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宿舍里平静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梦里花开梦外香，有人睡觉都会开心的笑出声。磨牙声，打呼声，声声入耳，共同普成一曲宿舍交响乐。学校外面的马路上偶尔经过一辆车，都呼啸而过，彻底释放白天被压抑的筋骨。

已经凌晨一点半，诗明一丝睡意也没有，听着传来的各种声音，一点一滴地回忆着过去。夜的宁静会让人放下所有的烦琐和伪装，真实的面对自己，审视自己。他不断地回想着杨菲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以及自始至终和杨菲之间的关系，始终找不到任何欺骗的理由。可他又不愿意真的怀疑老芮。兄弟和女人之间，必须相信一个，怀疑另一个。这种境遇，让他很迷茫，不知该如何取舍。

不知不觉，他的回忆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彼时诗明刚走进复读的教室，一间平时五十人已经略显拥挤的教室，竟然整整坐下108个人，诗明笑称这个班里是“梁山泊”，里面挤着各怀绝技的一百零八将。

这些人以前绝对都是自己班里的“五虎上将”，老师眼中的希望之星，在高考这座独木桥上能有所作为的天之骄子。然而事不随人愿，这些人在考试时，由于各种原因，都没发挥出自己的平时水平。为了不留下遗憾，就只能硬着头皮，踏上复读之路。

复读的日子是无聊寂寞空虚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得那种精神上的折磨。刚开始的两个星期，诗明的确难以适应。唯一觉得安慰的是，强子、老芮和文涛也都选择了复读之路，“四人帮”居然以这种方式存在这个学校。多少让几个人感到尴尬。

诗明只能一边修复着刚落下不久的伤，一边转移自己内心的视线。他曾经说了一句话：每个人的初恋只能留在心里最深处，时间久了，外面布满灰尘。即使后来有再灿烂的阳光，这颗种子也不会发芽、成长。

有时候重新喜欢一个人是忘记另一个人最好的办法。

诗明自认为是多情的人，然而多情却被无情恼。处处留情，却处处情伤。

在那段难熬的日子的某一天中午，诗明刚睁开惺忪的睡眼，无心的一抬头，看到门口走进来一女生，那几秒钟，永远留在诗明的记忆中：胖嘟嘟的脸带着浅笑，一对可爱的酒窝。柔顺的马尾在后脑欢快地跳跃。一件淡绿色的T恤衫深蓝色的牛仔裤，显得干净又文雅。温柔的一步步走到座位上……

让诗明看的有些发呆：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谁能想到，就是这三四秒的时间，让诗明用三年的时间来领会所有的喜乐哀痛。

从此，诗明习惯在看书之后、上课之前看她的背影，习惯在进教室的那两秒钟的时间阅读她的忧乐，习惯在放学的时候看她和同学聊天时候的笑。习惯进教室的第一件事看她在不在，习惯放学以后走在她后面。有了这些新的习惯，诗明逐渐放下过去，仰望未来的星空。

诗明还记得，在一次语文课上，看杨菲竟有些入迷，不知不觉间一节课都过去了。下课时，他拿起笔低头在书上写了几行现代诗。诗自然是以杨菲为背景的。即使过去了一年多，诗明还是很清楚的记得诗的内容：

寒雪始没

东风便迫不及待

映着妩媚的春日

河水依然清凉

独自

漫步

我沿着绿柳青杨

没有了寒峭的笼罩

四野便鸟语花香

谁把阳春惹

降下一夜丝雨

润饰了红妆

陶醉了多少人

爱此繁华好芬芳

曾经 夜半

伴着皎洁温柔月

在庭中久久彷徨

却始终无法排释

积寓心中的淡淡忧伤

春华已至

秋实难寻

你独把青春向何方

无意中得知 ，杨菲小名一个“方”字。这首诗便以此为意，寄托他的思念。高中毕业之后，诗明把这首诗和另外一首《钗头凤》的词一起都送给了杨菲。他依然记得，当时杨菲的诧异和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都无所谓的，”诗明这样说：“他们只是看热闹的，永远体会不到局中人的喜忧。不能因为局外人的几句话而偏离了自己的方向。”

青髻发，红透颊，两靥堆笑顾容答。晓风悦，朝如霞。

浅情十月，何以堪加。怕！怕！怕！

微微暇，梦妆花，空惜薄容怎比她。多少叹，世缘差。

纵有不愿，此恨徒发。罢！罢！罢！

兄弟情深，还是恋人情深？诗明一夜也没有想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