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完全黑的时候,安凛做好了最后一道菜,走出来正要喊秋章白吃饭,却看见秋章白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温格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身边,看见安凛出来摇了摇尾巴。安凛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又拿了夏凉被过来给他盖上,动作轻柔,怕吵醒了他。
躺在那里的人面色还是苍白的,安凛微微叹了口气,男人刀锋削过一般的锋利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温柔了很多,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手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轻轻抚在了秋章白的侧脸上。
这些天也辛苦他了,安凛想着,脸上又一次露出了笑容。手掌下的人轻轻动了一下,吓得安凛急忙收回了手,手肘向后,却碰到了放在茶几上的相框,相框向后倒去,被安凛手疾眼快的接住。
相框里的人露出的始终都是温和的笑容,好像在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安凛看着相框里的温宇,温宇好像也在温柔的看着他,安凛轻轻皱了一下眉,伸出手想要去碰触他的脸。沙发上的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呢喃,安凛急忙回过头来看他,秋章白缓缓睁开了眼。
“你醒了。”安凛温柔的说着,把茶几上的相框扣了过来。
“我睡了多久。”秋章白撑着自己的身子想要起来,却因为一阵晕眩不得不停了下来。
急忙伸手扶住了他,安凛拿了一个靠枕放在秋章白的腰后,让他靠在了沙发上,又把早就准备好了的温水递到了他的手里。秋章白接了过来,修长的手指碰触到了安凛温热的手背,秋章白没有松开,只是抬着头看着安凛。安凛没有动,沉默的看着秋章白。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安凛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去开门,秋章白也收回了视线,低下头喝自己的水。温格好像已经知道了门前的人是谁,窜到了安凛的身边,摇着尾巴等着。
门才一打开,温格就已经扑了出去,陆佐游在门前接住了它,温格舔着陆佐游的脸颊,发出了开心的声音。门前多了一个人的鞋,陆佐游向屋里看去,看见秋章白坐在沙发上,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陆佐游友好的笑了一下,把已经买好的晚饭递给了安凛。
“过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早知道我就把你的饭也做上。”安凛笑着说道,把晚饭放在了桌子上。
听见安凛这么一说,陆佐游才注意到安凛的身上还系着围裙,陆佐游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蹲在一旁逗温格玩的的秋章白,微微蹙了眉。据陆佐游所知,安凛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饭了。
“应病号的需求,今天就破例给他做一次。”安凛似乎是知道了陆佐游在想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秋章白笑着说道。
厨房里的两个人风风火火的忙碌着,秋章白坐在外屋的木地板上,一只手蹂躏着温格毛茸茸的耳朵,一边看着厨房。这是一种家的感觉,即使当时顾池还在的时候,秋章白也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温馨,这么想着,秋章白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笑容。
天已经黑了很久,秋章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揉了揉揉眉心合上了文件,这些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总是一个不注意就到了这个时间。
偌大的警局出了几个值班的人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秋章识关上了灯,和几个值班的人打过招呼,径直的向停车场走去。停车场上有一个人,就站在秋章识的车前,天黑漆漆的,秋章识一时看不清这个人是谁。
“我真想知道,整个芜市除了你,还有哪个局长是这个时间下班的。”宋良站在车前,摇着头说道。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章白捅了那么大的一件事,你也不替我拦着点他。”秋章识走到了宋良的身边,有点埋怨的说道。
“你家那个小祖宗哪里是我说拦就拦的住的,你这个亲哥都拦不住,我这个表哥自然更拦不住了。”宋良笑着说道,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秋章识说道:“知道你忙,特意给你送来的,你让我查的。”
眉心微微一皱,秋章识接过了文件匆匆的看了几眼,这是当年一个贩毒分子和他的代理律师说的话,是宋良花高价买来的。
