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物总有二面，悲伤的背后，往往便是令人愉悦的欢乐。当然，若是你的生命里全是杯具，那就另当别论了。
温恭言工作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爬上四楼，走向402，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纸袋，仔细一看，似乎还有些油渍渗出了袋外。
站在油漆斑驳的大门外，他深吸了口气，抬起另外一只空着的手，狠狠得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才掏出钥匙，开门。
不出意外，屋里的灯还亮着，他轻叹。
“妈，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他关了门，在玄关处换了鞋，走了进去。
他的家，属于老式公寓，说是说二室一厅，但这厅，却小得可怜，连张普通的饭桌都摆不下，所以，他们的饭桌就放在温恭言的房间里。
“你不在，妈也睡不着。”一个身穿加厚棉衣的中年妇女，从厨房端了碗面走了出来，看着他，轻轻一笑，苍老的眸子里，透出一片柔和与关切，“快去洗洗手~”
“你身体不好，能不能多照顾点自己，我平时上班忙，不要再给我增加压力了！”
温恭言心头一阵烦闷，直接吼了出声。
吼完，他一愣，再抬头，果然看到自己老妈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张了张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小言，那，那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说完，她便转身，回了房。
‘嘭’当房门关上，温恭言才重重得叹了口气，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那热腾腾还冒着热汽的面条，眼里一酸。
“老妈，对不起。”他喃喃着，然后，捞起面，张大了嘴，猛得吞了口，还没吃完，又吞了口，就像是发泄一样。
突然，‘哐’得一声，打破了整个屋子的平静。
“老妈~”
温恭言心头一紧，扔下筷子，冲进了他妈的房间，看到的，便是她妈倒在地上，人事不醒的模样。
“不！”
他站在门口，却不敢上前动她，因为，他妈可能会是脑溢血，她，有病史。
所以，他能做的，便只是从自己的口袋，摸出手机，努力得控制着自己因为害怕恐慌而不停颤抖的双手，“喂，120吗，这里有一个病人突然昏迷……”
夜，很漫长，而温恭言，却被愧疚狠狠得折磨着，120来的很快，不到10分钟就敲响了他家的门。
一个30岁左右的男医生，四个男护士，快步走了进来。
“病人在哪儿？”
“这里，医生，这里~”他快步冲了过去，指向了地上。
医生也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在简单的检查，并处理了之后，才让那四个护士抬走了人，“小心点，病人不能被颠簸。”
“知道了。”
医生收了下器具，快步跟了上去，然后，对同样跟上的温恭言，笑着：“小伙不错，没有犯错。”
“医生，我妈没事吧？”温恭言看着医生，问。
“目前不好说，需要回了医院仔细检查后，才能知道结果。”医生说罢，看了脸他苍白的脸色。
“你也不要太担心，病人目前情况还算稳定。”
“谢谢医生。”他勉强一笑。
那医生轻摇了下头，也没有多说，这样的情况，他看得多，家属不好受，也是正常的。
他跟着120救护车去了医院，在医生们抢救的同时，他找到放置在医院大厅里的ATM机，将自己唯一的一张银行卡插了进去。
“果然，不够了。”
温恭言的脸色苍白，看着蓝色屏幕上显示的数量，沉默。
自他妈的身体变差了之后，他们家，便再也没有了余钱，也因此，他爸才想着利用最后的机会搏一把，可是，dubo这东西，沾不得，一沾，再想戒，那就比登天还难。
而这无疑便让他家的情况，雪上加霜。
“我应该怎么办？”这些钱，哪里够老妈住院？
良久过后，他将所有能取的钱，取了出来，在交了押金之后，才带着所剩下无几的钱，拖着几乎脱力的双脚，坐在急救室外的凳子上，看着那盏亮着的灯，目光闪动。
或许。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那个名字，犹豫了下后，才毅然的按了下去。
“小温啊，你这是同意了？”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令他觉得作呕的声音，但，他似乎已经无路可选。
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人有够失败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竟然找不出一个好友，一起分担，而唯一的那个他，也早在一年前，就曾跟他说过，就算是死，也不要去找他！
想到这些，他的心头不由得袭上一股子无力，还有悲泣。
他轻叹一声，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才缓缓道。
“是，我，同意了。”他慢慢闭上眼睛，声音极低。
“很好，安排好了，我会通知你。”电话那头的声音，顿时喜悦了起来。
只是这样的喜悦之中，隐隐竟还透着急切！
这让温恭言极不安，心下一慌，赶忙喊了起来，“钱，你答应过的钱！”
“放心，我不食言，只要，你，表现好，钱不会是问题的，哈哈~”意有所指的话，还有那狂肆的笑声，让温恭言突然生出丝后悔来，因为这样的笑声之下，竟让他觉得难堪。
于是，他的脸色比起刚才，就更差了几分。
“我知道了。”温恭言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说完，他握着手机的手便缓缓放了下来，轻轻一按挂断了电话。
心情郁结，可，又无能为力，这大概就是没有钱便没有尊严的真实写照。
他轻叹一声，是啊，没有钱的他，又有什么理由与权利来坚持自己可笑的骄傲？
视线，再次触及到那急救室的大门上方，亮起的那盏带着昏黄光亮的警示灯，他的心顿时一滞，然后再一次慢慢沉了下去。
“对不起……”
温恭言慢慢弯下腰，双手抱着头，手肘支在自己的双腿之上，喃喃着。
如果，他可以淡定些，冷静些，母亲，大概就不会发病。
“对不起……”
明知道她的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为什么还要气她？
“我错了，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