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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家重忌 第一章 陈海

我的祖上冯家,当初也是阔气人家,京中虽不及达官贵族,地主土豪,但也有着一席之地,光是上等茶商一条门路,已经让很多人红了眼,更何况还占了几处油水更大的出处。

古人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祖父冯海满月时,我曾祖父为他操办了满月酒宴,这酒喝完,我那曾祖父就再也没起来。

在当时那个封建迷信的时代,我祖父冯海就是个灾星,什么克父,诅咒,家族祸害,各种的帽子扣在了一个刚满一岁孩子的身上,其实无非就是家族之间利益的揪扯而已。我的曾祖母因为压力过大,忧郁疯掉了,没几天就上了白绫自尽了。

丫鬟小兰,心存感激之心,在曾祖母出事的那天晚上,带着我祖父冯海离开了冯家,回了老家湘西小镇。

命运多舛,小兰当年逃婚,去了京中某份生存,谁料苗疆男子觉得脸上无光,不但给自己种下毒蛊,还跳了情牵湖下了恶毒诅咒,不知情的小兰,进了家没半柱香的时间,就被抓了浸猪笼,用来驱邪男子在天的咒怨。

祖父本来也要遭到牵连,怎料小兰为保他,也下了毒咒,小兰含冤毒恨沉了情牵湖,那要用来装祖父的小猪笼,竟然独自轱辘到了湖上,漂走了,这些村民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人敢去碰岸边的祖父,后来村长挥了挥手,带着村民走了,也不愿触眉头,让我祖父自生自灭了。

......

清末年间,山西、河南、陕西、直隶、山东五省,波及苏北、皖北、陇东、川北,上亿人受灾,至少一千万人饿死,这是一场被清廷官员称为“此千古奇灾,是铁石心肠亦当泪下”的天灾,因丁丑、戊寅最为严重,故而史称“丁戊奇荒”。

神棍陈九一生以骗为生,居无定所,骗的也是逍遥自在,无牵挂,他从荒区河南逃荒,一路骗吃骗喝骗行程,也没亏待了自己,只不过路上所见所闻,这老神棍也忍不住落泪,感慨颇深。

他想想自己都快奔五十了,无个婆,无个子,感到心酸,当到了这湘西小镇,更是出奇的想给自己安了个地方度个晚年,于是骗了个落脚地,在离湘西小镇十里开外的停尸点【各地叫法不同,就是放置死尸棺材的地方,也叫义庄】当起了守尸人。

这活不错,固定的收入够花销足足的,逢年过节,遇到丧事停隔夜尸还有额外收入,特别是那些赶尸人,歇脚时帮忙照顾照顾尸体,随后就是大银元。

陈九有个习惯,每次来了新主【放置停尸点的新尸体】都会在半夜喂饱【点香祭拜,活人吃饭,死人吃香的意思】后,赶个十几里路,去死者生前的地方看看,就是帮逝去的人看故土的最后一眼,了去心愿。

他这一看,看出了二十几年的父子情

......

老陈九在走临走之前,知道自己可能快不行了,将冯海叫道了炕前:“儿啊!你小时候总问爹为什么我姓陈,你姓冯!那爹告诉你,虽然爹一生骗人为生,可是爹懂个根儿,爹虽然没见过你真正的父母,但是爹知道,他们也一定舍不得呀!或许迫不得已的!别怪了他们,儿啊!父子一场,再叫我一声爹吧!”边说着,边从怀里拿了一块上好的玉,上面刻着‘冯海’二字,那光泽,那亮度,一看就知道名贵。

冯海不是傻子,就算老陈九不说,他都知道自己那定然不是亲生的了。二十几年的磨合,他也知道老陈九是个骗钱玩乐的主,只要有钱,就会吸上两口那福寿膏,每个月俩人吃饭都紧吧的!

可当老陈九这玉佩一拿出来,冯海的眼睛红了,上面那‘冯海’二字深深的刻在他心上,那是上等的玉,他怎能不认得!

冯海跪了地上,这份感情,早已在冯海心中定了钉子:“爹,我是陈海!”

老陈九撒手归天了,带着笑。

冯海改了陈海,接了老陈九的班,这就是一个孝子。

这天夜里,一如往常,陈海简单的打理了‘新主’,喂了香,本来想去‘新主’生前的故土去看看,可是因为等待赶尸人,当误了。

停尸点阴,门敞着,风吹的陈海感觉身体凉飕飕的,不舒服,赶尸人还迟迟不到,常年的习惯,不替‘新主’走走,内心总觉得有个‘疙瘩’放不下,可是赶尸人那边也得打点走不开。

陈海有些郁闷,点了油灯,屋子里顿时亮了许多,那三口鲜红的大棺材显得格外的耀眼。

他嚼了两个咸花生,一口闷下了一杯的老白干,有些生闷气的意味。

这喝酒就是误事,没过片刻陈海的上眼皮就不听使唤了,他努力的想要让自己清醒,可是越这样,越累,当耳边响起了赶尸人风铃的声音,陈海就看见几个披着白衣布尸,一蹦一蹦的,进了停尸点,他自己却喝多了,醉了过去。

陈海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赶尸人在他不远处正点着大户人家的银元。

这里不是停尸点?这是哪?陈海心想!