“谢谢,要不一起吃个饭?”收好了文件,秋章识问道。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这个时间还没吃饭?”宋良打趣的说道:“秋大局长还是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吧,你又不是铁人,这么下去迟早会跨的,你有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是有一阵了。”秋章识也有点无奈的说:“你放心,今天我会回家睡个好觉的。”
虽然宋良显然不会相信秋章识说的话,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这个弟弟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挥了挥手算是告别,宋良开车离开了警局,秋章识坐进了车里,把文件重新拿了出来,仔细的阅读着。
夏夜的星空总是那么美,安凛喝着啤酒靠在墙上,抬头看着星星。坐在她旁边的秋章白有点忿忿不平的喝着果汁,这是安凛强烈要求的,难得的是秋章白竟然也同意了。温格摇着尾巴趴在秋章白的身边,秋章白看着它,摸着它身上的毛。
“它很喜欢你,可能你身上有他熟悉的气味吧。”安凛喝了一大口酒,看着秋章白说道。
何止是温格会产生错觉,就连安凛自己,有的时候也不能分清,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秋章白还是温宇。安凛强迫自己转过了头,靠在还留有白天余温的墙上,默默的喝着酒。
阳台上的两个人一时无话,可以听见屋子里传来的水声,陆佐游一个人在厨房里洗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这个样子就知道平时没少干过活。不过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以前温宇还在世的时候,陆佐游经常会跑到他们这里来蹭饭,那时候安凛负责做饭,陆佐游就负责洗碗,如今也是一样。
洗好了最后一个碗,陆佐游解下了围裙,打开了阳台的门。一直爬着的温格惊了一下,挪动了一下位置重新趴了下来。
“辛苦你了。”安凛笑着说道:“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今天突然觉得好熟悉。”
“是啊,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陆佐游说着,习惯的坐在了阳台的另一边,抬头看着星空。
这是陆佐游以前常坐的地方,只是秋章白的位置上,从来都是温宇。秋章白点燃了一支烟,默默的看着外面的星空。烟雾缭绕,身边的安凛和陆佐游开着不咸不淡的玩笑,两个人之间那么熟悉,一切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只是这一切,秋章白都未曾参与过。
不知不觉过了很久,陆佐游已经靠在后面的墙壁上睡着了,这几天他为了安凛的事情也忙碌了很久,却是需要好好睡一觉。安凛回头看着这些个场景,突然就红了眼眶,安凛赶紧扭过了头,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一口辛辣入了肺,缓解了刚刚的情绪。
“就让他这么睡在这里没有关系吗?”秋章白问道。
“没什么,他以前也就这么睡在这,他的酒量很差,只要喝点酒就一定会醉倒的,一喝醉了就会倒在我家阳台,叫都叫不醒。”安凛缓缓吐出了口烟,就连嘴角也带出了对往日的回忆:“那时候我和温宇就趁他睡着的时候在他脸上画画,看着他早晨醒来抓狂的样子狂笑。”
烟雾缭绕,安凛的脸在其中若隐若现,秋章白回头看她,突然就生出了几丝恍惚,好像从来都应该是这个样子。秋章白也吸了口烟,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耳边还是安凛温柔的声音,秋章白突然就想起了顾池,只是顾池从来不会这样,她总是高高在上的,总是那么骄傲。
最后的几口烟被秋章白匆匆吸完,秋章白站起来走到屋里,不多时又出来,手里拿着两只水彩笔。
“要不要再画一次?”秋章白笑着问道。
一直坐在那里的安凛诧异的抬头看着秋章白手里的水彩笔,又抬头看了看秋章白,唇角突然就露出了狡黠的笑意,兴奋的拿起了水彩笔,爬到了陆佐游的身边。秋章白也蹲了下来,借着幽暗的灯光看着陆佐游精致的脸,坏笑着思考着要在什么地方下笔更合适。
“谢谢你。”黑暗中,安凛突然说道。
如果没有秋章白,安凛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这么难熬的日子。停职等待调查,家属闹事,还有一群媒体随时围追堵截,安凛害怕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结束。手电筒的灯光突然打在了安凛的脸上,安凛诧异的抬头看向秋章白。
“你还要不要画,在这么下去可就没有你下笔的地方了。”秋章白用下巴指了一下陆佐游坏坏的说。
灯光下的安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点点头,重新低下头认真的画起来。秋章白看着安凛的侧脸,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又赶紧拿起了笔和安凛抢起了地方。远远看去,整栋楼只能看到那一小束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