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许阳三个人齐齐鄙视不已,刚才还信誓旦旦要打造玉昆乃至全国一流的特技团队,现在居然好意思向兄弟们伸手要钱。
“拷个屁啊,要去拜访老袁武师,咱不得提点礼物!”刘光明恬不知耻地发火。
“刘哥,谁要说你没跟顾小姐有一腿,兄弟我死都不信!”洪磊道,能把自己身上最后一点钱给女人花,没那事儿,谁能信。
还好,大哥虽然是个穷光蛋,但三位兄弟还不至于,洪磊好歹混过几年,于浩在沙场里干活,许华强对自己兄弟并不吝啬,至于许阳倒成了最穷的一个,许华强对他的严厉程度远超其他兄弟。
三个人七拼八凑,整了五千块钱出来,去镇上卖两瓶五粮液外加一条软中华,然后是一堆礼品盒子,四个人租一辆车,向袁天仁家里过来。
袁天仁并不在影城住,而是在市区,昆凌湖不远处的一处老院落,跟卓云辉的岛上别墅隔的不远,不过豪华程度自然不能比。
院子里,到处是花花草草,鸟笼子木雕桌椅什么的,加上周围郁郁葱葱的碧树,显得很是清幽,周围的院子不多,这年头这样的平访远比那些鸟笼子一样的同楼值钱,看上去袁天仁的生活过的挺惬意,刘光明心里有些打鼓,过习惯了平静的生活,难怪人家不愿意出山。
但又必须来请他,洪磊地头熟悉,知道袁天仁是北派谭腿的正宗传人,十路临溪谭腿着实了得,玉昆影城早期的成名武师们,多是受过袁天仁的教导。
敲门进院,袁天仁就在院子里喝茶,看上去五十来岁年纪,一身中式绸衣绸裤,神情很是恬淡,洪磊以前跟袁天仁的一个弟子认识,间接的认识了袁天仁,有心拜师学艺,不过袁天仁嫌他资质太过于平庸,又懒得用功,所以不收。
袁天仁对刘光明的到来并不觉得奇怪,洪磊早晨已经来过一趟,打探过他的口风,被他拒绝过了,早料道这些人不会轻易善罢干休,原有过出门躲清静的打算,不过想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索性不躲了,见几个人见来,表情不变,轻一伸手,道:“几位请坐!”
面前是五六个青竹编制的小凳,度其形容,应该是老人手工编制的,做工很是精细,没有灵巧的双手和耐心,在这样的时代里,是很难做出这么精细的手工艺品,更看得出老人生性很是平淡,这样的手工艺品,在市手工艺品市场上,价格不菲,一般人不不肯轻易摆出来做待客之用。
刘光明谢过,径直坐了下来,身体自然的挺拔走立,恭敬之意来变,但沉稳之气却也不改。
“行了,可以下来了!”袁天仁并没有着急跟刘光明说话,一边低头泡茶,一边随口说了一句,音调虽然不高,但一股磅礴之气非常,显示了老武师非常高的修为。
刘光明点点头,仅凭这一点,这位袁天仁就不是平凡人,在这个一个浮燥功利的年代里,是很难有人能够静下心来修武。
随着老人的令下,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不远处花架下的梅花桩上跳了下来,现在快过午时,天气酷热的厉害,俩少年汗滴如雨,显然在梅花桩上练了很长的时间。
“剑儿两个小时掉三次桩,不合格,下午不准出门!”老人不怒自威。
一个年纪略大些的少年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不过并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示。
“去吧!叫你们三个师兄过来!”袁天仁开了口俩少年这才敢转身出门。
“这位是小刘哥吧,喝茶!”说话间袁天仁已经泡好了茶,递了过来,细腻白瓷杯里淡淡的绿色,茶香沁人。
洪磊三个人脸露难色,袁天仁请他们喝茶,明显不是喝茶这么简单,整不好后边还有什么问题,但三个人再加上自加老大,四个大老粗,懂个屁的茶道,这要是论茶的话,可就是丢丑了。
刘光明微微沉吟了一下,端起茶杯,轻嘬了一口,双眼微闭,轻轻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表情很是奇怪。
洪磊大惊,刘老大不懂茶也就罢了,真说也不见得多丢人,可这么不懂装懂,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洪磊虽然懂茶,但也喝得出来,这茶的确是清香入口,余韵不断,回甘悠长,刘老大怎么摇头,而且看上去,对这茶似乎并不很欣赏。
“如何!”袁天仁淡然问了一句。
“好!”刘光明放下瓷杯,干巴巴的就答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茶道是门很深的学问,外行人自然没办法品其中的妙境,但就算再外行的人,总也得装腔做势,挖空心思的找两句赞美的话凑上来应付,就算没夸到点子上,好歹是让主人家不至于尴尬,可刘哥这一个吝啬到极点的一个“好”字,明显是对这茶不怎么感冒,也太扫主人的面子了,要知道今天是求人家出山办事儿,这人都得罪了,还请个屁啊。
“哦,看来这位兄弟有更深的意思!”袁天仁剑眉微挑,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我不懂茶!”刘光明倒没什么隐瞒,好像不懂茶很理所当然一样,不过紧接着又接了一句,“懂人!”
