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俊。
小俊……您能听到妈妈喊你么?小俊你怎么样?
谁啊?是谁在喊?
鼻中好像嗅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小俊……小俊……
“啊!”我惨叫一声,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可是全身竟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头痛得好像要从中裂开了,身板重得更是要完蛋了。
坏了,我这是在哪里啊?我猛地睁开眼睛,却被这四下莹莹的蓝白光芒所惊诧。这是一个水晶洞穴,石壁各处隔着不远就有泛着蓝白微弱光芒的晶簇,在这极暗的洞穴,这场景是说不出的诡异和神秘。
难不成已经死了?
我粗喘了几声,头脑里轰隆隆地响个不停。我想撑着身体站起来,可是胳臂上才使了一点力气,便觉得头晕,竟又一次昏了过去。
再一次转醒,不知过了多久,这回醒来,依旧觉得头痛异常,不过身体倒觉得轻了一些。身下又硬又潮,原来是被丢在了石洞的一张竹席之上。
这……这是哪里啊?糟了,我给那群反清复明……不对,反隋复陈的家伙关起来了么?md,他们这群反贼敢管我这个朝廷大员的孙子?
以前觉得这身份真tm讨厌,现在倒觉得这个身份有的时候真的能救我一条小命。我挣扎着想站起来跑掉,但失败了,似乎被某种极硬的东西绊住了,手上脚下还叮当作响,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手铐脚镣锁起来了!
我一时惊恐非常,不由得借着洞穴之中的微光叫喊起来:“有人吗?有人在吗?”
喊了几句,只觉这洞穴深得要命,只听闻回声浩荡,却听不到任何声息,心下更是害怕,不由放声大喊道:“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我越想越急,越急越气,最后愤怒异常,刷地一下坐起身想要破口大骂,只是嗓子嘶哑,稍微用点力气就疼痛非常。忽然间想到这帮子反隋复陈的家伙们不杀我,却要让我下半辈子被锁在这里,我更加害怕,正想张口喊叫,却听到有脚步靠近的声音。
这一次我反应极快,立马躺尸横陈,合上眼睛假装还没有苏醒,悄悄眯起眼睛观察情况。
果不其然有人接近,借着这微弱的光线仿佛看到是一个人提着东西靠近,见我还昏迷不醒,便蹲在我身边放下食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就是这一声叹息让我无比熟悉。原来是逊之,身份暴露之前,他是我的书僮兼好友——当然,很可能只是我将他当做好友。
我觉得机不可失,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就将手腕上的粗铁链绕上了他的脖颈!
“公子!”他失声叫道。
“公子你个妹夫,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可曾把我当兄弟!?”我怒喝道,“混蛋,原来你们都是反贼!”
“您……您都听见了……”逊之脸色灰暗,苦笑道,“抱歉了,公子,逊之骗了您!”
“你还敢自称逊之!你tm的究竟是谁?”我猛地发力,将他勒得只吐舌头。
“公……子,我,我本名苏遥……是……是苏麒的堂弟,以前的苏麒……公子,阿遥绝对没有加害您的意思啊!”这个原名苏遥的少年一面喘息,一面颤抖着说道,“公子,您心肠好,性子直,我和少主都十分敬佩您……”
我听毕,更加愤恨交加,不由得牛吼起来:“敬佩?敬佩为何要加害于我,将我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还没等到回答,只觉袭面而来一股烈风,我已给掀翻在地。苏遥趁势挣扎开来,成功从我身边逃掉。我头撞在极硬的壁面,两眼直冒金星。
“因为,我们想还您父亲一个人情,小公子。那日在树林,你撞见我等练功,师娘早就将您一掌格毙当场。”苏麒那毫无情感的声音传来,“若不是他好心收留了我,恐怕我与南儿早就饿死了。”
我粗喘着翻过身来,憎恨地望着这个相貌惊艳的男子,口气中充满了极度的仇恨:“苏麒,你别忘了,我可不叫宇文非!我叫何俊,我是客栈的小杂役——你杀了我的朋友武子,杀了好心收留我的掌柜,还有与我同行的好朋友王成大哥!”既然撕破脸了,我也用不着在隐藏心中的仇恨。
