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表哥能做到装聋装瞎对自己的表妹见死不救，但是我好想就做不到了。

好不容易攒了点力气，我飞起一脚踢向清竹的后心。我知道自己这一下的力道，我有心把沈婉茹拉开，但是肯定赶不及。所以我这一脚比断子绝孙脚还要厉害一成。被我踢中，就算他清竹有什么护体真气，也得死翘翘。所以清竹要想玉石俱焚，那我也没办法。

当然清竹不会为了一个沈婉茹丢了自己的性命，他感觉到背后的危险，回手一剑削向我的脚踝。我也是临时变招，身子在半空中一扭，脚踝躲过了宝剑，还是踢向清竹的腰眼。

“好，我就先杀了你。”

清竹总算放弃了沈婉茹，挥剑跟我打起来。我心里又有点不平衡了，虽然救了沈婉茹，但是丫头是想救她的表哥。刚才应该跟清竹拼死拼活的应该是躺在地上装死的那小子吧。

我跟清竹算是打得难解难分吧。他其实道行不弱，但是我总觉得跟一个跑龙套的劳力打成平手有点脸面上挂不住。但是没办法，我的法力没有开发出来。

“清竹，你在做什么呢？想杀他，就先拿沈二小姐开刀。”

“他手里明明拿的是剑，你个老贱人！”

我虽然不能一时制住清竹，但是却可以分神骂驰虚那个老王八蛋。他何等奸诈，知道我是为了保护沈婉茹才犯险的。

“清竹！”驰虚也不跟我斗嘴，又喊了一声清竹。

“袁天罡，你小子再坐下去就等着成人干吧。去把驰虚那个老杂毛给我砍了。”

袁天罡也是在那里恢复体力呢，他也知道现在情况危急，站起身来，就要帮我的忙。我哪里容得下他在这里帮我，我一个人都搞不定一个清竹已经够没面子了，他还想帮我，那不是在打我的脸么。

最后他也没办法，只好去杀驰虚，那个老头子让他缓过劲儿来就是个祸害。偏偏我偷眼看见灵云那小子站在了驰虚的身前，拦住了袁天罡。

“灵云，让开。”

“不让，我不许你伤害我们守天观的人。”

真是白眼狼。这个时候他倒是有了帮派之见了，难道不懂驰虚是想连他一块也杀了吗？袁天罡也不顾得他是孩子，先把他打倒再说。我看那架势，袁天罡不见得就能打得过灵云那个小贼子。我心里一急，就没有注意清竹的动作，他突然虚晃一剑，剑锋转一个梅花，直刺我的脑袋。我身子陀螺一样地原地一转，躲过剑花，却没想到他这只是虚招。

把我骗开之后他却一个箭步冲向了沈婉茹。那个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跑的，还守在她的表哥身边。

就在那一刻，我脑子因为缺乏鲜血供应，以至于坏掉了。也顾不得什么，身子就冲到了清竹跟前。不用猜就知道，那把道士剑一个猛子扎进了我的肚子里。然后在里面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横穿而过。最后带着一些说不清的我的下水从背后穿出。

要命的是，说了那把破剑长有三尺多，而我的肚子就算侧过来也就将将一尺。所以，那把剑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又冲进了沈婉茹的肚子。

亏大了。原本想保护沈婉茹的，我也忘了去考虑剑的长度。那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去考虑那个呀。这下倒是便宜童梁那小子了。

“表妹，表妹……你怎么样了表妹？”童梁眼睛还真是瞎了，一只手都摸到了我身上。我这时候还有力气将他那只脏手给打掉。反正已经那样了，剑身在我肚子里蠕动一下我也没感觉疼痛增加几分。原来真正疼到了一定程度，人的感官就出现休克了。我只觉得肚子上麻麻的，多几分疼痛都没有。

那清竹显然被我的出现惊了一下，旋即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省得人家要捅好几剑了。这就串了糖葫芦，虽然上面只有俩“果儿”。

费好大劲回头，就看见沈婉茹脸色发白，嘴角一条血线，流量还挺充沛。到底是没咋受过伤的。看样子她肚子里的什么器官被划破了，血顺着喉咙都漾出来了。还能有什么呢，只能是肚肠了。

清竹见剑尖留在了沈婉茹的肚子里，她身后的童梁根本就没被伤到。而我面前还有挺长一截剑身的。他也是图省事，单手一用力，准备一剑穿三个。他真当自己遇到省事的了，一剑就可以解决三个人。我死不死的无所谓，坚决不能跟童梁死在一块。

