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王府。
“爷,有事禀报。”阿北的声音从书房门外传来。
书房一面充满阳光,一面隐在阴影中,朔尘缘收起桌上的画,“进来。”
阿北推门而入,走到书桌对面站立,“爷,战玉树午时到王都。”
朔尘缘慵懒的应声,“嗯,准备间千里香面向城门的厢房。”
“是,爷。”语毕阿北已恭敬退下。
朔尘缘打开刚刚收起的画,只见画上是名女子,身着白色衣裙,一头墨发飘荡在水中,清丽无双的脸向上看着,双眸莹莹发光,唇若丹霞微张,在白雾弥漫的水面倾国倾城。
在画右侧题着一行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指间绘着画中女子的面容,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救她,难道只是因为玉佩?不对!肯定有别的原因。
如果他真的想要回玉佩,直说就行了,他在心里用玉佩做靠近她的理由!这是为什么?或许答案已在他心底,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在竹屋闷了半个月了,该出来走走了。”朔尘缘深深的看了一眼画中女子的眼睛,“跟你一比,画少了些灵气。”
一个不知已被人惦记上的女子。
“现在什么时辰?”战莲心翻身向着床边的双易。
双易刺绣的速度不变,“巳时。”
战莲心慵懒的垂下手臂,摸着躺在床下的雪狼,“去竹屋阁看看。”
双易停下手里的动作,“是,要通知阜禹和阜崖吗?”
她动作疲软的坐起,“不用。”眼里划过郁色,她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居然梦到面具男一身温润,谪仙的脸庞挂着光华无限的笑容,在她耳边低语。而梦里的她却是脸色霞红,娇软乖巧的倚在面具男怀里,梦醒时心跳都似梦中般跳的飞快。
双易起身收拾好绣图,替她揉着肩膀,“是。”
窗外天气正好,战莲心暂时将梦里的事抛之脑后,眉眼间卸下清冷换上了一抹柔色,“午时去接玉树。”
看着躺在床下的雪狼,遗憾道:“雪狼在竹屋等着。”说完拍了拍雪狼的头以示安慰,这样一头猛兽出现在王都,相信用不了多久,麻烦就会接踵而至,她并不喜欢麻烦。
竹屋阁最初只是战莲心和阑珊三人,离开崖谷历练时,安顿孤儿住的宅院,要不是阑珊坚持想救那些孤儿,她们三人是不会救的。
之后一次去看那些孤儿时,发现乞丐们住进了竹屋阁,孤儿全被赶了出去,那时她们年纪小易冲动,将乞丐打的屁滚尿流,又重新安排孤儿住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宅院里。
怕有人趁她们不在欺负孤儿,又教了他们一些简单的防身术,之后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年纪大些的孤儿开始出去做事,只要不杀人放火都肯做,慢慢的这些涉及各行各业,而竹屋阁的雏形也已形成,几年的发展,名声也越来越大。
如若不是内奸一事,她或许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阁主,毕竟自从那件事以后,她一直在崖谷休养,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战莲心慵懒的坐在贵妃椅上,白色的面纱挡住别人欲窥的美貌,她并不喜欢在脸上带东西,总感觉无形之中突显不同,她不喜欢特别。
两名男子屈膝一跪,“属下参见主子。”
战莲心把玩着青纹茶杯,眼眸打量着下方的人,“嗯,起来。”她也不喜欢别人跪自己,总感觉被人当祖宗似的供了起来,她虽没想过长命百岁,却也不想英年早逝。
闻言,两名男子站起身,白衣男子垂首道:“主子,属下竹清,管理商业。”
“主子,属下竹然,管理消息。”灰衣男子紧接道,不卑不亢,却没有功高盖主的气势。
“嗯,说说内奸一事。”战莲心手指摩挲着杯沿,时间这么久了,总该查出些头绪。
竹然开口道:“奸细是索命派安插的,想将竹屋阁收为己用。根据其中一条消息,索命派还在其他帮派和组织安插了奸细,王都的官僚府邸都有。恕属下无能,还未查到奸细的名单。”语毕等候她的责罚。
窗外艳阳快到正中,她也不会责罚某人,只要能查到消息,不管多少都是有能之人,“继续查,加强防备。”
之后又随意问了几句,两人退下。
战莲心看着外面泛着金黄的阳光,“去忙你们的事,我与双易前去。”
阜禹和阜崖多日不见小姐,原以为今日可以跟着小姐,那想还未开口就被拒绝,只能默默点头。
城外两匹黑马朝着王都极速前进。
“战玉树,你为何这么着急回王都?” 稍显落后的白衣男子,疑惑的看着黑衣男子。
战玉树丝毫不理会他,故作深沉的板着俊秀的脸庞,直直盯着越来越近的王都,他收到线报,他姐姐在城门处等他,他可没时间耗。
朔风凌不死心,柔美不显女气的脸挂着痞笑,“你不和我说话,我就吵到你说话为止。”
“朔风凌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赖。”战玉树回过身,对着那个脸皮厚的堪比城墙的人一记眼刀。
朔风凌摆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真想一拳把他打飞,“回家休整。”语气无奈又有些浮躁。
朔风凌摆出你早说不就好了的表情。
战玉树看着他那欠揍的模样,冷漠的说道:“到王都以后分开走,免得惹人嫌。”
战莲心和双易站在城门比较隐蔽的地方,心思细腻的人或许会发现,眼下就等着战玉树出现。
“得得得得得……”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双易紧紧盯着城门,生怕错过了,错过了她小姐不就白等了!“小姐?”
