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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玄黄 第二十一章 归来 物是人非

渐渐地,雷宇石海中的木灵石息落下来,同样的,幽谷上空的深绿光波不复当初之威,松松垮垮。

轰隆!轰隆!

长方古木古老的木纹都松弛开来,倒是形态维持不变,气息越发稀疏,隐约之间,在这块枕形木头之中闪烁出一抹古老的青绿色光晕。

“玉石!”雷宇心中惊讶,他本以为以这古木的样子应该是本体的某一部分,并非那祖木之源,而在此刻他的这个想法告破了,这长方古木之内竟然蕴有内仁,那就是说此前所有的气息都是这古木独自发散,无须任何接引,它就是那源头!

鹰蟒强横的攻击还在持续,古木的内仁随之越发明显,鹰蟒双目闪闪紧目望着那抹光晕,而就在此时,一道红光不知从何处而来,冷不丁的立在鹰蟒正前。

雷宇抬目一望,顿时凛然,赤灵立时发出吱吱尖叫,那久未出现的老猴居然在这个时候现了身!

再见这老猴,莫说雷宇震惊,连赤灵都变得一脸骇然,老猴其余的部分与半年前一模一样,只是这一刻,它的手臂变成了——八条!

此种情景,鹰蟒不由一愕,它的攻击滞了半分之际,老猴八臂齐动,霍然间织成一个奇异的阵法直向鹰蟒打去。鹰蟒一声狂叫,流露出深深的愤怒,翅膀和蛇信齐步打出。然而,八臂老猴的阵法异常之快,来到鹰蟒身前如幽似魅一般居然穿过鹰蟒肉身,使得整个阵法没入鹰蟒体内。

只见鹰蟒体内红光流驰,这阵法深入其内,无论鹰蟒如何排解都不得脱,老猴八条手臂各司其用,将整个阵法布置得浑然一体。

雷宇早先便觉这老猴修为超凡,在他和赤灵到来之前,老猴是幽谷中惟一一只自如行走的灵兽,却没想到此猴强悍到如此地步。

不过即便阵法印入体内,也难以彻底制服强大的鹰蟒,鹰蟒一边试图冲破体内阵印,一边飞速释放着火焰与电光。老猴的应对之法十分简单,它全力操控着鹰蟒体内的阵法,对于驰来的电光光焰只用一道红色光障阻隔,更显强大威能。

长方古木横躺在地,看上去再无之前的苍劲与浑厚,给人一种行将就木之感。雷宇肩头一松,每到这个时候赤灵便最兴奋起来,有了老猴的保障,赤灵浑然不惧将那古木抱起,闪步回到雷宇身边。

鹰蟒见状,怒气升腾到达极点,身前的火焰倏然变做火浪、电光连结成网,轰然向雷宇这边打来,却见老猴横身拉过光障,将那澎湃攻击泄力八.九。

雷宇接过古木,石力探入已觉不出任何生气,连对此木内仁的感应也已消散,望见不远处正在打斗的两兽,一个闪念划过雷宇脑海,眉目一横,骤然之间雷宇将玉尺祭了出来!“走!”

说时迟那时快,雷宇全力操动玉尺,脚下蓝光飒飒,向着幽谷之外狂驰而去,赤灵吱吱尖叫,眉飞色舞,心中畅快无比。

然而,一道细如绳索的红光陡然闪现,其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只半个瞬刹,红光距离后心已经不足半丈!

玉尺速度连那红光的十一都不及,快到雷宇来不及升起任何的想法,更来不及撑起木灵甲,那红光近身之后并未卷走长方古木,一声刺裂的尖叫传入雷宇耳中,随即他的肩头一松,红光居然是把赤灵携走了!

雷宇回身一望,百丈之外赤灵被紧紧缚在老猴身侧,赤灵疯狂地大叫,四肢乱无章法地弹动,一双小眼睛热泪滚滚,声嘶力竭……

雷宇凝目盯着赤灵,泪水盈眶。三年,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三年,处处都是这一人一猴。面对赤灵,雷宇更多的是惭愧,他能走到现在,最主要的不是自己的努力,而是这只小猴。

雷宇不会忘记,初见之时恶斗棕熊的赤灵、猴王宝座上威武的赤灵、用果子给自己疗伤的赤灵、黑木盘上煞有介事专心修炼的赤灵,还有被杜泰平打得吐血的赤灵,这个单纯的小精灵,不离不弃。想到这里,泪水不自抑地滚落下来。

