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约莫6点钟左右，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这时，在人流量渐少，包括来往车辆都少了大半的情形下，那两个乞丐这才离开了火车站前的广场。看到那两个乞丐顺着大街走向另一侧，拐过了路口之后，江惜云这才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待江惜云以最慢的速度拐过路口之后，那两个乞丐也才走出了五十多米的距离。很显然，再那么开车跟下去显然不行，那太让人怀疑了。于是乎，江惜云当即做出了决定，他先是将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随之，就让苏馨留在车上，他则是下车步行跟在那两个乞丐的身后。待找到了那两个乞丐的住处，然后再通知苏馨开车过去汇合。当然，在他下车之前，还是按老规矩先把大眼给弄晕了。

跟踪这种事，江惜云虽然没有经过什么特殊的训练，但以他的身手以及警惕性，无疑还是胜任的。况且，此番仅仅只是跟着两个普通人，又不是什么受过专业反侦察训练的特工。再加上还有夜色的掩护，所以说这一趟真没什么难度。前半段路是在大街上，别说那两乞丐还挺敬业的，偶然在路上碰上情侣什么的，还专门上前乞讨一番。走过几条街之后，两个乞丐进了马路边上的一条小路。这条路不过两辆车并排的宽度，连外面大马路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可是却热闹的很。路两边排满了各种小摊贩，有在地上直接铺张布摆摊的，也有推着三轮车卖东西的，更甚至还有拉着农村常见的两个轮子的手推车贩卖水果的。

江惜云相隔着二十几米的距离，远远地缀在后面，偶尔还看到那两个乞丐跟路边某个摊位的摊贩打招呼甚至是聊上几句的。看这样子，显然这两乞丐的住处就在附近了。在小路上走了五六分钟，来到了一片老旧的居民区。这里的房子基本上都是一层两层的老房子，放眼看去，就没有几栋高一些的建筑物。而且，这些房子最大的特色就是老旧残破，有几处的墙壁上还有依稀可见暗红色的“拆”字。不过，因为年岁太久，写那字的油漆早就褪色了，而且不少墙体外侧的墙面已经剥落了。可能这片老居民区，之前有过要拆迁的规划，只是不知道发生什么意外这就给耽搁了。江惜云四顾了一下环境，眼下这一片的灯火还不少，看来这里的房子虽破旧，但是住的人也还不少。再走了五六分钟左右，那两个乞丐终于进入了一处独栋的两层高的带一个院子的房子里。

找到了地方，江惜云当即就给等在路边的苏馨发去了自己的坐标位置。同时，江惜云也考虑到了，生活在这一片老居民楼的人家，基本上都是为了省钱，所以家境自然不怎么好这个情况。因为，他一路下来，仅仅只看到几辆摩托车电瓶车甚至是自行车，连一辆轿车都没见过。所以，为了避免太显眼，他特意交代了苏馨将车子停在外面的马路边上，让她一个人走进来。

在苏馨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江惜云先行混进院子，打探了一下这房子的基本情况。房子总共两层，连接的楼梯在西面的边角上。院子约莫半个篮球场大小，不过里面堆满了一些杂物。而且，院子大半的区域都被人为拉起来的晾衣绳占满了。眼下，晾衣绳上还稀稀落落地挂着一些衣服袜子什么的。至于一楼，总共有三个房间，最东面的一间空间最大，而且比较特殊的是，那一间的门外还加设了一道铁栅栏。至于中间的房子，江惜云凑到窗边看了一下，就是简单的卧室。而西面的房间，也就是靠近楼梯的那间屋子，就是这里的厨房了。不过，里面没有什么煤气灶一类的烧饭工具，倒是堆着不少空啤酒瓶空快餐盒，以及花生壳瓜子壳等等食品垃圾。很显然，这些乞丐平日根本不做饭，基本上都是买的外卖快餐吃的。楼上一共四间小屋子，也同样是卧室。

而之前进屋的两个乞丐，就是进得那间不伦不类的厨房。进了屋之后，就先各开了一罐啤酒，就着花生吃起来了。看那样子，显然其余人还没回来，他们是在等团伙里的其他人，以及他们带回来的晚饭。