“呵呵,小公子,您真是永远也学不乖。”苏麒冷笑几声,冲身边的少年道,“阿遥,我们走!”苏遥望着悠然远去的冷面少主,咬唇不忍地砍了我一眼,随后紧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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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睡了多久,全然给一种莫名的安静给“静”醒了。洞穴之内的阴冷寒气让我周身不适,好多天没有清洗过了,身上刺痒难忍。我忍不住睁开眼睛连连抓挠,瞪着四下一片蓝盈盈的光芒叹息。
身侧的食水仿佛是换过的,饥肠辘辘中,我也顾不得什么,先抢过水壶就喝。水并不清凉,大概是放置得久了,还有点霉味,但这水依旧是我喝过的最甘美的饮料。
真所谓:“饿时吃糠甜如蜜,饱时吃蜜都不甜。”我又抓起那几块又糙又硬的粗饼快速下肚,这才恢复了一点气力,也不晕头转向直冒金星了。
啊,若天天只吃这些东西,恐怕一个月以后我就要升仙了!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变成一副骨头架子的样子恐怖,哎呀,得赶紧逃命才是啊!我盘腿席地而坐,紧张地思索对策。
这里应该离江都不远,否则苏麒也不应该过来,他虽然想借我这口刀暗算隋炀帝,但终究还是龙船督造……哎呀,他们将那龙舟付之一炬,又将罪名栽赃到我的身上!如今我又被他们锁在这里,岂不是作死了罪名?连累了家人?还好父亲是驸马,大概暂时牵扯不到……哎呀,这下可把芸儿和我那几个丫头害死了!
我苦恼至极,忍不住连抓头皮。
对了,那日李大哥说来找我,定然在造船坊那边见不到我,他会不会通知家里?
可是,我又转念一想,苏麒那个家伙,他诬陷我烧毁龙舟,按照常理来讲,我定然会畏罪潜逃……再者,我一而再的得罪父亲的正室和嫡子,怕是早被当成了大麻烦,巴不得早点挂掉才好。而且,连随行的书僮都是敌对分子,俩家伙编个瞎话说我溜了,任谁也会相信啊……
我刚刚因为李建成而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顿时又灭掉了。想到宇文非这个爱闯祸爱到处跑的性子,我真是又急又气,宇文非啊宇文非,你若天生是个乖小孩,讨大人欢喜,一旦失踪的话,大人们肯定急死了,可是现在……苦也!老爹老妈,芸儿,我可要死在这里了!
心中一阵绝望,我哀叹了一口气,在洞壁上靠着蜷缩着抱住膝盖闷下头伤心。正挤出几枚眼泪,一颗巨大无比的水珠自头顶砸下,让我周身一寒。真是倒霉啊,想一个人清静一下装个颓废都不中,还有这倒霉的水珠扰。我翻起眼皮瞪了头顶一眼,挪了挪屁股想继续抱住膝盖悲叹,腚却触碰到一个极硬的东西。
什么东东?触手一摸,我却觉得这玩意手感极为熟悉,一回头,吓得我忍不住呜哇乱叫起来:“我擦,我擦!白骨啊!”
借着微弱的蓝白晶光,我再次凝眸看看,果真是一堆人骨。吓得我汗毛陡立,md,在这鬼地方睡了这么久也没有注意有这堆玩意!苦于手脚都被大铁链子拴着,我躲也躲不了多远。只好在心中把所有知道的神祗求了一个遍,保佑这玩意千万别动起来啊!
说来真是笑死,刚才我还下意识间想到,活得如此难受,不如死了算了,后一秒中让我真正看到了死亡,我倒怕得不行,一点也不像死了,求生欲望比谁也强,还不住阿q精神着——md,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恶的南陈人,居然把我关在这种地方……我一面骂,一面瞪着眼睛看这副骨架,之前也读过不少灵异小说,生怕它显灵了复又活动起来。看了一会儿,我倒不觉得害怕,倒觉得古怪起来,因为这堆骨头居然保持着一个极怪的姿势,仿佛指点着什么。
“什么意思?”好奇心终究战胜了恐惧,我小心翼翼地爬过去,顺着这手骨的所指方向瞧过去,却只看到一堆大便模样的石头——显然是这位化身白骨的仁兄死前百无聊懒之时雕刻而成。
妈的,活人欺负我就罢了,你他娘地都变成白骨了也作弄我!?本以为有什么奇遇会救我一命,带我逃出生天,谁知竟给这倒霉的白骨涮了。气得我周身发抖,也顾不上害怕与否,抓起那头骨狠狠砸向那堆“石头屎”,大骂道:“连你也玩我,吃屎吧你!”
