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正630年,深夜,本应驻扎在圣都西南吉安城的屠魔军团突然出现在皇城之内,他们顺着青石大道,径直向顺和殿而来。
朝阳门被人打开,一座雄伟的宫殿让军团停下了脚步,顺和殿代表的就是无上的权利,是人皇的象征,他们之中除了军团长,从来没有人进去过,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包围顺和殿,不准任何人出入,所以停顿只是那么一个瞬间,上千人的军团悄无声息的走进了朝阳门,将顺和殿围得水泄不通。
守卫皇宫的禁军不知道去了哪儿,整个皇宫一片死寂,似乎没有人发现有人闯入了皇宫,这场由八皇子导演的政变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顺和殿里的灯还亮着,第九代人皇宗玄朴坐在龙椅之上,面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龙椅之下的地上站着两个人,一个人一身甲胄,是皇宫禁军首领易云,他此刻本应率领着十万禁军与闯入禁宫的屠魔军团对持;而另一个穿着黑衣,背上背着一个箱子,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而他是开国以来最强大,也是最神秘的天卫侍留影,他们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
“圣上,现在走还来得及”,留影抬起了头,看着人皇,又重复了一遍已然说了很多次的话。
人皇摇了摇头,他眼神中没有慌乱,也没有不甘,好像即将发生的一切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天命难违,易云,动手吧”。
易云的手放在了腰间的赤水刀上,却迟迟没有拔出,那柄随他奋战了五十年的刀好像变重了,而此时一个人走进了朝阳门,像是在散步一样慢条斯理的朝顺和殿走来,他的脚步声就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叩门声,整个夜空里都是他的脚步声,哒哒哒,所有人的心都随着这个节奏在跳动,看着他一步步的走上台阶。
顺和殿的大门被推开一条只容许一个人进入的门缝,然后又被关闭,宗玄朴看着进来的八皇子,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而八皇子宗康的脸上却是悲伤的神色。
“父皇,您就要死了,儿臣好难过”,宗康说道。
宗玄朴轻轻咳嗽了一声,“人总是要死的,以后这天下就是你的了”。
“是的,可是我还是有些害怕,我害怕我不是个明君,负了天下人”,宗康脸上有些迷茫。
“十八个皇子中,文才武略属你最好,天下百姓也最爱戴你,你自然不能负了天下人”,宗玄朴说完看向了易云,“易将军,动手吧”。
“八皇子”,易云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宗康,宗康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易云动了,赤水刀出鞘的声音像极了江水的怒吼,易云已经到了龙椅之旁,宗玄朴闭上了眼睛,但是易云的刀却停下了。
两根手指捏住了赤水刀,那是留影的手,普天之下敢徒手碰赤水刀的人不多,留影却是其中一个,留影还是说了刚才那句话,“真的不走吗?”
宗玄朴闭着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留影叹息了一声,手指一送,赤水刀便扎进了宗玄朴的胸口,金黄色的血液顺着乌黑的刀槽流了出来,人皇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除了沉重的呼吸,剩下就是心跳的声音。
八皇子宗康看着龙椅上那伟岸的身躯在慢慢的倾斜,两行泪水从眼中流了出来,他的身体在颤抖,因为悲伤,因为兴奋。
突然一声婴儿的哭泣打破了沉寂,那声啼哭是从留影背上的箱子中发出的,弥留之际的宗玄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留影,似乎要说点什么,嘴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发出,然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我走了”,留影知道他效忠了三百年的主子已经死了,然后就消失在了龙椅之旁,夜空里突然响起了两道各异的惊呼,不知道是谁发出的。
宗康惊醒过来,他本以为那个黑衣人是易云的手下,“他是谁,为什么不杀了他?”
