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还没有睡啊？”孙列根走进家门，看见父亲屋里的灯亮着。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给我跪下！”

孙万福的声音冷冷的，一反往常的慈爱。

孙列根默默的跪下，他不敢违抗父亲的话语，他从小就不敢！他知道父亲把他养大的艰辛，也知道父亲的脾气。只要他犯错误，总是会得到跪下思过的处罚。

“告诉我，你是不是去了张有财家？”

孙万福声音不高，却相当威严。管教儿子，他向来都不手软。他知道做父母的，既要有做父母的慈爱和温存，也应该有做父母的严历和权威。

“哦。”

孙列根不敢撒谎，他知道父亲最恨的就是撒谎。

“打，自己打自己的脸。我说停的时候再停！”

爱之深，痛之切。孙万福恨儿子的不争气，也恨自己教子无方。狠狠地惩罚儿子，也许，还能挽救这个就要破裂的家，还能给郝仙惠一丝安慰。

孙列根看了一眼妻子，看她会不会为他求情。

郝仙惠的眼睛，肿得像一条缝。他不知道，她哭了多长时间。此刻的她，把脸扭了过去，根本不看他！更没有为他求情的意思。孙列根只能举起自己的手，狠狠地打自己的脸。一下、两下、三下、无数下。

在孙列根的记忆里，小的时候，父亲从来没有打过他。犯错误的时候，都是让他跪在妈妈的遗像前思过。只要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父亲就原谅他了。他挨打的纪录，是成年以后。他挨打的次数，连这次算上，总共有两次。

第一次挨打，是在父亲残疾以后。

车祸以后，孙万福伤得很重。四肢全部残疾，日常生活需要人照顾。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照料父亲的责任，自然落在了他们夫妻的肩上。

贤惠的妻子，包办了老人的饮食起居。只有老人上厕所的事情，归孙列根负责。那一次，是个星期天，为了赶稿子，他两天两夜没有睡觉。稿子写完后，他躺在床上，像没了魂一样，睡得很香很沉。

“列根。”

孙万福呼唤着儿子。

他想小解，需要儿子来背他。

孙列根睡的那么死，根本叫不醒。没喊来儿子，媳妇却跑了进来。郝仙惠把孙万福背进厕所，给他解开裤子，让他小解。解完后，再把裤子给他提上。孙万福是个要面子的人，总觉得老公公在儿媳妇面前暴光，是件丢人的事情。他深感羞愧，只能拿儿子出气。也和这次一样，孙列根跪在父亲的跟前，被责令自己打自己。

和这次不同的是，那一次，郝仙惠跪在孙万福的面前，替他求情。

“爸爸，您不要生气了。我虽然是你的儿媳妇，也是你的孩子呀！孩子伺候老人是应该的。哪个人不打小时候过呀！哪个人又没有老的时候啊！爸爸，您要感觉儿媳妇伺候您不方便。从今以后，您就把我当成您的女儿。女儿伺候父亲，您还有什么顾忌呀！再说，列根不是不伺候您。他忙着赶稿，两天两夜都没有睡。他刚睡着，我不忍心叫他呀！爸爸，您就原谅他吧！”

在孙万福的床前，郝仙惠抹着眼泪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