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淳熙刚迈进陆氏的一楼大厅,眼眸就狠狠地震了震,占了差不多一面墙的数字电视屏上滚动着她的名字,上班期间擅自离岗,全公司通报批评。
林淳熙愁眉苦脸地跺着脚,沮丧的情绪迅速将她淹没了。
来到公司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出了两次名,这下全公司千来号人,恐怕是无人不识君了。
五十万的悬赏金,四十万还给了陆华绽,十万赎回了那条坠玉手链,眼下就指望着这个月的工资过活。
垂头丧气地上了十一楼,眼睛就只敢盯着脚尖,好不容回到自己的办公坐上,还没有坐定,琳达魔鬼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林淳熙,这才来几天,你就擅自离岗。你以为得了悬赏令就了不起了吗?还不是照样被扣罚一个月薪水。还有陆总特意嘱托,说要你的一份深刻检讨书,记住一定要深刻奥。”琳达趾高气扬,画着眼影的眸子藏满了快意,阴阳怪气的音符引得很多公司同事窃窃私语。
“应主管,我离开的时候已经跟你口头请假了,我妈去了医院,你说假条刚好用完,我才没有来得及打新的,我……”林淳熙的脸憋得有些红,自己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自从进公司就被琳达选作针对对象,如果不是琳达刻意刁难,或许她也不会被放上大屏幕。
“你给我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狡辩,没有假条就是旷工。如果公司都像你这样,只是口头请假就可以了,上千人的公司何来规矩可言。看来你连这员工守则还没有学会,竟然就转正了。”琳达的唇角勾起怒意,双臂抱在胸前,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这样的情势,明显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再怎么样都改变不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薛华用手指抻了抻她的袖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检讨如果不深刻,你随时有被开除的危险,好自为之吧!”琳达的眸子狠狠剜着林淳熙,高跟鞋踩出无比欢快的韵律。
办公室响起窃窃私语,嘁嘁喳喳的声音偶尔飘进林淳熙的耳骨里。
“琳达在陆总那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这次查岗我看就是琳达针对淳熙呢?”
“不招人妒是庸才,淳熙才来了这么几天,就已经展露头角了。琳达是妒忌人家淳熙。”
“估计是因为上次的剽窃事件,公报私仇。”
“不是说陆总对淳熙有意思吗?关键时候怎么也不保她。”
“我还是宁愿相信咱们陆总是gay。”
“淳熙,陆总找你,我已经给你求了情,可是陆总看上去依然很生气。”乔木的声音淡定沉着,响起在林淳熙的身侧。
其实主管们还是挺犹豫的,陆总在董事会为林淳熙出头,就已经有人领悟到要厚待甚至巴结淳熙,可是今天这场突击检查,怎么看都像是陆总针对林淳熙。
喜欢看热闹,随风倒的同事们,现在都不知道风向标在哪里了。
“乔主管谢谢你,我……我家里确实是出了事,才临时走开一会的。”乔木看上去温善很多,淳熙也愿意跟他好好解释。
“你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一些,关键是陆总那里一会认错态度好一点。”乔木善意地出言提醒,其实刚进公司的新人,即便是新人设计师也很少得到陆总太多的关注,乔木也不明白极少查岗的陆华绽,怎么会放着首销日活动不去,可以安排这么大规模的查岗。
不管是奖赏还是惩罚,乔木都已经察觉出陆华绽是在时时刻刻关注着林淳熙。
林淳熙硬着头皮,扣响了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
“进来。”清清凉凉的声音,他似乎没有回头,就通过怯生生的敲门声联想到门外站着的人,只能是她无疑。
陆华绽倒背着手,站在落地窗边,林淳熙知道那些经过特殊处理的窗是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所以他应该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陆总……”林淳熙抿了抿唇,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眼。
陆华绽长吸了一口气,回转过身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如覆寒冰。
抬眼迎上他的目光,林淳熙下意识低了头,心口砰砰的跳着,又是一场在劫难逃。
扫着她眼角眉的慌乱,他抬脚离开了落地窗,稍微收敛了眸子里寒澈的锋芒。
“为什么擅自离岗?”他的声音透着涩意,喉结滚了滚,语气略显冷硬。
他亲眼看见她在袁绍泽的兰博里,这是不是说明袁绍泽比她的工作还要重要。
还是他们之间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依然存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过见仍然不足信,他要听她的解释。
“陆总,你知道的,我妈的身体不好,今天她忽然打电话说头痛,我情急之下就跟琳达打了声招呼,没有来得及写假条。”林淳熙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悔意,更是满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情急之下,原来她在情急之下想到的是袁绍泽,而不是他。
心尖儿泛起浅浅的痛,他想问个明白,又有些害怕是不是真的可以问个明白。
屋子里弥散着令人心悸的沉闷,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说错什么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表情越来越黯然,像是六月天里,大雨将至前的阴云密布。
“情急之下?”绯色的薄唇咬着重音吐出这四个字,他隐忍着怒气接着用更加寒凉的声音问道:“那在情急之下,是谁陪你去的医院!”
