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手下那份单薄过头的柔软,拉斐尔将“我是男人”这句话生生咽了回去。他默默收回手,凉悠悠地说了一句摸后感:“其实,你的胸部并没有什么说服力。”这语气绝对是嫌弃。
黎苏:“……”
瞄了一眼拉斐尔平坦的胸部,黎苏获得了一丝安慰,以一种同病相怜的语气说道:“这种东西,挤挤总会有的。”
拉斐尔:“……”
两人跑出了一身汗,经过热气的熏蒸,拉斐尔嗅到一股很独特的气味。他不动声色地往黎苏身边探了探,试图找到气味的来源。黎苏却突然抓住他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别怕,他们应该找不到我们。”
这副英雄救美的姿态到底是闹哪样?拉斐尔僵硬地点点头,默默地将手从那两只小爪子里抽了出来。
黎苏观察了一会儿,“他们追那边去了,我们往这边跑!”
两人又绕了几个弯,终于走出了夜市,彻底逃脱了布鲁等人的追击。
“分手前,我们来算算账。”拉斐尔“一改之前姿态”双手抱胸,明明很男子气概的动作,看在黎苏眼里,别提多傲娇妖娆了。
黎苏再次吞了吞口水,“算什么账?”
拉斐尔不紧不慢,点开通讯仪,拉出一张账单:“营养丸三百五十八粒,绿蕨十五千克,其他杂物给你个优惠价,算一千联邦币,总共加起来,你得赔我两万五千四。”
黎苏看着光屏上随着拉斐尔声音计算出来的数字,瞪大了眼睛,好半晌她才合拢嘴,敛起所有情绪,道貌岸然地说道:“我是为了救你!”
虽然不指望你知恩图报,但也不能这样敲诈勒索。黎苏觉得自己的善意受到了深深伤害。
拉斐尔关掉光屏:“你怎么就知道我打不过他们?”
黎苏很直白地看了看他的身板。
拉斐尔无动于衷,继续说:“何况,你是真的为了救我才砸了我的摊子吗?”
黎苏略微有些心虚。
好半天她才说:“我没钱。”
寻常人听见人想这样赖账都会怒火冲天,拉斐尔却毫无表情,用恩赐一般的口吻说道:“你可以做工抵账。”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的。黎苏在c区人生地不熟,也需要一个熟悉环境的人结伴。何况,她没有地方可住。
一个小时后,黎苏站在了拉斐尔的家门口。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小房子,东西很多,堆得几乎没地方下脚。
拉斐尔随手提起堵在门口的几个储存箱,又将沙发和茶几上的东西扫到一旁地板上,自个坐到沙发上摆出一个优雅的姿势歇脚。
黎苏打量着屋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违心地赞叹了一句:“其实,还不错。”
拉斐尔眼皮掀开一条缝,慵懒地看了她一眼:“屋子里的东西你可以吃。”
“真的?”
“但是,会算在账单里。”
黎苏刚提起的气瞬间泄了个干净:“有水吗?”
“有。水一立方一百联邦币。”
黎苏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去倒了一杯水,喝得一滴不剩。
“以后你就住客厅。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冰山美人向来难伺候,不用交住宿费,黎苏认了。
终于有了落脚地,折腾了一天的黎苏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翌日一早,拉斐尔从卧室出来,看见在沙发上睡得跟头猪一样的黎苏,本想将她拎起来,手快碰到面门了,他突然又收了回去,用脚在沙发上磕了磕。
黎苏不甘不愿地睁开眼。
“你不是女人吗?房间也不会收拾?”
黎苏有点迷糊,醒了一会儿神,才回答道:“收拾房间可以,但一天一百联邦币。”
两人顺利达成交易。
早饭时,黎苏看着拉斐尔吃烤面包片,又看了看自己洗干净切段的绿蕨,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那么不容忽视的一眼。
拉斐尔美人完全无动于衷,依然吃得毫无压力。
“你说要我做工抵债,做什么工?”
“很简单,今天我要去城外收集野菜,你帮我去买个鸡蛋。”
黎苏皱了皱眉头,当真容易得有点过分:“这件事能抵多少钱?”