结果这次他的如意算盘算是打空了。用力之下，能在我肚子里摧枯拉朽的宝剑居然冲不破沈婉茹的后背。要说清竹也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就跟沈婉茹的肚皮较上劲了，一个劲的用力。他捅一下，就有一小摊血从我的后背涌出去，溅到沈婉茹的衣服上。我心里也是一个劲儿的骂那个没有眼力见的袁天罡，你说清竹现在就把我们三个当成不会动的山楂了，好整以暇的。

“差不多就得了，先拔出来，一个一个来吧。”我是嘴贱来了一句。也确实，照这样下去，不用几下我的血就真见底了。

清竹可能觉得我说的是有理。便停止了一根筋的往前戳，改为往后抽。反正我夹在中间，怎么也没个好。就在清竹抽自己佩剑的时候，我就感觉肚子里一阵灼热。就像肠子碰到了烧红的铜条一样。钻心的刺痛让我的肚肠一阵拘挛，却没有办法躲开。一次次的刺激已经让我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双眼睛已经模糊到连清竹的性别都分辨不出来。我就说我嘴贱嘛，刚才让他一根筋的往前戳好了，说不定就把他累死了。

“啊！”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飘飘渺渺地进了我的耳朵，让我清醒了一些。清竹似乎被烫到了，跳出一丈开外，左手捏着右手查看伤势。我一低头，发现横亘在我腹部的宝剑正散发着灼热的金光。怎么又是黄色的。

这个时候我能感觉似乎肚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烧起来了，疼痛已经到了一个极致，接下来了可能就是我被疼死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双手反握剑柄，慢慢将宝剑从自己身体里抽了出来。光转身的动作就让我一阵眩晕。沈婉茹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肚子上的伤口正向外泛着金光。

下一刻我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死亡就是这个样子的啊。灵魂不受躯体的限制，正在极度膨胀。我仿佛能看着到自己的肉身，虽然破破烂烂，却也没缺胳膊少腿。看来我死的时候是很满足了，脸上的表情起码没有痛苦。

我死了如来会不会放过我啊？我都死了，还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能一笔勾销的。不过说回来，如来什么样的人物，不见得他就会善罢甘休。就算是阎王爷也得给他面子吧？这年头，政府跟黑社会是走得最近的。而且地府不是还有个地藏王菩萨吗？说起来，如来已经完全控制了地狱，阎王爷每年是给地藏王汇报工作，而不是跑到天庭拜见玉帝。

那他要连我的魂魄也打散了怎么办？那可是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啊。在这五行三界当中，我还是有留恋的。抛开个人情感的因素，我走了一趟西天，知道这个花花世界有多么的美好。他们说凡间比天庭好多了。我只知道凡间比灵山比西天好多了。但是我没有去过天庭，我想有机会一定要去一次的。

人最重要的还是情感问题，或者说我最重要的就是情感。可能跟我小时候与一帮和尚为伍，只有基情戏，没有感情戏有关。眼前就是她唯美庄严的身影。原来人只剩魂魄的时候，想看到谁就会看到谁啊。不对啊，我死了，如果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不入六道轮回，就是野鬼啊。那是连黑社会都可以名正言顺地消灭的一类啊……

最后，我还是沦落到对情感的不舍上面。我不能失去记忆，对那个容颜的记忆。光靠回忆我就能挨过地老天荒。

不，不会的。应该有办法不用变成孤魂野鬼，不用堕入六道轮回，也不用被如来打得魂飞魄散的办法。不是“应该”，而是“肯定”有……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很刺眼。虽然在山林里，可惜稀疏的树木并不能阻挡阳光的直射。

反正就感觉肚皮上麻麻痒痒的，还带着点疼痛。好不容易让眼睛适应了阳光，然后向四周看了一圈，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我还活着，这个意识在我脑海中激荡着，却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或者就那么死去也不见得不好。

之所以我知道自己还活着，不是因为阳光只有在阳界有，而是在阴间不会有人给我处理伤口，更不会在绷带头上打个很抽象的蝴蝶结。身上的伤到底有多重我还是有数的。原本清竹的那把宝剑刚好从我肚子这头插到那头，很狗屎地没有伤到我肚子里的下水（我一般称自己肚子里的脏器叫‘下水’的）。似乎在那个时候，那道金光帮了我不少的忙。不然我也不可能一觉醒来伤势就好得七七八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