苏馨到达了之后，江惜云跟她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观察到的情况，然后就拉着她一道在房子边上的另外一间屋子的墙角处等了起来。没过多久，也就是大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有了动静。方才他们走来的那条路上，开来了两辆车。因为附近只有几盏破旧的路灯，所以视线不是很好，直到车子开到房子前停下，江惜云才看清了那两辆车都是小面包车。随着车门的打开，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地下来了。两辆车上，当先下来了五个成年人。随后，他们则是从车上往下一个个地拉扯出或者直接抱出个子稍小的孩子。

待到依稀看到那些孩子的身形时，江惜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从车里陆续自己钻出来，以及被人抱出来的那些大小不等的孩子，每一个的身体都有着残缺。不是断手就是没有脚，因为视线不好，所以江惜云仅仅只能看出这明显的特征，至于那些孩子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创伤，那他就不清楚了。

突然间，江惜云感到自己的左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当他转回头时，就看到了黑暗之中，依旧闪亮的那一双晶莹的泪眼。苏馨牙关紧咬，双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睛瞪得很大，两道泪痕已是垂到了下巴上。江惜云可以感受到苏馨此时内心的愤怒悲伤的情绪是多么的剧烈，可让他无奈的是。你心里难受，也不要拿我出气啊，不用看自己的左手，江惜云就可以想见手背上那四道深可见骨的指甲印了。

与此同时，那边小面包车旁，几个人在抱孩子的同时，也取出了放在车里的几根拐杖，以及两个上面单单一张木板，下面安着四个轮子的简单滑板。就见其中那些男的把拐杖递给那些断了一条腿的孩子，以及把两个没有双腿的孩子抱到了那个滑板上面，随后一个男的就颇不耐烦地吼叫道。

“赶紧自己进屋去，动作快点，别耽误我们吃饭，知道不。”

那九个孩子都没有应声，只是各自老老实实地听话朝屋里走去。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习惯了，或者说是彻底地麻木了。江惜云二人最受触动的是，只见其中一个十一、二岁左右没有双臂的大男孩，在一辆平板车前蹲下了身子。那辆平板车上坐着的是一个没有双腿的约莫五六岁大小的孩子。那小孩子，熟练地把平板车前面穿着的一条绳子套到了大男孩的脖子上。然后，大男孩站起来，就那么拉着平板车上的小孩子进屋了。

突然间，江惜云感到左手一松，他当下意识到了不妙，迅速转过身子，就看到了苏馨的手上已是拿着了那把*。此时，苏馨双眼之中发散出的是要杀人的气息，江惜云丝毫不怀疑她下一刻就要举着枪出去开火了。就在苏馨方迈出步子时，江惜云已是右手捂住她的嘴，左手牢牢地抓住了她持枪的右手，随之用力地把她整个人按压到了墙上。好在，面包车旁场面有些嘈杂，那些人的注意力也在孩子以及吃晚饭上，所以虽然江惜云这里闹出了些许响动，可明显没有惊动到他们。

等了好一会儿，小面包车的车灯熄了，车上下来的人也都进屋了之后，江惜云这才松开了手。

“你干嘛拦我！”苏馨气鼓鼓地直瞪着江惜云，没好气地说道。

“你疯了，这可是在市区，能随随便便动枪的吗？”江惜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同时已是把她手上的枪给夺了下来。

“市区又怎么了，我现在恨不得把那群畜生剁碎了拿去喂狗。那些孩子还那么小，他们怎么忍心下那种毒手！”

看到苏馨情绪明显失控，居然不管不顾地提高音量，渐渐吼了起来。江惜云当下再次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眼下可是夜里，四下还是比较安静的。任她这么喊下去，不惊动了附近的人，那才见鬼了。

“呜呜呜……”

苏馨还想说话，可是却根本发不出声音。这种情况下，再加上她的情绪十分激动，她当即不管不顾地挣扎了起来。可是，在江惜云的绝对力量下，她的全力挣扎根本没有丝毫的作用。苏馨是被怒气冲昏了头，当下用还算自由的右脚狠狠地踢起了江惜云的腿。一下又一下，直到她的一番怒气彻底宣泄了下去，右腿也踢得发软没有力气了，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闹够了！”看到她停下了脚，眼神也恢复了清明，江惜云这才松开了手。

苏馨眼下因为那一番的剧烈挣扎反抗，脸色隐隐发红，脸颊两侧的两道泪痕也没干。恢复了自由之后，她当下一脸歉意担忧地询问起了江惜云的状况。

“对不起，你还好吧？”

“呵呵，就你这棉花糖似的脚力，按摩都闲没劲呢。倒是裤子上面多了那么多的脚印，又要浪费我洗裤子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