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的动作很温柔,头发在他的手中翻转,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发髻。很难想象师傅一个大男人手会这么巧。
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开口说话,静逸的气氛透露着甜蜜。羽缥缈通过镜子看着认真为她梳发的清浅,灰白色的瞳孔全神贯注的盯着头发,没发现有人在注视着他。
当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时,心里如同被什么东西拂过。原本可以很快就梳好的头,清浅花了很长时间。清浅从镜子中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在他抬眼时羽缥缈急忙垂下了眼皮。
清浅满意的说道“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恩,挺好的。”羽缥缈仅抬头瞄了眼,又赶紧低下头,生怕被他发现此刻自己的心思。
“看来你不是很喜欢。”说着清浅就要动手拆了发髻。
羽缥缈伸手护住发髻,转身说道“我是真喜欢,梳了半天拆了多可惜。”
“你喜欢就好。”清浅忍不住又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下。
“师傅,头发又乱了。”羽缥缈手舞足蹈的叫着。
一个月过后花坊和往常无异,早上羽缥缈将花搬到外面晒晒太阳,金色阳光中,一辆马车悠悠的停在了花坊门口。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这般华丽、飞驰的车中的乘客。
驾车的人跳下马车,从马车上拿出轿凳放在地上。一只芊芊玉手撩起纱幔,单看露出来的半截衣袖便知道来人定是富贵人家。
很快车里的人便露出了全貌,拖地白色水仙散发绿罗群,当她的脚踏在轿凳那裙摆如水般摆动着,色织锦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
在看清来人面容时羽缥缈惊讶了下,这不是那日成亲逃婚的新娘吗?见她已做妇人打扮,难不成被抓回去,重新拜堂成亲了。羽缥缈将花盆放下迎上去说道“夫人是要买花吗?”
那女子朝她笑了下“听闻这缥缈坊的花是京都最好的花坊,别处没有的花这都有,所以便来看看。”
“多谢夫人赞赏,那我带夫人看看。”
“有劳姑娘了。”
羽缥缈带着她进了花坊,那女子在花丛转了一圈问道“你们这里有白色风信子吗?”
有这种花吗?羽缥缈从没听说过“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这种花。”
女子失望不已连这里都没有的话,可能是真的找不到了。
“缥缈下次若不知道,可以先问过为师再答复客人。”清浅手里端着盆花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女子看到他手里端的花惊喜不已,那白色一团团小花不正是白色风信子吗?没等清浅走不来她便快步迎了上去“白色风信子,没想到我还能见到它,老板这花多少钱?我要了。”
“这花与姑娘有缘,就送给你了。”清浅将花递给她。
羽缥缈走到清浅身边小声纠正道“师傅人家都嫁人了,是不该喊姑娘的。”
清浅笑而不语。
那女子正沉浸在喜悦中,也没听到两人的对话,吩咐身边的随从“小马,把钱给老板。”
随从小马从怀里摸出一袋银子递给清浅,看着份量倒不轻。清浅没有接对女子说道“这花我说送姑娘自然就是不收钱的意思,若姑娘执意如此,就把花留下请离开。”
那女子不由的将花抱紧,心想这人着实奇怪,哪有给钱不要还生气的人。不过他不像说笑,怕他真把花收走,便让随从将钱收起来,对清浅说道“这花我确实喜欢,但我不习惯白拿人家的东西。你看你有什么想要的,若是在我能力范围内可以拿来和你交换。”
“既然如此,为让姑娘宽心,你便拿你的一滴眼泪来交换。”
女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一滴眼泪?”
“没错,但不是现在,时机一道我自会来取这滴泪。”
都说这缥缈坊的老板性子古怪,看来是真的。虽然纳闷他要自己的眼泪做什么,但为了风信子,女子还是答应了。
女子不愿假手于人,亲自抱着花离开。坐上马车上柳若水还是不舍得将花放下,她准备将着花送给他,因为白色风信子的花语就是恬适、沉静的爱(不敢表露的爱)。她喜欢他很多年,只需要远远的望着他就很开心,她做梦也没想到能成为他的妻子。
马车在靖王府前停下,柳若水抱着风信子高兴的走进王府里。当她回到自己房间时看到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房间里,吓得她差点把花盆都给摔了。
柳若水看了下四周赶紧关上大门“长姐,你怎么在这里。”
“若水,爹爹抓了石大哥,命令我和你换回来,要不然就杀了石大哥。”和她长相相同的女子哭诉道。
柳若水的脸变的煞白,自己这个代替品终是被打回原型了“那你被其他人发现了吗?”
