国范围,并且能够被人称为华东药王的孙长江。对于他陈菊一个小小的科员来说,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至于卢万里,他的身份就更不用说了,连名满华东的孙长江和一向对宴请人情嗤之以鼻的齐宇民都给他面子,上门吃饭,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陈菊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猜不透,今天这顿饭究竟是何目的何在。
卢万里所说,剩下的两个客人,有是谁?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陈科,今天请你来,是想让劳动一下您的金口,请两个人来,一起吃个便饭。”卢万里轻描淡写的说着,他一笑,眼睛就自然而然的眯起来了,像是两片月牙一样,看不到半点精芒,就像是一个老学究书虫一样,笑容里都透着一股子迂腐。
“您说,能办的,我一定尽心尽力。”陈菊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一位是您手底下的科员,叫罗冰,您有印象吧?”卢万里一边笑着,身边的卢倩倩一边给陈菊倒茶。
“有印象,是在我手底下的一个小科员。”陈菊拿出了他的电话。
“还有一位,叫罗八海,是罗冰的弟弟,您有印象吗?”卢万里仍旧笑眯眯的。
然而,听到罗八海这三个字的时候,陈菊脸上的笑容正在一点点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罗八海的恶名想必是谁都知道的,最起码,经常下乡镇,和那些乡镇企业打交道的陈菊是知道罗八海这个人的。也知道,罗八海和罗冰的关系。
罗八海是罗冰的侄子,一个很不争气的侄子。
卢万里请这种人上门,八成是没好事情。
陈菊心情十分的忐忑。
“陈科长别紧张,你只需要打个电话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和你也没多大的关系。”说话的是孙长江,生意人圆滑,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然笑,却也是皮笑肉不笑,看的陈菊心里越发没底。
“得了,我打。”说完,陈菊拨通了电话。
按照卢万里的交代,她如实说清楚了这里的情况。
挂了点话,卢万里笑着说道:“行了,不管是从清河村还是从上元镇,来我这儿都得好一阵子,咱们先吃饭,边吃边等。”
说完,卢万里便招呼众人入座。
饭菜也已全部上齐,三三两两,菜色朴实,却不简单,看得出来,这一桌招待,卢万里很下功夫,也很用心。
六人围在八仙桌前,吃吃喝喝,农村人吃饭没什么太大的讲究,更没有什么细嚼慢咽之说。
只不过,卢万里这样地位超然,有点隐士派头作风的人,把家里布置的古色古香,文人书卷气十分浓重。
这让孙长江和陈菊横竖十分别扭。
尤其是陈菊,心里一万个问号,此时此刻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张嘴去问。
饭吃得差不多了,罗八海叔侄二人这才姗姗来迟。
卢倩倩开的门,罗八海跟在最后面,叔叔罗冰在最前面。
罗冰今年少说有个四十岁左右,他这个年纪,还只是一个科员,注定仕途无望。只能靠着身在其位,做一些灰色的勾当,赚取一些蝇头小利。
也正因为如此,罗八海才能在乡镇里横行无忌。
然而,当今天,罗八海走进门,看到正堂位置坐着的是陈阳的时候。他最先眼神里流露出来了许多震惊的神色!
但很快,眼神便平静了下来,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笑意。
陈阳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滚刀肉。
仗着借条在他手里,就自以为掌握了公理和道义,陈阳拿他没办法。
“好巧,陈阳你也在啊。”罗八海进门之后,冷言冷语,甚至有些讥讽的意味。
“我倒是这两三天没见你在村里,原来是跑到这里避难了?”罗八海笑着说着。
环视一周,眼见齐宇民和孙长江,自然知道,这二人的名头。但想来,他们名头响亮又能怎么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二位请坐。”卢万里示意罗家叔侄坐下。
“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当个和事老。”卢万里开门见山,似乎是不打算过多的废话。
“所以,请来了我的两位好友,有个见证。罗先生,听说你与我这小友有些误会?”
“行了行了,你在这装江湖了,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一点也不误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罗八海咬死了这八个字,他的自我定位很好,自己就是个混子,滚刀肉,土财暴发户,道理是什么?有钱就是道理,财大气粗就是说话的底气!
相反,罗八海的张牙舞爪,嚣张气焰。
他的叔叔罗冰好歹是混过体制的人物,眼见今天的场面阵仗,便也大概猜到了来龙去脉。再看陈菊,如坐针毡的一个劲儿给自己使眼色,心里就更像个明镜了。
“我想各位误会了,我侄子与这位年轻人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一个四十好几的中年男人,生前无望,就是混吃等死熬日子,等着退休。说实话,我也猜到了今天叫我俩来做什么,只是,恕我直言,我这个老家伙的话,我侄子可不一定听得进去。”
陈阳心中一惊,的确没想到,这叔侄两个人一个揍性,罗八海是个滚刀肉,罗冰更是个骨灰级的滚刀肉,水泼不进,油盐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