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一周时间,鄢然一直早出晚归。课堂上,她总是最后一个进入教室,最早一个离开。为了避免看到不想看到的一幕,她主动坐到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大学课堂里有个奇特的现象,来的越早的越往后排坐,来的越晚的只好坐在前排。即便如此,第一排的位置总是空着。
鄢然的新位置,几乎没有人跟她抢,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个位置上,抬头看着黑板,尽管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也必须保持高傲的姿势,她不能败给自己,不能让别人看出她的难过,她的脆弱。
顾宸基本上每次都坐在第三排的位置,看见鄢然的样子,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难过,失望,期待,或者都有。每一次看见鄢然,他的心都是一阵钻心的疼。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却总在不经意间扫过她的位置。鄢然的位置靠窗,顾宸眼光偏移之处,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林薇薇满意的坐在顾宸旁边,时不时侧眼看着他俊美的容颜,心里一阵甜蜜。在他的身边,她温柔恬静,低声细语,丝毫没有大小姐的架势。几乎每个人都惊讶于她的变化,除了刘雨菲和邹鸿鸣,几乎每个人都为她这种变化感到高兴。
邹鸿鸣几乎和鄢然的心情一样,一方面为林薇薇的幸福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心里却感到一种深深的刺痛。每一次扫过林薇薇,于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刘雨菲更多的是一种妒意,林薇薇变成什么样子,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那个她心中最重要的男人,却时时刻刻陪在林薇薇的身边。这种妒意,让她几乎要抓狂。
在处境微妙的教室里,鄢然如芒在背,每到下课,她总是迫不及待的冲出教室,就像逃离一场灾难。实验室里,她没日没夜的开始工作,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的心灵。早七点到晚十一点,除了上课,她几乎都是泡在实验室里,早午晚饭也是在实验室里胡乱吃一口。或者说,她压根不饿,有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吃饭,她自己都不清楚。
一周多的时间,鄢然在忙碌中一天天的消瘦下去。这一切,被杨文昊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不止一次的提醒她,要注意身体。不止一次的给她带饭,买好吃的,但是,几乎都是丝毫没有动过,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处。
他对她,毫无办法。他也不知道,她瘦弱的身体,哪来那么多的能量,一天天的泡在实验室。另外,他还意识到一个忧心的现实,她变得不爱说话,几乎一整天,实验室里都是安安静静的。除了实验机器运转的声音,没有一丝动静。
他几次开口说话,她都没有理睬。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在刻意回避他,回避他的关心,他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他一遍遍的问自己,却得不到任何答案。在实验室里,他于她而言,就是空气。“至少还能看着她,陪在她的身边”。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终于有一天,鄢然在忙碌的工作中,倒下去了。那一天,正好是12月的第一天,进入严冬的日子。杨文昊吃完午饭,像往常一样,给鄢然带了她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刚走进实验室,他就看到她晕倒在办公桌前,手里还紧紧的抓着鼠标。
他的心里一慌,手里的菜掉到了地上,来不及收拾,他背着她就到了校医院。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就告诉他,病人只是疲累过度,注意营养,休息两天就好。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鄢然的身体过于虚弱,在医生的建议下,打了一瓶营养液。病房里,她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依然戴着口罩,他不忍心在她昏迷的情况下亵渎她,并没有摘下。看着她消瘦的身体,微皱的眉头,他的心里一阵难过。即便是在昏迷中,她的眉,也不曾舒展开。
“鄢然,你心里到底有多少秘密?多少苦痛?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一起分担,一起面对,好不好?”杨文昊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雾,他紧紧拉着鄢然的手,有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只要他一松手,她就会像鄢然一样,离他而去。
他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的脸色一点点的缓和,他才通知了她的室友们。他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一方面要照顾她,另一方面,他想出去给她买点营养品。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再这样下去,肯定吃不消。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林薇薇、王琳和刘雨菲就赶了过来。有了她们三个的陪伴,杨文昊放心的出了门。不一会功夫,他拎着一大堆营养品走了进来,在林薇薇耳边低语几句,他就走了出去。回头看了鄢然一眼,他的心淡然而幸福。
杨文昊离开不久,鄢然就醒了过来。“你们都来了?”她拼命挤出一个微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鄢然,你好好躺着吧。身体太虚了,别勉强。”林薇薇定定的看着她,一脸的关心。
“就是,鄢然,你可吓死我们了,接到杨文昊的电话,我们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还好你没事。”王琳瞪着大眼睛,想起刚接到电话的那一刹那,依然心有余悸。
“我……没事,只是这些天太累了。”鄢然淡淡的说道,眼角闪过一丝悲凉。
“鄢然,你何苦这么拼命?实验也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慢慢来,别累着。”刘雨菲看着鄢然消瘦的身体,心里一阵难过。无论如何,鄢然对她没有任何威胁,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林薇薇和顾宸在一起后,她和鄢然之间不自然的亲近了许多。
“知道了。”鄢然的眼角浮起一个浅浅的微笑。看到桌子上满满的一堆营养品,鄢然心里一阵感动,“你们来就来了,干嘛买这么多东西,真拿我当病人了?”
“这是……”王琳刚想说话,就被刘雨菲掐了一下后背,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这是薇薇买给你的,你知道的,她可是千金大小姐,这点东西,小意思。”
“谢谢你,薇薇。”鄢然看着林薇薇,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不客气,应该的。”林薇薇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刚才杨文昊交代的事情,她一不留神,差点让王琳漏了陷。
“对了,你们刚才说杨文昊打的电话?是他送我来的?他人呢?”鄢然并没有注意到林薇薇的异样,扫视病房一周,也没看到杨文昊的身影。
“他回去做实验了,有我们陪着你,他一个大男人在这,也不方便。”林薇薇撒了一个小谎,心里微微有些打鼓,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说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