“不多,五百联邦币。”
黎苏瞬间精神了,五百联邦币还叫不多,够她吃五天了,一个鸡蛋还不值五百呢,拉斐尔竟然如此大方,此刻的黎苏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她迅速吃完饭,拉斐尔给了她一个地址:“c区只有三家鸡蛋是鸡生的,这家最新鲜。”
黎苏还沉浸在五百联邦币的喜悦中,在通讯仪上找到地址,兴致勃勃地去买鸡蛋了,但等走到买鸡蛋的场所时,她再次感觉到了来自大宇宙时代的恶意。
鸡蛋这东西,在她以前每天的生活里是必不可少的营养物质。她觉得联邦号称民主富强,这种东西应该也不算什么稀罕物,即便是鸡生蛋,但是到了买鸡蛋的地方,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她觉得自己对联邦的定义需要再修改一下。
但此刻,她还没有感受到大宇宙时代的恶意,因为她觉得越多的人干同一件事,便说明这件事应该是有价值的,比如她那抵债的五百联邦币。她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队友:“这样的队伍,大概要排多久?”
前面的老哥只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还在斟酌用词时,她便看到最前面的前面,售货员从鸡窝里取出一只鸡蛋……
苏里终于明白拉菲尔那句新鲜的含义了——现生现卖,不要太新鲜!
看着长长的队伍,黎苏机智地换了一个问题:“……这家店有几只鸡?”
于是那位老哥又重新斟酌了一翻,好半天才答道:“尼克是我们这里最大的鸡蛋供应商,有整整十只母鸡,不过十几天前刮了一场离子风暴,这些鸡开始不产蛋,很难说一天能有几只……”
“……”
人生总有很多风雨和无法预期的事情,黎苏在等待了五天之后,终于摸到了鸡毛,即便是看到鸡粪都有一种历经风雨见彩虹的成就感。
她双眼凹陷却囧囧有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鸡下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售货员小姐对这个年轻英俊的少年人颇有好感并深表同情,但对此,她也无能为力。
“那个,先生,您别靠得太近,吓着它,它也生不出来蛋。”
黎苏收敛了一下情绪,后退了一步,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问道:“它会生的吧?”
售货员小姐觉得,一个父亲等待孩子降生都没这般焦灼,她安抚道:“会的,您别急。最多半个小时。”
黎苏点点头,又吞了一口口水。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那只老母鸡终于开始蹬腿,做出拉翔的举动,黎苏激动得直想用手去接——她一个前途无量的能源师,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还不自知,唉,真是造化弄人啊!
但世间事,总是瞬息万变的,就在鸡蛋快冒出诱人的头时,一道剑光闪过,鸡蛋没出来,鸡头掉了下来。鲜血喷到黎苏脸上,将她低等级基因的热血瞬间点燃了。
她愤怒地去瞪那个罪魁祸首,视线扑了个空,足过了三秒钟,才见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如风一样走来。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但速度却意外地快,不过转眼已经到了她面前,她甚至没来得及留意到那股强烈的气息。
高阶哨兵!
这股只可能属于高阶哨兵才有的强烈威压,压得她心脏几乎忘记跳动。
看着这样强大的哨兵,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腿软,但腿软到跪下来的,只有黎苏一个,毫无意外,她遭到了全方位无死角的鄙视。
感觉到膝盖疼,黎苏才意识到自己的怂样,当然,如此怂绝对不是她的本意,而该是这个低等级基因的天生缺憾。
眼前的形势略微有些尴尬,那位哨兵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只鸡,我要了。”哨兵如是说。
售货员小姐吓得面无血色,完全不能言语。哨兵自行转了账,提着鸡就要离开。
黎苏一把抓住哨兵风衣下摆,抹了一把脸上鸡血,以比平时低了十分贝的哀婉声音说道:“我妹妹得了绝症,就想死前吃个鸡生的蛋,现在你把鸡杀了,我们哪里找鸡蛋去?”
你把鸡拿走我没意见,但是,卡在屁股上只冒出半个头的蛋可以留给我吗?
这可是今天最后一只下蛋的鸡了,谁知道明天有几只鸡下蛋,或者有没有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出现。即便明天能很顺利的买到鸡蛋,她觉得,自己已经熬到极限了,再排队等下去,她一定会疯掉的。估计监狱里最残酷的刑罚都没这么磨人。
五天时间,五百联邦币,她绝对不允许就这样泡汤。
哨兵感觉有一万只蚂蚁沿着黎苏的视线爬到他身上,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的,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瞄到那只脏兮兮的小爪子,手一抖,那只还流着血的鸡掉在了地上。
哨兵离开的速度比来时还快,黎苏多心地觉得,他似乎在逃跑,呃……
直到哨兵的气息消失,黎苏迅速恢复过来,一把抓住脖子还在流血的母鸡,以飞一般的速度跑掉了,仿佛走慢一步,这只刚到手的肥鸡便要飞走。而那颗被遗忘的鸡头,看着她的背影,死不瞑目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被一个这样弱的人类吃掉,它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