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青翠山谷之中,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静静躺着,衣衫褴褛,模样狼狈不堪,稚气的脸庞稍显方正,眸子无神,只偶尔眨下眼皮。少年现在很苦恼,这已经是他醒来的第三天了,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谁,也不知怎么会来到这处陌生地方?
脑中只有些很模糊的残象,一座高插云天、威武非凡的府邸时时在脑中闪现,想要辨认清楚,却马上又消失不见,还有个女人的声音,隐隐叫着辰儿也经常出现。
一些男人和女人的身影在眼前晃动,似影子一般看不清面容相貌……
头很痛,少年抱着脑袋,面容有点扭曲,大口的喘息着,不敢再回想了。
小半个时辰后,少年才感好受些,爬起来看着旁边的小溪,呆呆出神的坐着。
周围环境非常陌生,连空气也糟糕到带有一丝腥臭味,让他有股难以呼吸的窒息之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半响,少年拍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一阵虚弱和晕眩,让他险些又坐倒在地。
很多东西都记不起来,突然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少年惊惶了三天,更是饿了三天,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此番突然站起,让他感觉非常难受。
还是先想办法填饱肚子,活下去再说。少年想道。
费了两刻钟,少年才笨拙的捉到两条寸半长小鱼,强忍着鱼腥味咬了一口,一阵滑腻的蠕动与舌头相接触。
“哇”,少年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看来自己以前很少吃苦啊!少年自嘲一笑,看着还在地上乱蹦的小鱼,再也不敢生吃。
在山谷内寻摸好大一会,终于采得几枚青红色果子,少年咬了一口果子,顿时被酸涩得挤眉弄眼,可是实在是太饿了,少年闭着眼睛几口吞下果子,总算压下了一些饥火,又喝了一肚皮的水,身上恢复些力气,他也不想再躺了。
在这里想得再久,也是没用,必须走出山谷,在人多的地方慢慢寻找回家的路。
手上握着一根枯枝,少年稍辨认一下,向谷外走去。
看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很好的料子,虽然破碎裂开来,但摸着还是很光滑,这可以做为一条线索,还有那高大的府邸……这几天也不是白想耽误时间,少年已经记起他是读过书的,能够认识字,嗯,可以找人去打听一下。
少年边走,边思索着给自己取名辰溪。
他是在溪水边醒来,溪者,希也!希望自己能早日找到家人。
才出得谷外,远处行来一队车队,有三人骑着青黑色大马走在前面,辰溪心喜的迎上前去。
“哈哈,大哥,又有货物送上门了。”
双方还离着有百步之远,突然传来一阵沙哑的大笑,口音有点怪怪的,但还能听得懂,只是其内容让辰溪直皱眉头,这人是在说自己吗?
“绑了,丢在车上。”其中一个大汉喝道。
他还没来得及分辩,眼前一黑,被一道黑影击晕过去。
等辰溪醒来,感觉他已经置身在一间拥挤的车厢内,车子颠簸剧烈,车内暗黑一片,臭气汗味非常难闻,他正被人压着,气闷难受,手上也反绑了绳子,很不舒服。
试着挣扎了一下,辰溪感觉身上压力更重了。
“他娘的,老实点,老子坐你又怎样?”
他不敢乱动,额头还正痛着呢。这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抓自己?
等了一会,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模模糊糊看得坐在他胸口上的人也被绳子反绑着,边上其他人都被绑着。辰溪恼火起来,趁着车子颠簸向上之际,猛的一头撞在那人后背。
“咚”的一声,那人猝不及防被撞在其他人身上,辰溪把身子蜷起,一脚蹬在那人屁股上,车内顿时一片混乱。
叫骂声,痛呼声,厮打乱踢声响起一片,车厢内更加拥挤不堪。
“吵什么吵,再他娘吵,统统扔下山去喂狼。”
外面听见车内打得厉害,吼了一句,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谁都吃过外面那些人的苦头,敢不听话试试!