刚砸上去,一道强光倏然自头骨中激射而出,刹那间将我全然包围,我只觉得火一般的烈焰将我包住,烧得我连连窒息。
“救命啊!”我还来不及叫出一声,已然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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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木葱茏,鸟语花香,幽静宜人的风光让人心旷神怡。一角白瓦飞檐随着整洁的山路渐渐现露出来,与山涧绿芜交响辉映,让人委实舒服。可我实在不记得我曾来过这样的地方。
糟了。
有了上一次穿越的经验,我立马意识到,坏了,我又穿了!
我怎么一回事啊?穿越有瘾啊是不是?第一回穿实属偶然,又来一次算什么情况?不过我再一想,也总好过被困在那又冷又潮湿的洞子里了吧?
可问题是,我又穿到什么地方了啊?越想头皮越是发麻,我还是三步并作两步,沿着这条整洁干净的汉白玉石阶一路往上跑。
终于,转过一壁攀爬绿植,我瞥见一道纯白色的,不知是何种石材打造的山门,正立于两山相峙之间,仿佛与两道绝壁浑然天成。气势浩荡,威严犹如临凡的神祗,镏金的大字银钩铁划——行空剑派。
什么!?
我哑然失色,不禁瞪圆了眼睛:行……行空剑派!?王成大哥所说的……行空剑派!?这,这玩笑可开大了吧!?我,我怎么穿到天脊山了?
看见门下垂手恭立着四名守门弟子,皆是一袭整洁干净的亚麻衣衫,我忙快步上前:“各位大哥……我……”
话还没说完,我便吃了一惊,因为这四个守门弟子压根无视我,宛如某机关大院外的哨兵——我以为这些人架子大懒得理我,于是又行了一个书生礼,唤了一遍:“各位大哥!”
见他们并不看我,甚至目光都未半点动摇之意,我忍不住探手在一个弟子眼前晃了晃,可他根本没有看得见的意向。我大着胆子伸出一指,缓缓伸向此人的胸膛——谁知竟从他身体穿了过去!
我汗水盈盈而下。
“你已不再人世,小子。你中了我的化身蛊。”
听见有人说话,我猛地转身往回看,只见身后不远站着一个白须飘飘,鹤发童颜的老者,看上去很像老版西游记里的寿星,呃,不对,他额头没那么大,手上也没有寿桃和拐杖。
“化身蛊?难不成我已然死了么?”我惊恐万状地摸脸。我擦,不光是脸,触手之处皆是冰凉!除了我这身板还能动,我与一具行尸无异。
“至少,你现在是死的。”老者含笑,轻轻掠过我的身边,几步便跨进山门,见我还在那里抓耳挠腮不知所措,他半仰起脸略带不满地说道,“你这小子,到底要不要跟来?”
“来了来了!”我苦着脸小跑追上,紧紧跟在大步流星的老者之后,这老家伙步履看不出有多快,却轻盈飘忽,身形如同鬼魅,速度快得惊人。可我呢,越发觉得身子沉重,每跨出一步,都好似担负千斤,喘息声声重,从鼻子到喉咙都火烧火燎。
“老……老先生!”我终于忍不住了,冲着前方气定神闲的老者道,“您……您别走得那么快行么?我快跟不上了!”
老者苦笑摇头,翩然而回。他眼光在我周身一扫,却又笑道:“看你这骨骼精奇,也算是练武的上上人才,怎么连这点苦也吃不了?”
也许是看到了我的苦瓜脸,他摇头叹了一口气,平伸出一只手在我两只膝盖上轻抚数下道:“便先传你一套‘轻字诀’,否则你连着‘扶摇之路’也上不了啦!”
只听他唱动一段古老诗文,手掌竟慢慢供托出一团纯白的微光,待那光芒收敛,我只觉双腿铅块似的负重之感消散而去,身子也轻灵了。
“走两步试试!”
