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害臊了,情况怎么演变成这个样子了,她竟然因为那个下流胚子的话而面红耳赤,要是这里有个洞的话,她正想把自己埋起来好好冷静下。
小蝶陡然睁大眼珠子,流转着惊恐之色,难道这次老太太站在二夫人那边了,否则的话,她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可能会面红耳赤的冲了回来。
她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无力坐在绣墩上,豆大般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落下。
封改之刚刚踏进水榭,便感到气氛不对。
“刚才月姑娘可是勇敢,竟然敢呛声二夫人,不但替某人要回了该有的陪嫁,更是替那些长期受压的庶子们出了口恶气。”封改之坐到了一旁的绣墩上,嘴角露出戏谑一笑,“这个荷包可真是精致,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双灵巧的手,真是可惜了。”
小蝶吸着酸涩的鼻子,羞赧低头:“有什么可惜的,这些不过是基本的女红罢了,凡是女子都应该会做。”
封改之勾起薄唇,戏虐一下:“可别人的手没你的手长得好,不但修长细腻更又一种魔力,赋予绣线生命力,让它们变成栩栩如生的动物植物。”
阴慕华停止了扑腾的动作,扯起耳朵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那里的交谈声似乎渐渐变得小声了……随后传来的声音令她很是气愤,她用力掀开薄衾,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桌子旁,一把扯起了那匹狼。
“你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真正目的。”阴慕华忍着怒火,压低嗓音在他耳边提醒,他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不怕死,可自己却还要活着呢。
封改之痞笑着:“你这脑袋瓜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我刚才不过是在请教小蝶师傅罢了。”
小蝶点头如捣蒜:“没错,刚才封公子的确是在像我请教绣花的技巧,可是这活计哪里是男人干的,这没一会功夫就已经扎破了几根手指了。”
阴慕华尴尬一笑,僵硬着玉葱指,松开了对方的手臂。
“我先去书房询问下十娘的事情,也不知道大少爷有没有她的消息。”她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个充满尴尬气氛的地方。
封改之跟随着她来到了穿堂里:“这个时候,你也不要去打扰大少爷了,恐怕他已经得到了那不幸的消息了吧。”
阴慕华微颤羽睫,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地上。
封改之连忙扶住她纤细的藕臂,将颤抖的她揽进怀中,无声的拍着她的背部安慰着。
玉葱指用力揪着他背上华丽的衣料,几滴晶莹剔透的液体在杏眸中打转:“你说十娘已经遇害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得她的脑子嗡嗡作响,她曾在心底发誓,要好好的保护那位被当成交易品的可怜虫,可她还是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
“十娘可能还活着,但是上头已经让我们停止查这件事情了,就连丞相也亲自发话了,让大少爷停职调查,就让小蝶以十娘的名义嫁入将军府。”封改之半敛桃花眼,冰冰凉凉,没有任何情绪。
这就是作为棋子的悲哀,自己的命运必须握在他人的手中,对方要你怎样,你就得怎样,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
阴慕华渐渐松开了对方的身子,水汪汪的眸对上他冰珠般寒冷的眼,心中又悲又恼:“他怎么可以这个样子,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她一直以为老狐狸对敌人凶残,没想到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那么的决绝残忍。
“这就是他的无奈,他虽然一国宰辅,当今太后的弟弟,皇上的舅舅,可他毕竟只是一个臣子,一旦皇上驾崩的那一日,他这个宰辅必定会被新皇所忌惮。”封改之冷冷道,“而今他就像是一个踩着悬丝赌命的人,一旦走错了一小步,就会从万丈山崖坠入无间地狱,不但保不了自己的性命,甚至会连累更多的人。而我们这些所谓的赏金猎人,也会遭受牵连,不得善终。”
阴慕华紧咬贝齿,纵然她心中有满腔热血,她也完全不能动弹,一点她走错了一步,就会导致操控棋局的人满盘皆输。
“你既然让馄饨摊上的老翁将纸条交给我,想必你一定全部安排好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阴慕华用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在这个腹背受敌的时刻,她更不能柔弱,要变得更加坚强起来。
封改之勾起了冷淡的薄唇,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我们只要融入各自的角色里就可以了,你今天做的事情很好,帮助了小蝶出了口恶气,他日只要你安分守己,想必她也不会将你当做眼中钉,假以时日,你再取得她的信任,到时候我们要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容易多了。”
阴慕华微蹙细眉,略有所思。
他猜测的一点都不错,若是没有今天这桩她强出头的事情,小蝶或许会将自己这个美貌的陪嫁丫鬟当做妨碍她计划的眼中钉,要是与她这个将军府少夫人有了隔阂,到时候要办正事的确会多了丝阻碍。
“其实你不用担心十娘的事情,那副丹青我已经毁了,丹青里的男人我已经找到了。”封改之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豫,狡黠一笑,“可我却要卖个关子,等你彻底消除了小蝶对你的戒心,我再把那个男人带到你的面前。”
阴慕华眼前一亮,柔荑用力合拢:“当真?”