陈海想要说话,可是喉咙似乎被堵住了,眼睛疲劳,想要闭上,不过怎么也闭不上,只能直勾勾的看着前方,陈海顿时感到了不安。

赶尸人拍了拍陈海的肩膀,留下了陈海,晃动风铃,带着其他尸体走了。

殡装师给陈海化了眉,脸上打了粉,换了一套黑色新郎装,身上捆了红花,手和脚都绑了红绳,把陈海和一具女尸抬到了一艘船上,喜庆!

可是陈海乐不起来,甚至想哭,他此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被赶尸人当成尸体卖了,给死人当了丈夫,阴婚。

冥婚水葬

陈海身为守尸人,大大小小的葬礼也过了百场,所谓冥婚,就是为死去的人找配偶阴婚,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而水葬是古老的葬礼,因为古人对水寄于无限美好的向往和遐想,所以水葬就是代表了不朽。

船被人推了出去,哀乐和喜乐齐鸣,陈海的心都凉了。

不过好在,这赶尸人还算是有良心,害了他,而不是要取他性命,过了约个把个时辰,陈海身体能动了。

陈海大口的喘息着,眼睛疼的厉害,这船是会沉的,他知道,水葬漂尸船,说好听了漂尸,可是最终船会破的,沉入河底,也叫双喜双飞。

陈海翻了一身,要动身起来,身边的女尸绑着红绳连着陈海,女尸也翻了身。

陈海的脸与女尸的脸对上了,这女人,真漂亮,樱桃嘴,丹凤眼,小巧玲珑的鼻子,可惜了,是个尸体。

常年与死人打交道,陈海还算镇定,不过这女人生的美丽,他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

女尸给陈海的感觉总是不对,一时间陈海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出于本分,对死者陈海天生就有着尊敬,拜了拜四方神,抱起了女尸,为女尸祈祷了一番,解了红绳,念叨着:“人之常情,遇见就是缘,愿你在天之灵,早日转世轮回...”

陈海念叨完了,本来想要看一眼,然后将女尸扔到河里,可是,这时候陈海才发觉哪里不对。

女尸的眼睛是睁着的,一直死死的盯着陈海,目不转睛。

陈海心里发毛了,脸上的冷汗直流,干了多年守尸人,也遇到怪事,听闻也不少,不过这抱着女尸,它还盯着你,这是头一回。

有怨气,陈海想起了老陈九的话,有些人是含着怨气死的,这口气咽不下,堵在胸口,就算是天上的三昧真火,也奈何不了这尸魔。

陈海冷汗直流,手心凉的透彻,不知所措。

不过好歹也是个守尸人,见过些世面,小心的放下尸魔,跪在了狭小的船上拜着。

嘴里面不停地念叨着:“神仙呢!我知道你有冤,既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您老人家肯安息,这仇我替您报了!”

半天没动静,陈海才敢眯着眼看了一眼女尸,说来也怪,这些话似乎起了作用,女尸的眼睛竟然闭上了。

陈海见状,急忙拜了拜,女尸扔了河里。

船还是撑住了,临近上岸的时候沉得,好在陈海懂水性,也不远,就游了上去。

铁索桥,河外河。

陈海饥饿,浑身湿透,疲惫不堪,而且最主要的是这地方陌生,还连着山,湘西这地方,夜里窜出了狼犬什么的,一点也不稀奇。

陈海过了桥,陌生的地方乱走,狼狈不堪,不过他知道不要找一个落脚的地点,而且,他走了一路,总觉得有着眼睛盯着他,他更不敢停留,慌乱的走了泥路。

天黑迷路进了山林陈海知道坏了,四处看,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泥路,铁索桥上打转。

‘鬼打墙’陈海着道了。土法子,这种事陈海还不至于慌乱,老人曾说过:“鬼欺落魄人,却怕人间骚!”

陈海喘了一口气,放松了放松,解了裤子,撒了一泡尿了。

这泡尿尿完,他顿时觉得浑身上下舒爽了许多许多,忍不住打了激灵。

周围还是泥路,铁索桥在身后,陈海在自己尿尿的地方跳了几下,进了泥路。

古法子灵的很,没有在胡乱的转悠,不过问题又来了,夜幕已经完全落下了,要说有路,也就这一条进山的泥路,只能硬着头皮进山,而且虽然那“鬼打墙”似乎没事了,但陈海还是觉得黑暗中有着眼睛盯着他,令他毛骨悚然。

陈海加快了脚步,周围阴风阵阵,不时有着狼嚎入耳,背后凉飕飕的,他只能裹紧了衣服,在这泥路上无目的的踏着。

说来也奇怪,这天不下雨,这路却出奇的泥泞。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借着朦胧的月光,不远处的前方,看清了崭新的石碑上刻着的字‘风花雪月阁’五个字。

再往前走走,竹林密布,一个竹木二层楼阁拔地而起,门口挂着俩红灯笼,格外耀眼,鲜红。

陈海这个惊讶,在这夜幕深林,居然别有洞天,不过也不由得停了脚步,心中总不是个滋味,这景象太诡异了。

灯笼映红了出来的人,这女子身穿花锦缎旗袍,头上挽了个发髻,簪着支八宝,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妩媚光,巧笑倩兮间,只觉玉面芙蓉,明眸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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