终于问出了问题的重点,也是所有问题的关键。
林淳熙浑身一颤,心里更是波澜起伏,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难道他是看见了什么吗?能不能告诉他,是袁绍泽陪她去的呢?
算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袁氏跟陆氏本来就势成水火,她何必再火上浇油呢?
直到现在这个可爱的女人,还以为是琳达提议要查岗,而不是陆华绽因为看到了什么,而心里不痛快。
“没有谁啊,我陪着我妈去的医院!”说谎她并不擅长,所以极力掩饰自己的心虚,声音也显得没有什么底气。
这样的问答,根本就不像是老板在责备犯了错的员工,倒更像是老公抓到了红杏出墙的老婆。
“你……”陆华绽的脸色阴沉得更加厉害,他伸手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到让她忍不住挣扎。
陆华绽不经意地将她拉入怀里,逼着她面对自己,脸上的表情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牙齿咬着重音道:“我明明看见你坐在袁绍泽的车上,跟他卿卿我我,怎么没有勇气承认,你为什么说谎?”
林淳熙心头一震,怪不得他这样兴师重重的针对他,连火焰玫瑰的首销日活动都取消了,就是因为他看到她跟袁绍泽在车里卿卿我我。
其实哪里有什么卿卿我我,他只不过是送自己跟母亲回到住的地方而已。
联想起当时她的衣袖上蹭了油漆,袁绍泽体贴的给她用湿巾擦拭,那样的情形,如果在车窗外面看,真得会引起某种误会。
“陆总,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查我的岗?没错,今天是袁总送我跟我妈去的医院,袁氏跟陆氏是竞争对手,你讨厌袁总,但是我好像也早就跟你报备过,我跟袁总是朋友,他帮了我很多,是不是陆氏的员工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呢?”林淳熙意识到他是因为袁绍泽刻意针对她,没写假条是她的错,可是她没有泄露公司机密,也没有打算跳槽,他用得着这样得让她丢脸吗?
“你跟袁绍泽是朋友?什么朋友?跟他是朋友的女人都是他的床上伴侣?你也想成为其中一个,还是你已经是其中一个了。我还真是眼瞎了,竟然会以为你是什么纯情女人,能跑到heaven酒庄把自己卖掉的女人,能纯情到哪里去?”陆华绽使劲将她的手腕摔掉,她雪白的腕子烙上了深深的红印。
明明知道她当初去heaven酒庄是迫不得已,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刺伤她。
林淳熙的眸子蒙上了水意,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皓齿咬唇,忍着痛意道:“陆总,我纯情不纯情,好像跟工作无关,检讨书我会写好传给你。”
她利索地转身,美丽的倩影消失在他的眼前,陆华绽回身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已经激动到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周末,林淳熙依然没有从坏心情里缓过劲来,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会去爱琴家福利院看看。
那些天真的笑脸,温糯的声音,好像有驱赶烦恼的魔力。
而恰巧今天是晨宇的生日,晨宇是她最喜欢的小朋友,她特意给他买了个蛋糕,晨宇闭着眼睛在蛋糕前认真地许愿。
吃完蛋糕,林淳熙带着孩子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晨宇有些跟不上大家的步子,忽然间就倒在地上。
想起庄院长说过,晨雨有先天性心脏病,林淳熙脸色吓得煞白,声音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