听见老者鼓励,身子又舒畅无比,我一时得意万分,狠狠迈了一步,可脚下步履收势不住,我竟在一步之间捶了两下腿,啪得一下重重趴倒在地。本以为我不会有什么痛觉,可是身子传上来的疼还是让我龇牙咧嘴:“痛啊!”
“你这孩子,委实急于求成!来,再来!”话虽如此,老者却不扶我,还照着我屁股后边来了一脚。
我忍着疼站起来,这一回学乖了。我小心翼翼地跨出一步,谁知不较上一回好多少,我又一个重心不稳,复又一跤,根本就是幼儿姗姗学步的样子。连摔了**次,我才掌握了要领,虽说摔得我眼冒金星浑身像被揍了似的难受,但终究是是刚才握着铅袋似的上路强多了,也能跟上老者的步调了。
连着翻越了两道山梁,老者引我登上一道仿佛挂于山壁上的山石道路。这里愈发阴凉,更是人迹罕至。山风清徐,吹得老者头发胡须飘飘然,更显得他如若仙人。我二人扶摇直上,很快登上一座平台。所谓一览众山小,正是我现在的感觉。
这平台好似专门平整修缮过,光溜溜地连个缝隙也没有,初看来竟像一个整体。最奇妙的是,平台浮游着不规则的水晶丝——阳光一照,放射出钻石般的七彩斑斓。
“这是……”我喃喃。
“这是我行空剑派回翔宗的圣地,天问之境。也是老夫参悟的地方。”老人忽然一抖衣袖,威风凛凛地立于风中,“老夫乃是行空剑派圣祖马行空次徒,回翔宗宗主,罗璟天。在行空剑派,人称‘圣公’。”
“时间无几,也只要便宜了你这个臭小子了!”罗璟天冲着我招手,示意我过去,“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呃……我叫宇文非!”我挠了挠头,还是告诉他我身在隋朝的名字。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可惜老夫被那南陈的妖女司马飞虹暗算,以七星连环扣锁链困在那哭泣之洞里,被逼抄写下我派不传之秘。唉,只是老夫担心这些南陈遗族用我派内功掀起干戈贻害世人,便再三拒绝。这司马飞虹着实阴毒,竟碎了我的腿骨,企图将我困死在这里。
“老夫弥留之际,只得吞下这化身蛊,原想引那司马飞虹在这幻境再一战,不想机缘巧合将你这小子引了进来。也罢,老夫便将此生所学传于你!”
我心中窃喜,忍不住喜上眉梢,却不想这老头又道:“但你这性子偏激,又是急躁,恐怕一时难以驾驭武功,将来少不得多多历练了。孩子,你可愿意?”
我只想着能尽快脱身,想也没想就点头:“愿意。”
罗璟天不喜,反而脸色凛然,口气步步紧逼道:“孩子,这是一生一世的盟誓,你当真愿将老夫所学流传下去,发扬光大,行走江湖之时,定当锄强扶弱,以正人间正气?”
我忽觉头顶倾斜而下一股温热,这老者的话语仿佛是那来自天宇倾然而下,隆隆之声犹如那来自神祗的天问——
你,愿意吗?
何俊啊何俊,这不正是你曾经的梦想么?
拥有着倾世的力量,维护着世间的公平和正义?
我胸口的热血再一次火热起来!
是的,刚刚步入社会之时,我被有钱人,有权人;富二代,官二代……压得几乎喘不过起来。最终沦为闹市区一个盗版光碟贩子,为三餐一宿疲于奔命——我恨过社会的不公,恨过那些为富不仁,已占有社会绝大多数财富却依旧贪婪的富商……
但我一直坚信着,这个世界存在公理;我也一直渴求着力量,渴求自己总有一天立于人上人之地,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大跌眼镜!是啊,看着他们慌乱而不安的神情,不也是一种极大的愉悦么?
待我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一定维护公平!
我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高呼道:“阿非向您保证,定当锄强扶弱,以正人间正气!”
“那么叩四个头吧,老夫收你为徒。”罗璟天欣然笑道,“阿非,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行空剑派第三代传人。”
他看着我重重叩下四个响头,伸出双手将我扶起,得意之色难以掩盖:“师兄啊师兄,这下,你总不会嘲笑我连个好徒儿都收不到了吧?阿非,将来见到了师兄,一定要给为师争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