战莲心紧盯着城门,声音有一丝颤抖,“不确定,有两道马蹄声。”她已经很久没见玉树了,心里有些忐忑,万一他们相处不好怎么办?
突然一名风尘仆仆的白衣男子骑着马从城门疾驰而过。
战莲心紧了紧握紧的手掌,看清马上的人不是战玉树又松开。
这一紧一松的动作,尽收一双幽深的眼眸,朔尘缘姿态随意坐在窗边,连因那动作用力过度变得苍白的关节也看的清清楚楚,心里暮然闪过一丝针扎般的疼痛,随即又消失不见。
“吁”一匹黑马喘着白气停在了城门口,马上的黑衣男子清新俊逸,眼睛四处看着,眼里带着着急。
“玉树。”战莲心又清又脆的呼喊传入男子耳里。
战玉树猛的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看见心心念念的人风姿绰约的站在那里。
翻身下马,步伐又快又大向战莲心走去,走近站稳双目紧紧盯着她打量,手握成拳微微颤动,他的心情激动的就像打了胜仗。
星目虽一如既往的沉黑,眼底一闪而过的水光还是被战莲心收入眼中。
战玉树虽然比战莲心小一岁,身高却比她高半个头,她这样略微仰头脖子有些酸,“玉……”
战玉树突然伸手把她抱在怀里,闷声道:“太瘦了,该多吃点。”
战莲心揉了揉被骨头撞击的下巴,他也太瘦了,磕着真疼,“女子该瘦,你却不该这么瘦。”
朔尘缘被城门的那一幕刺了一下眼睛,心里划过不悦,不自觉眸色微沉浑身散发着冷气。
阿南、阿北顿时一个哆嗦,爷生气的次数首屈一指,这突然的怒意是为什么?难道他们做了错事惹到爷了?
战莲心略微生硬回抱住战玉树,头搁置在他的肩窝处,“硌人。”其实是磕的疼。
在大街上这么搂抱,就算是姐弟也是落人口实,战玉树不情愿的放开她,低语,“又不给你抱,管我硌不硌人!”
“这是双易。”战莲心侧了侧身子,让他更直接看到双易。
双易温婉一笑,“少爷。”这个少爷对小姐倒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这淡雅如菊的女子居然是个侍女,战玉树倒没想到,“辛苦你了。”一直都知道有人照顾姐姐,这第一次见,他是真心道谢的,在姐姐孤身一人时陪着她,连他这个弟弟都没能做到。
朔尘缘看着有越来越多人注意到抓着他眼神的人儿,本来微沉的眸光彻底漆黑一片,如十二月天的声音响起,“阿东去送她回府。”
“遵命,爷。”
阿南佩服的撇了眼阿东,阿东是少数几个不会被爷生气吓出冷汗的,不是因为他的性子有多沉稳,而是他天生少跟筋,还有一点就是对爷的盲目崇拜,他觉得爷那样一个天神般的人是不会生气的。
“战小姐请上车,属下送你回府。”阿东垂首。
战莲心眼里流光一闪,她记得这个人,是面具男身旁的人,水眸似有意看向不远处的二楼。
果然,那个才出现在她梦里的男人就坐在那里,又不自觉想起梦里的亲密,眼底划过波澜,看了看面前一直做出请姿势的人,“上车。”
这是她第二次上他马车。虽不知他为什么送她,不过却是方便。
战莲心踏上车辕的那一瞬深深的看了眼那双幽深的眼眸,暮然想到,有美人兮,见之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