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长生,是个刚走出校门的大学毕业生,至今只能苟延残喘的混迹在北方的这个四线城市,为了在父母面前维护自己所剩无几的自尊,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落魄的实情。
毕业走出校门三个多月以后,经历了一连串求职被拒的沉重打击,我才真正领悟了苏格拉底的那句很是高深的话:“我唯一知道的,便是我的一无所知。”
从最初的自信满满到现在的怀疑人生,我开始反思当初年少轻狂所做出的决定,我就不该为了装逼学什么哲学。
如果当初我去某振学厨师的话,现在恐怕也能就职在某大酒店,带领着一帮配菜的小学徒们,享受着快乐的料理人生。
如果当初我去某翔学挖掘机的话,现在恐怕也正操纵着机械手臂,在众多工友羡慕的眼光中,谈笑风生的告诉他们,挖掘技术哪家强?
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只有我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现实。
我一个怀揣着梦想的大学毕业生,却因为学的是哲学这个高深的专业,而至今只能穿梭在各大酒店当服务生,即便是在热闹非凡的建筑工地,我也只能选择简单粗暴的搬砖,这唯一不需要技术成分的工作。
躺在工地宿舍里的简易床上,听着屋里其他工友的鼾声、磨牙声和放屁声,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我发誓要走出眼前的困境,我也要成为像马老板那样的人,站在成功者才能踏足的讲台上,让我的追随者从我的屁声中寻找哲学思想。
就在我辗转反侧胡思乱想的时候,宿舍门口出现了一个黑影,探头探脑的向屋里张望了一番之后,压着声音喊着我的名字:“长生,长生?睡了吗?”
“干嘛?老刘头?明天还上班呢,你不睡也不让我睡啦?”正心烦意乱的我没好气的回应到。
站在门口那里的老刘头听到我的声音,本来就歪着嘴咧的更歪了,他笑着说道:“长生,我又整了一瓶好酒,你来不?你再给我讲讲你的哲学呗?”
要说这老刘头吧,是整个工地上最欣赏我的人,每天晚上他值班的时候,总喜欢拉着我喝酒听我吹牛逼,不对,是听我讲关于哲学思想的事情。
而每次和老刘头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我也总能找到那份自信和成就感,要不是因为老刘头天生歪嘴形象差的原因,我还真想和他合个影录个视频啥的,发给我那帮同样落魄的同学,介绍一下我这个唯一的追随者。
在老刘头的再三邀请下,饿着肚子早就等着这一顿的我,也没有再继续假惺惺的推辞,摸索着穿上工作服就下了简易床,满面春风的跟着我这位追随者去了他的值班室。
来到老刘头看工地的值班室,我简单和老刘头谦让了一番之后,就抓起桌上的鸡腿啃了起来,而老刘头则端着酒杯喝着小酒,两只眼睛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我。
就是老刘头这副猥琐的样子,我从一开始就把他当做老玻璃来着,直到现在其实我对他都怀有很重的戒心,所以我每次来他这里主要是混点荤腥打打牙祭,酒嘛,却是能不喝尽量不喝,免得第二天醒了的时候屁股疼。
我吃完第二个鸡腿的时候,老刘头笑眯眯的说话了,“长生啊,你说你一个做学问的,在这工地上混个啥,这能有啥出息?”
一听老刘头这话我就来气了,要是有地方能比这里挣钱的话,打死我也不能在这里受这罪,不过嘴上还是装逼的说道:“伟大的思想大多来自社会底层,你没有听说过,底层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话吗?”
“长生,你就这么在这里混,我就怕你没找到你的伟大思想就饿死啦!那不是太可惜了?”老刘头歪着嘴无比惋惜的说着。
被老刘头说到痛处的我,端起桌上的酒盅喝了一口酒,惆怅的说道:“我思故我在!”
老刘头夹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边嚼边笑着说道:“我说你就别和我装了!说正事,长生,我这里有个好差事,看你愿意去不?”
“老刘头,你一个看门的,能有什么门路?”我不屑的问着坐在对面的老刘头。
“当铺的伙计,你干不干?”老刘头眯着眼睛问我。
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鸡腿,我好奇的问道:“当铺伙计?”
“是呀!我认识的一个老板开的当铺,想要找个有能力的小伙计,我这不就想起来你了吗?”老刘头喝了一口酒说到。
有这么好的差事我怎么可能错过,但是想到当铺这种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便为难的说道:“当铺伙计是不是要有鉴定资质啊,万一来当东西的人以次充好,我可看不出来是不是冒牌货,真要是搞砸了的话,到时候还不得被老板骂死?”