辰溪往边角上缩,紧紧的背靠车厢板,刚才混乱中也被踢了几下,正火辣辣的痛。
车厢内尘土飞扬,呛得喉咙痒痒,气味越发难闻,偶尔有几声压抑的咳嗽,却再也没人啃声。辰溪躲在角落,凑到车厢的一丝缝隙,使劲呼吸着。
两个时辰左右,他几乎要窒息了,车门终于打开,一股清冷的凉风吹进来,一车人都像缺水的鱼儿样,伸着脖子大口呼吸着。
“下来,快下来。磨蹭甚么,他娘的想讨打不成。”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响起。
辰溪跟着车内其他人乖乖跳下车去,旁边射来一道恶毒的目光,他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刀疤脸正狠狠的盯着他,那人鼻青脸肿,满身的脚印。辰溪看着刀疤脸的凶相,心中有点忐忑,已经肯定就是这家伙坐在他身上。
七八个骑马的黑衣人,挥着鞭子,赶着三辆车上下来的四十多人,往前面约大半里处一片山壁走去。
他被反绑了双手,走得很吃力,踩着高低不平的山路,紧紧跟在其他人后面。
“哟呵,何老三,这次抓到不少货色啊。”
一道石头砌成的围墙,高约三米,上面竖满了尖锐的金属,关口前面有几间石屋,几个拿刀的黑衣大汉,缓缓打开卡子,其中一人满脸横肉,叉手站在中间,嫉妒地说道。
“嘿嘿,兄弟们在外面日晒雨淋的受苦,比不得付老大你们啊,可以在这里享清福。”一个魁梧的黑衣人跳下马来,阴笑一声。
“呸,老子们哪有你们油水丰厚,少他娘的笑话老子……何老三,你真是长进了啊,这等小屁崽子也抓来凑数啊。”付老大目光扫过,看向人群后的辰溪,虽然少年有一米六以上的个头,但那满脸稚气还是瞒不了人。
“嘿嘿,路上捡来的,不抓白不抓……滚进去吧。”何老三干笑两声,抬腿一脚把落在后面的辰溪踢飞进去。
几只被拴住的恶犬狂吠,辰溪挣扎着爬起,后背剧痛也顾不得了,赶紧低头跟上其他人。
石壁前有一片很大的低矮棚子,一群人被赶到一边的三间棚子,手上的绳子才被人给解开,辰溪揉着青紫的手腕,偷偷四下打量。
像面前这样低矮的棚子还有很多,却见不到一个人进出,只有一些黑衣人,手上拿着雪亮的大刀,在各处走动巡视。
“你们今后就住这里了,谁要是敢闹事,死。谁要是敢偷懒,死。谁要是敢私吞矿石,还是死。都听清楚没?”一个灰衣老头目光阴鸷,声音低沉,三个死字让众人心中直冒寒气。
“听清楚了。”声音虽然不齐,但众人都喊得很大声,谁也不想第一个被打死。
“好。每天自会有人带你们进矿洞去挖矿,如果你们乖乖的听话,就可以吃到饭食,要是有人挖到稀有矿石,主家还会有奖赏……”灰衣老头很满意这群新人的态度,又是一通规矩讲来,说了小半时辰。
辰溪早就饿得头晕,也只能强忍着听老头的啰嗦,极力记下老头所说的规矩。
挖矿?原来这些人抓他们来是挖矿,辰溪皱着眉头,他好像不会挖矿啊?这可怎么办?
不作指望这些凶恶的人会讲道理,看其他被抓来的人就知道,很多都被打得遍体鳞伤,少年再单纯,这个时候也不会吭声。
“好了,先开饭,每人领两个饼子,这是新人的优待。以后要想吃饭,嘿嘿,就只能是挖矿来换。”灰衣老头把手一挥,有几人抬来筐子,给新人分发饼子。
几口吃掉手中坚硬的饼子,他还没尝出味道来,实在是太少了。
进到分配的棚子,等其他人乱糟糟先占了地方,辰溪才在边角找了个狭小草床躺下,暗自留意那个凶恶的刀疤脸。还好,那家伙分到了隔壁。
此地人生地不熟,辰溪非常警惕,而且那刀疤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起床了,你们这些猪猡,赶快进矿洞去。”他感觉还没睡到两个时辰,就被人赶起。
矿洞口开在石壁的中间脚下,两边各搭了几座木棚,站着四五个黑衣人,手上都是拿着武器,大声的谈论着女人,放肆的狂笑声经常爆发出来。
外面天还没亮,只几个火把插在洞口上方,辰溪留意到,很多矿工都是瘦骨嶙峋,佝偻着腰背,咳嗽着钻进矿洞,更多的是目光呆滞麻木,默默的进到矿洞,仿若行尸走肉一般。
辰溪心中紧缩,他可不想变成那样,他还要寻找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