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来是兴师问罪的,可是一绢丝帛摆在书案上,静静地写着《诗经》中的爱情名句。她就那样呆呆地坐在案边,大脑暂时短路。
并不是因为这十六个字,而是因为书写这十六个字的男子——马续公子!
此刻,马续就坐在她的对面,俊美如玉的脸庞,脉脉含情的眼神。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奇的事?当时大哥班固不在书房,她走进书房的一刹那,这张脸“腾”地映入眼帘,让她几乎窒息,以至于忘记兴师问罪,立在门口呆若木鸡!
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难道跟自己一起穿越的,还有别人吗?但是他为何不说话,不喊出自己二十一世纪的名字,或者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此时的他,到底是马续,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顶头上司路易?
“昭儿师妹,你……怪在下唐突了……”马续由之前的欣喜变成尴尬,伸出手想把丝绢取回去,又犹豫不决地缩回去,“老师不在,所以……才冒昧把丝绢送给师妹……”
她稍微缓过神来,至少知道这个“昭儿”是小班昭的乳名。不过,正因为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他才应该叫自己二十一世纪的真名林沐晴。难道,穿越之后,他还是那么高高在上,对之前的林沐晴如此不屑一顾?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好好想想,真的不认得我了吗?”一阵揪心的疼痛,她不愿意自己变成古代的班昭,尤其在自己的暗恋对象面前,更是无法接受穿越的事实。
“你怎么了?你是老师的妹妹昭儿,自从跟随老师研究学问,在下就喜……欢你……”俊朗如玉的脸庞变得绯红,马续第一次把倾慕心情表达出来,这实在需要足够的勇气。
她紧锁秀眉,想探究马续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是否他如自己一样,认得对方却不敢说出穿越的事实,他怕自己不认得他,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么好吧,我来暗示他一下。
“金星合月流星雨,你看过吗?”她无限期待地问,美丽的眸子不敢眨动一下,生怕错过对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因为当时路易对这天文现象很感兴趣,所以才会组织大家一起观看,然后进行系列报导的。
“什么是……流星雨?”马续一脸不解,莫名其妙的说什么流星雨?
“听过《班扎古鲁白玛的沉默》吗?也就是《见与不见》?”她的心往下一沉,继续追问一句。对方并不像在装模作样的,难道他真不知道金星合月流星雨是什么吗?
“那是什么?”马续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见,或者不见,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黯然,相爱;寂静,欢喜。”她轻轻吟唱,这是每次聚会时,她都会脉脉含情唱给路易听的,只是路易从没有回应。
马续静静地聆听着,震惊之更多的是惊喜。这分明是爱的表达,虽然不像《诗经》那样古韵十足,但却字字句句撞击他的心灵。她是爱他的,只是因为害羞,才用如此古怪的方式来回应自己,肯定是的。
“昭儿师妹,在下明白了。见或不见,都在心里,不舍不弃。”爱情在心底划过,马续动情地伸了双手,隔着书案将她的小手捧在手心里,却感觉到那只小手透骨的凉,几乎没有一点儿温度。“昭儿,为了今天的这番话,在下会誓死守护你,生生世世不分离。”
“你,认识林沐晴吗?”她失望地告诉自己,对方都不能配合自己的记忆,而且并不像装出来的。看来,他真的是纯粹的东汉马续,而与自己的暗恋对象路易,只不过是酷似罢了。
“她是谁?”马续怎么会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呢?因为被班昭的聪明和才气所吸引,他才会拜班固为师潜修史学。如今终于碰到到她的小手,那种激动的情愫,让他根本来不及考虑她可疑的言行。他只想这样久久地与她对视,久久地捧她在手心里,黯然相爱,寂静欢喜。
她的心莫名其妙被分成了两半,不明白为何很喜欢对方牵自己的手。是因为林沐晴和路易,还是因为小班昭和马续?她分不清楚,只是唯一确定的是,她对这样的牵手和海誓山盟,很期待也很受用,心头划过淡淡的甜蜜。
对方的手好温暖,渐渐将她的小手捂热,同时捂热的还有她的心。“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林沐晴与小班昭交替着,她情不自禁地吟诵了《越人歌》中的两句诗,心里却是百感交集。穿越前没有勇气对路易表达爱慕,若再也无法反穿越回去,将是她最大的遗憾。那么为了避免遗憾再发生,她必须让“小班昭”勇敢些。
“哈哈,师兄师妹好情致啊。”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与马续一样俊美的男子跟班固走了进来,言谈间透出开朗幽默。
“老师午安。曹师弟,让你见笑了。”马续回应了一句,赶紧放开她的手,然后紧张地看着老师班固。自古男女授受不亲,老师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曹寿也过来坐下吧。马续啊,你不要难为情。今日把你们师兄妹召到一起,为师是希望大家出出主意,过完年,昭儿将满十四岁,到了参选秀女的年龄。昭儿到底要不要入宫……”班固比妹妹大十八岁,所谓长兄为父,他跟心屏一样,也知道徒弟跟妹妹两情相悦,但怕只怕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三个年轻人闻听此言,立刻严肃起来,面面相觑。
“我不入宫,绝不!”她打断大哥的话。
“是,老师,不能进宫!”马续跟曹寿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紧张之情溢于言表,“老师,快想想办法,绝不能让昭儿师妹入宫!”
“圣旨若下,岂是咱们能违抗的?若不入宫,你们可有应对之策?”班固当然不希望妹妹入宫,关键是如何解决。
她情不自禁地把目光定格在马续脸上,那么地充满期待。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一旦被选为秀女,后果可想而知。她坚决不能让自己陷入尔虞我诈的后宫,无论是林沐晴还是小班昭,此刻都需要马续能挺身而出,救她于水深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