“君无戏言,我虽非你眼中的君子,但我也绝对不会撒谎骗自己的伙伴。” 封改之眸光微变,如同金刚钻那般坚硬。
他们这些被操纵的棋子,如果要保住性命,就得顺利完成每一桩任务。而要完成这些任务的基础,除了默契,最重要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深邃的冰潭锁住她的身影,阴慕华微张朱唇,愣在原地。
修长的手指挪到她凝脂般的脸颊上,温柔的为她拭去眼角未干的泪珠。
那一刹那,她仿佛被电到了一般,身子微微颤动,这才回过神来,倔强的别过脸去。
封改之尴尬的收回了半空中的手,嘴角蔓延一丝诡谲的笑容。他自诩花丛浪子,凡是女的,不管老的少的,都得陷入他的柔情蜜意之中,无法自拔。可眼前的女人却不一样,她不但没有爱慕自己,对自己更有一种嫌弃。
这场追逐游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自己一定要尽快得手这个可爱的小白兔才行,他的生命必须以上佳的血液来延续。
阴慕华迈着急促的脚步离开了相府,她的心紊乱如麻,她一定是病了,得去看看大夫才行。
她来到繁华鼎沸的大街上,望着鳞次栉比的商铺,心里仿佛被堵了一块石头一般,闷闷的,很是难受。
秀足骤然停下,一股寒意从脊背蔓延开来,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她僵硬着身子缓缓转身,四处打量着,却没有发现跟踪自己的人。
到底是谁在背后偷窥着自己,那个人到底有何目的,她如履薄冰的活着,可没有得罪什么人。
阴慕华用力咽下口中的金律玉液,试探性的向前走着,那种诡谲的感觉又出现在了她的背后,她紧咬贝齿,加快了脚步来到其中一家店铺里。
原本打蔫的掌柜见到有客人来了,立马打起精神上前招呼着。
“这位姑娘,您是要定制什么样的衣服?”自从对街的那家店铺开张之后,自己这个小店的生意就每况日下,在这样下去,他就要关门大吉了。
阴慕华这才回过神来,打量着架子上摆放整齐的布料,以及挂在一旁的成衣。
“你们这里的成衣卖吗?”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定制衣服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您看中了哪件成衣?”
阴慕华玉指一点,直接点中了一件蜜合色的襦衫,上面用彩线点缀着翩翩起舞的蝶,颜色虽然艳丽,却不会抢了新娘子的风采,最适合在出嫁的那日穿了。
“这……”掌柜微蹙眉间,似乎有些犹豫不决,“这件衣服已被另一位姑娘给定去了,不如您选另一件吧。”
她也不是非要这件衣服不可,既然别人已经定了这件衣服,那她也只能选择其他的了。
阴慕华在店里徘徊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才挑中了几套合心意的衣裳,付了银子之后,她在掌柜感激的目光中,离开了店铺。
一道倩影与她擦肩而过,她又感到了那股诡谲冰冷的光芒。
阴慕华微怔,缓缓转身,这才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女子竟然不见了。
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贝齿不停打颤,手上的衣服全都散落在地。
她蹲下身子,快速将地上的衣物捡起,正在这个时候,她又看到了那个女人,她正站在街对面的铺子前,死死盯着自己,身上正穿着她刚刚看中的蜜合色蝶舞翩芊襦衫。
等她再次站直身子的时候,那抹倩影再次消失在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阴慕华忍耐着心中的恐惧,她不愿往另一个方向想,唯有迈着发软的双足,快速的回到相府。
惶恐之下,和迎面而来的锦衣公子相撞。
衣物再次落在地上,她正要弯腰去捡,已经有人将这些衣服塞到她的怀中。
“这些衣服的料子实在是太差了,怎么适合你穿呢。”油腔滑调的声音,让那些刚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再次冒出。
阴慕华嘴角微抽,勉强扯起了一个笑容:“奴婢只不过是个一等丫鬟,只能穿这些衣服,否则的话将军府的人便要嚼舌根,说我们相府出来的丫鬟没有规矩,坏了相府的名声那可就不好了。”
阴慕华不想与这等花花公子再纠缠下去,低垂眼眸,想要离开,对方却要处处与自己作对,她走到哪里,对方就走到哪里。
“二弟,你在这里干什么,姨娘正在到处寻你呢。”
她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正想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色胚,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瞬间解了她的困局。
阴慕华抬起眼眸,感激的望着裴清和,幸亏他及时出现,否则的话,自己恐怕真的要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