说着又端起了瓷杯,用拇食指夹着杯子上缘,“茶泽青翠,色润而鲜,的确是好茶,只是入口极甘,然后泛出苦涩,但终缺少苦而回甘,上品而有遗憾!袁师傅身处幽静之地,但心非幽静之心,可惜了,这瓷杯倒是极上佳品!”
人家喝茶不会夸都得夸,得,刘哥这倒好,听上去是茶,可品味下来,全他娘的是贬,不但贬茶,还贬人,这是要将人家往死里得罪的节奏,洪磊几个人心里暗暗发虚,刘哥这是整哪出啊。
不过,袁天仁倒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原本内敛的精光突然盛了一下,然后随即又深隐了回去,闭上养神般地当了一阵假和尚悟阐,然后才道:“几位的来意我已明白,不过人老了,身子骨不大得劲,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刘光明一笑,道:“听说袁师傅当年在香港袁家班待过!”
袁天仁笑了笑:“传闻而已,只认识谷昭轩,跟谷昭轩、徐小明拍《海市蜃楼》,那时候用艺名,后来大概是因为姓袁的缘故,别人弄误会了!谷昭轩是后来才跟袁祥仁的!”
刘光明对这些不是很清楚,只听洪磊说过,不过袁天仁能详细跟自己介绍,而不是刚来的时候那么冷淡,悄然间的变化还是感觉得出来的。
洪磊几个人面面相觑,《海市蜃楼》这样的电影对于他们来说,显得实在有些过早了点,听都没听说过,想要夸上两句,却接不下话头。
“唐庭轩?于荣光身手不错,硬桥硬马的功夫,很难得!”刘光明非常中肯的评价道。
“是啊,那个时候都年轻,那个年代电影就讲究硬气,都给观众看真的,一脚过去就是一脚,跟伤了踢残了都很正常,现在不比以前了,镜头前摆几个动作,随便套套招,靠电脑特技就能够做出华丽的效果出来,所以老一辈的武师们,基本上都歇业了。”袁天仁说的平淡,不过话里还是透出一股英雄没落的感慨。
“华语电影的发展,离不开这些幕后英雄的付出,可惜我们给予应有的关注,实在少之又少!”刘光明叹息。
“无所谓理解或关注了,无非为了一口饭而已,这跟当医生、当律师,哦,对了,混黑道也差不了多少,谋生而已。以前拍电影,不危险的不拍,不危险的不上,不是不怕死不怕伤,被车撞伤、被火烧伤、被人为击伤等早已是家常便饭,但也没办法,从事这个行业,就要做该做的事情,这是工作!”袁天仁淡淡地说着,眼光却不时扫向刘光明。
刘光明笑了笑:“袁师傅说的不对,既然是工作,付出就要跟回报划上等号,出汗得汗酬,流血就要得血酬,天经地义!”
“话说容易,但实现难!”
“所以想请老师傅出山,虽然难,总要有人做起来!”刘光明道。
袁天仁目光一闪,盯住了刘光明,刘光明不避不让,坦然地看着对方,显得非常真诚。
对视了一阵之后中,袁天仁的眼光还是黯淡了下去:“年轻人,有抱负是对的,但这不是一个英雄的时代!”
“所以令徒残了,老师傅就可以忍气吞声!”刘光明突然冷笑了一声,道。
洪磊一惊,袁天仁的弟子被卓志英打成重伤的事情,是这位老武师心底里的痛,刘光明这个时候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这不是揭人家心底里的伤疤么?
果然,袁天仁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但刘光明没有丝毫说错话了的觉悟,依然盯着袁天仁的眼神,以致于这位老武师到最后开始有些闪烁了。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两个年轻汉子推着一辆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坐着人的年纪应该跟刘光明差不多,不过脸色蜡黄的厉害,这是久病不动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