“我杀不了他,因为他是留影”,易云走下了台阶,对宗康说道。
“那他为什么不阻止你杀父皇?”宗康依旧淡定,没有人可以杀了留影,就算是殿外那两千屠魔军也不能,但是隐藏在夜空里的那两外可以,但是他想不通为什么留影就看着易云杀死了父皇。
易云看着宗康,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先帝不让”。
“那个婴儿是谁?”宗康觉得心上被狠狠击打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易云是真的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先帝让留影守护好那个婴儿,就算丢弃了生命,也不能让那个婴儿受到任何伤害,但是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就算说出来只能徒增更多的杀戮。
易云走向了殿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夜空,带着哭腔喊道,“先帝驾崩了”。
两千屠魔军再次悄无声息的退出了皇宫,各个宫殿的灯陆续亮了起来,照亮了皇宫的夜空,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整个圣都的人都惊醒过来。
同时,在极北不夜城的一座庙宇中,一个老和尚看着石碑上宗玄朴的名字慢慢的消散,似乎在自言自语道,“一切开始了”。
史正皇帝驾崩了,这个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三界,天人悲恸,万湖草原上正在与人族交战的魔军挂起了免战牌,吹响了八音号,那是魔族祭奠亡者最尊崇的号角,只有历代魔君辞世才会吹响,而这次他们为人皇吹响了号角。
史正皇帝在位630年,为了三界稳定呕心沥血,也是魔族军人尊敬的修道强者,他的仁慈早已传遍三界。
人皇驾崩,九城十六寨都在城中搭起了灵堂,供百姓祭拜,圣都之中白绸飘荡,悲伤的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就连灯红酒绿的烟雨楼都闭门谢客,每一个歌女都穿着孝服。
但是在易府后院的一间房门上却挂着红布,与其他地方显得格格不入,易云从前院而来,走到门口脱了孝服交给站在门口的丫鬟,才走了进去。
“将军,您回来了,我听丫鬟说给我接生的那个婆子死了”,房间里一个妇人躺在床上,面色有点苍白,身边躺着一个婴儿。
易云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了床边,握住了妇人的手,有点可惜的说道,“是啊,听下人说是突然暴毙,我已让人给她家送去了一些金银”。
“哦”,妇人应了一声,然后满脸幸福的说道,“给儿子起个什么名字,你想好了没有?”
易云点点头,“易小满,棠儿觉得这个名字怎样?”
明棠“嗯”了一声,这是她为易云生的第九个孩子了,却不想正赶上先帝驾崩,先帝死,小满生,接生的婆子也突然暴毙,想到这儿明棠就一脸的忧郁,她觉得这很不吉利。
易云看妻子神色不好,便问道,“怎么了棠儿,不舒服吗?”
明棠沉默了一下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易云听完点了点头,“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个事,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小满生于先帝驾崩之时,我怕朝中会有人借此说事,所以我想等过了服丧,把小满送到乡下老家去。”
明棠一听这话,顿时急了,“那怎么行,他这么小,你让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舍得”,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与易云亲近的人都知道,易云在外身份高贵,十分威严,在家却是个温柔的男人,对妻子明棠更是好的让所有女人都嫉妒,一看明棠眼泪流了出来,易云顿时慌了,“棠儿别哭,这也是为了小满啊!”
易云只好将其中的厉害关系说了出来,明棠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等易云说完,沉默了好久,用手抚摸着身边沉睡的婴儿,哽咽道,“娘对不起你,偏偏把你生在这个时候,如今还得让你流落在外,等你长大了回来,为娘再好好的补偿你”。
明棠虽为妇人,却是知书达理,就算易云不解释,她也能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可是作为一名母亲,让她把刚出生的孩子送到别的地方,心里又怎么舍得,一时之间泪流满面。
易云不怕明棠为了这事和他寻死觅活,他只是担心她悲伤过度,虽然明棠已经答应,但是易云的心中却愧疚更胜,“棠儿,你放心,我会找人好好照顾小满的,不会让他受到半点伤害,等他成年,就可以回来了,到时候我也会好好补偿他的”。
易云从房间出来时,一个少年正站在门外,双手背在身后,眉宇间和易云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年轻俊朗,而且他的眼神中有一丝坚韧。
“小天,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没有”,易云关上门轻声问道。
“都安排好了,家里人除了大管家易风,其他人都不知道九弟已经出生了,他们都以为娘亲只是身体不适在后院修养”,易小天点点头,回答道。
“那个人我安排到了城外的别院,三天服丧一过,我就让他进城带九弟走”,易小天补充道。
易云满意的点点头,几个孩子中易小天最稳重,心性坚韧,心思缜密,所以许多事易云都会让易小天去做,他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的走了,他还要去皇宫,八皇子宗康此刻也正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