柳如霜肯定的说道 “没有,我是翻墙进来的。”
“那就好,反正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你的,我不过是你的替身,现在只是回到本来的位置。”柳若水苦笑道。
“可是我爱的是石大哥,我不想当什么靖王妃。”
柳若水抓住她的胳膊说道“长姐,你不能任性了,爹爹是怕事情败露危及整个家族,你该明白他的苦心。”
扯开她的手柳如霜无力的坐在凳子上,柳若水强打起精神,收拾好包裹后说道“长姐,我俩把衣服换一下。”
柳如霜不情愿的脱下自己的衣服,两人对换衣服后。柳若水见她还是闷闷不乐,便安慰道
“靖王钟意的一直是你,他认为我是你,说如果我不愿意他是不会碰我的,所以我俩一直没圆房。其实他人真的很好,你可以借此机会去了解一下他,至于府中的事晴儿会告诉你的,我先走了。”
柳若水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将那盆白色的风信子交给柳如霜,嘱托她交给王爷。带上纱帽不舍看了眼房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能和他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已经很幸运了。
当她翻墙而出时,一个身穿玄衣锦袍的男子目光深沉的看着这一幕,他身边的随从说道“王爷,要派人去追吗?”
“不用了,随她去吧!”
柳若水从王府出来后,直接回了尚书府。既然俩人换回来了,也该立马禀报一下爹,免得他伤害石大哥。柳尚书确定回来的是柳若水后,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是放下来。
并让人从库房里取了百两纹银亲手交给她,柳若水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尚书语重心长的说道“若水,拿着这些银子离开京都,永远不要在回来了。”
“爹,你是要赶我走吗?”
柳尚书叹了口气“是爹对不是你,现在绝对不能让靖王府的人知道你的存在。”
柳若水只觉着好笑,对于爹来说自己不过是随意丢弃的一个物品,可自己那么多年还是没有看清这个事实,她不甘心声声控诉道“同样是你的女儿,只因我是私生女上不了台面,你就对我弃之如履,早知道还不如当初就不要我。”
被戳中痛处,柳尚书脑羞成怒“要不是母亲大人坚持不让柳家的血脉流露在外,你以为我想接你回来。”
“既然如此,那今日你我父女关系就此断绝,以后府中再没人碍你的眼。”柳若水红着眼将银子装进了包裹里“这银子就当是我在你们家做了十几年苦力的报酬,尚书大人后会无期。”
柳若水毅然决然的踏出柳府,满无目的的走在闹市,柳若水的思绪回到以前。她是尚书大人柳志文和青楼女子生下来的孩子,老夫人不忍见柳家血脉流落在外便命人将她接回了柳家。
柳志文打心底不喜欢这个孩子,便随便扔給了下人养着,奇怪的是她竟和嫡长女柳如霜越长越像,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很快在她十四岁那年,靖王十八岁生辰,邀请了许多人前去赴宴。表面是参加生日宴会,实际上是皇后为靖王选妃,其中就有柳如霜。
偏偏那时柳如霜感染风寒,卧病不起。这次机会是不容错过的,柳志文心生一计让柳若水代替去参加宴会。经过几天的加强训练,勉强能应付过去。
柳若水第一参加宴会,对很多事都感到惊叹。却偏偏要装出一幅大家闺秀的样子,在面带笑容端坐了几个时辰后,柳若水实在坚持不住,便趁所有人都在欣赏歌舞时溜了出来。柳若水走到一个人工挖掘的湖泊,沿着湖边找了个石头坐下,从怀里摸出刚刚藏起来的糕点大快朵颐。
这时从背后传来一阵笑声“你这是被饿了多久。”
柳若水想一口咽下嘴里的糕点却被噎住了,此刻命要紧正要蹲下去用手捧湖里的水来喝,却被人拉住衣领。一个水壶递到了她面前,柳若水想也没想接过水壶灌了口。
那股辛辣很快在口腔中蔓延,柳若水此刻才意识到那是酒,但还是硬灌了好几口,噎在喉咙里的食物才滚到了胃里。不过柳若水的酒量还不错,当然这要多亏了那群老妈子。
抹了抹嘴巴,柳若水转过身子将酒壶还给人家,并谢道“多谢了。”
等她抬头时看清的来人的长相,一身玄色锦衣,领口和袖口是金色滚边。身型挺拔修长,棱角分明,五官立体,嘴唇厚薄适中,他的脸上正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