在雷宇看来,或许有些残酷,但这是最好的结果。此时他炼石三层、一石的修为,自保尚且困难,世俗都是人心险恶,更不要说修炼界了。惟有强者,才能保自己、保亲人。

有缘自会再见,雷宇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雷宇猛然掉头,不愿再停留半分,玉尺一闪,消失不见。

鹰蟒还在挣扎,老猴的阵法已经封住了大半,赤灵神色黯然,怔怔望着雷宇离去的方向,它的爪心牢牢攥着那枚石心。

******

三年后仍是盛夏,晌午,一个“外乡”青年行走在小石村里。这青年身材中等,头发过肩,肌肤黝黑,身后背着一块奇怪的木头。

此人正是雷宇,对于长方古木他也很无奈得紧,此物不明为何无法放入储物袋中,雷宇只好将其背在身后。

“老五,刚才那人怎么瞅着有些面熟?”

“老眼昏花了吧!你这辈子一共才见过几个人!”

“不是不是,那人好像是咱村子里的,让我想想……”

雷宇微微一笑,大步向雷家走去,未免太过张扬,进村后雷宇便徒步行走了。

刚到雷家,雷宇眉头一皱,大门紧闭,荒草丛生,俨然是许久不曾住人,“鹏叔!大娘!虎哥!”雷宇喊了一声也是无人应答,推门而入,院内杂草更密,不由分说,雷宇掉头而走大步向卢家奔去。

雷宇的怒气不发自溢,脸色异常难看,双腮绷如铁块,“卢宣!卢腾山!”

一路上,一些说笑的人在路过雷宇之时,尽皆缄口不语,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压抑。

小石村不复当年,路上甚至有乞讨之人,雷宇大步直走,目光漠视。突然,雷宇停下了脚步,漠视的目光一下子火红起来!

他听到身后的一个声音,“雷鹏啊雷鹏,你上辈子是做了那份孽,怎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雷宇骤然转身,他看到一个老人手里拿着两个馒头,正在弯腰放在一个碗里……

在老人的对面,一男一女两个苍老的乞丐都在嘿嘿傻笑,见那馒头放在碗中,二人你争我抢,抓的渣子到处都是,然后大口大口往嘴里填。

雷宇如被一道闪电劈入眉心,全身都在颤抖,麻得没有了知觉,他的眼泪如注一般淌落下来,“鹏叔,大娘……”

三年不见,雷鹏和他的妻子就像老了三十年,噗通!雷宇双膝跪地,嘭嘭磕了十几个头,“鹏叔,大娘,宇儿不孝!宇儿不孝!”雷宇把脑袋狠狠扎在地上,整个人不住地抽搐,眼泪渗在泥土里,他想过死亡,想过卑躬屈膝,但没想过卢家会用这样的方式侮辱他的亲人。

“鹏叔,大娘。”雷宇拖着双腿上前抱住雷鹏夫妇,眼泪更不能抑,“我是宇儿,宇儿回来了……”

“嘿嘿!”雷鹏和李氏看着雷宇就像一个陌生人,不停嘿嘿痴笑。

“啊!!”雷宇颤动地抚着雷鹏的脸庞,仰天长啸,声震十里,雷宇头发飘动,口中拉着黏涎,泪水横流,这一刻他的心如被刀割,他的痛比十七年加起来还要重。

他最在意的两个人,惟有的两个长辈,失去了神智,在村中乞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生不如死的事。当年的雷鹏,他的修为并不比卢腾山弱多少,但为人行事要比卢腾山低调得多。在雷宇心中,雷鹏是个刚毅正直、洁身自律的人,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哪怕他有一丝清醒,也绝不会这样活着。

雷宇全身一起一伏,他的喉间漫上一股浓烈的腥味儿。

远远地七八个人在望着这一幕,一个个指指点点,“这就是三年前失踪的那个雷宇?”

“唉!当年要不是他偷卢家的东西,雷鹏一家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是啊!他还有脸……”

这人说到一半,忽觉一个无比炽烈的目光看向自己,他的话莫名地卡在嗓子眼儿,怔怔望着雷宇。

“滚!”雷宇大喝一声,直把那七八个人震得七窍流血,一个个连滚带爬向远处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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