老刘头听我这么说,摆着手说道:“你想多了,这当铺伙计的活儿也就是值个夜班什么的。”
“什么?这么清闲?那工资能给多少?”我激动的问着老刘头。
看到我这么激动,老刘头笑着说道:“一个月四千块,不包吃住啊!”
“我靠!老刘头,你不会逗我玩呢吧!这么好的事你自己咋不去?”我难以置信的问着老刘头。
这当然不能怪我多疑, 像这种值夜班看场子的工作,大多都是一个月一千块钱左右的收入,而现在老刘头说的可是四千块, 在我所在的这个四线城市,只有吃皇粮的那些人,才能享受这样的高工资待遇。
喝着小酒的老刘头解释道:“在当铺值夜班,不像在这里可以偷懒,我这么大岁数,身子骨也不比年轻人了,所以这差事我是干不了啦!”
“原来是这样啊!老刘头,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回头哥们儿开了工资,先请你去下回馆子,再给你整瓶像样的好酒,咋样?”为了能够得到这份不错的工作,我只好拿出一些诚意出来,当然这是要在我拿到工资的情况下。
老刘头听到我的承诺,歪着的嘴笑起来更歪了,说道:“我就爱吃香嫂的饺子,到时候你请我吃一顿就行。”
看着老刘头笑着点头答应下来,我顿时感到心里踏实了不少,心情大好的我也比平时多喝了几杯,没多久我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躺在老刘头的床上睡了过去。
天亮的时候,我从睡梦中醒来,想起昨晚醉酒的事情,连忙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裤子,又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菊花并无大碍,这才放心的走出了老刘头的值班室。
老刘头果然够意思讲义气,打了辆车带着我很快就来到了这座城市的老城区,这里到处都是八十年代建的平房,无论从卫生环境上还是繁华度上,都和正在建设的新城区简直没法比,不过现在的我似乎更能融合在这个地方。
下了出租车之后,老刘头当先领着我就向一处平房走去,大老远我就看到那处平房的门前,挂着一个厚实的蓝色棉布帘,上边用白色的涂料画着一个大大的圆圈,圆圈里边写着这个硕大的繁体字“當”。
走到当铺的近处我才发现,这家当铺并没有悬挂任何的招牌,也没有什么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明显标志,除了门前挂着的那个厚实的棉布帘子。
当铺,起源于古代的南北朝,由当时各地的寺庙所开设,所以当时被称为“寺库”,后来随着当铺的不断发展,才逐渐形成了一种行业。
不过关于当铺的历史和知识,我也只是从电视和互联网上知道一些,实际上我从没见过真正的当铺什么样,但是眼前这个有三个门的当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到。
当铺正门的棉布帘子遮挡着的是两扇木质的红色大门,房屋西边是一扇白色的小铁门,而东边却是一扇用竹子串在一起做成的绿色竹门。
倒是老刘头给我做了一番解释,说什么这个当铺准备搬迁,而正门也因为年久失修,老板担心会砸到来当铺的客人,所以才在当铺两边新修了小门,方便那些来这里典当的客人行走。
虽然我对他的解释半信半疑,但是我更关心的是老板会不会录用我,而不是这家当铺开了几个门,所以我并没有纠结三个门的事,而是催促着老刘头赶紧和当铺老板联系。
很快老刘头就和当铺林老板联系上了,林老板因为在外边忙生意没时间回来,不过他在电话里也说,相信老刘头看人的眼光,答应过几天回来之后,可以先预支我一个月薪水。
简单寒暄了一番之后,林老板在电话里特意交代我,每天晚上十一之后必须进店,次日早上七点才可以离开当铺,但是出入当铺只能走绿色的竹门,白色的铁门是留给顾客走的,作为当铺伙计绝对不能进出其他的门,两个门上的钥匙都放在门头上,上下班使用完还放回原处就行。
至于每天晚上的工作嘛,当然就是老老实实待在当铺里,但是林老板特别强调的是绝对不能睡觉,如果凑巧有人来当铺典当东西的话,别管对方要当的是什么东西,我都只管收了以后放在柜台就好,他有时间会处理这些典当物的,而且不论典当物价值如何,都只给对方一张桌上的当票就可以。
对于林老板的这些嘱咐,我自然是满口的答应着,心里更是窃喜这确实是个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