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钰萱的脑子又一次开始运转,很快她有些明白过来,因为出事前她自己身处来自战国的曾侯乙编钟旁,一定是它莫名其妙的把自己从湖北省博物馆带到了2400年前的战国时代。
湖北号称荆楚大地,这里曾是春秋战国时代五霸之一的楚国疆域,钰萱万万没想到离自己遥不可及的楚国,就是自己脚下所踩,眼前所见的这个世界。
推论到这,她深深的憋了一口气,将头埋进温热的洗澡水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推断出的这一系列结论。
钰萱泡在木桶中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我是一只青蛙,此刻真希望自己被这一桶洗澡水给温温的煮死。”
“哦,不,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想方设法回到21世纪!”
溺水、受凉、加之穿越带来的无法承受的心里刺激,即使泡了热水澡,喝了姜汤水后,钰萱现在的这副身躯,还是病倒了。她发着烧,吃着药,在只有中医汤药的古代,在床上躺了5天,才基本恢复。
生病期间,钰萱认识了这家的小弟弘沁,他今年9岁,虎头虎脑,精灵可爱,对钰萱这个长姐亲切、依顺,每天他都会来她的房间陪她说会儿话,为阿姐房间的陶土花瓶中新换一束他采摘的野花。
对于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钰萱自然能套出很多话来。从弘沁口中,她才得知,这位以前身体的主人,她姓妘,氏子徒,名钰萱。
钰萱让弟弟弘沁在帛布上写下她的名字,那如鸟一般的楚国字体,她琢磨了很久才确定名字的写法:“子徒钰萱”,而非她现代名字中的“羽璇”二字。真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李羽璇”与“子徒钰萱”,后两字虽然字字不同,但读音却是近似的。
母亲挺关心她的,在她生病期间,每日亲自照料她的饮食,还为她请来医者看病,每次母亲给她端来那些舌头都要苦死掉的汤药时,母亲必定问她:“钰萱,记忆恢复没有?”
可无奈,她总是令母亲失望的摇摇头,母亲安慰的说:“没事,慢慢来,你先把身体养好。”
来到战国的第七日,那日晚上,母亲兴冲冲的告诉钰萱,她的父亲已经执行完军务,即将在第二日回家。
第二天早上,想到将要见到楚国第二大官掌管军务的司马,也就是她那还未曾谋面的“父亲”,自己一副穿戴不齐、精神不振的样子可不行,钰萱早早的起床,让玉莲协助自己,按照战国的审美,梳洗打扮、穿戴精神。
这几日,莲玉与她朝夕相处,钰萱瞒也瞒不住地被莲玉发现,她经过了悲催的溺水昏迷,醒来后自己什么都“忘记”了。与莲玉的多日相处,钰萱幸运莲玉是个心地善良的丫鬟,她不仅没有耻笑自家的小姐已经如同白痴般的记忆,反而在这些日子对主子贴心照顾。莲玉成为她穿越到战国之后,第一个信任的朋友。
面对衣柜与首饰盒里衣服与饰品,钰萱自然是一脸的茫然无措。在现代穿着一向很有审美主见的她,此时只得把自己交给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钰萱在莲玉的协助下,套上袖口处缀着紫藤小花的淡紫色锦衣,下身配上藕红色百褶襦裙。在上衣的交领,她随手将衣领的左襟覆于右襟之上。
莲玉见后,噗嗤一笑,忙上前纠正,莲玉把她衣服的右襟覆于左襟之上,说:“小姐,周以右为尊,左为阳在外,右为阴在内。”钰萱顿时暴汗,在这个时代,她真是连三岁的小孩都不如,穿衣都不会!
此时,弟弟已经来到她房间门口,喊道:“阿姐,快点,娘说阿爹快到了,让我们现在就到门口去迎接阿爹。”钰萱赶忙起身,跟着弟弟,小跑一段,从后院穿到前厅,也很快来到府门口。
站定之后,钰萱下意识的摸一摸刚才跑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地心引力的胸口,她意识到,这位战国的钰萱,年纪虽轻,胸部发育得却很好。可惜战国,肚兜当内衣,且叫做“亵衣”,没有了现代女生的bra,不适应啊!
父亲此时还没人影。钰萱便把出门前,莲玉为她匆匆系在腰间的一块玉,拿起来仔细端详,这是一块弯弯的羊脂白玉,上有浮雕兽面纹图案,白玉下还有一段流苏。
忽然她记起,这种样子的古玉自己之前正好在博物馆见过,她向莲玉兴奋的问道:“这是不是叫做‘璜”?”
莲玉点头,说:“小姐,这个是你之前最喜欢佩戴的。”
钰萱心里琢磨着,如果能穿越回去,一定要把这块古玉给带回现代,定能卖个好价钱。
莲玉的话语让钰萱的思绪还正在天马行空的古今游弋之际,她便听到了弟弟那稚气的声音:“快看,阿爹回来了。”
果然街巷口迎面向走来了一队人马。他们都骑着高头骏马,穿着铠甲战袍,弟弟弘沁已经告诉过自己,他们的父亲叫做子徒燮,在上月刚祝了36岁的生辰宴。钰萱便在那群人中,猜测着到底谁是父亲。那群人骑着战马越走越近,一直走到了府门口才跨步下马。弟弟很远就兴高采烈的喊:“阿爹,阿爹。”看那帮人走近,钰萱也随着弟弟,低着头,比蚊子大一点的声音,艰难的开口喊道:“阿爹”。
“夫人,钰萱怎么了?”离钰萱最近的一个男子问道。话一出口,再看见弟弟已经扑进一个中年男子的怀里,她便知道自己认错了人。钰萱难为情的抬起头来,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那人身着战袍,身材魁梧,方脸粗眉,眼神咄咄逼人却又有些飘忽不定。这个男人正诧异的问着钰萱的母亲。
“小姐,后面的那个人才是您父亲”玉莲拉了拉钰萱的衣袖,悄悄在她耳边说。
钰萱的母亲低声对那人说:“石纥副统领,让你见笑了,我家钰萱前几日在沧浪湖溺水昏迷,现在身体虽已经渐渐恢复,但记忆却暂时丧失,她定是忘记了她父亲的模样,方才搞错了。”
此时,钰萱看见所有的人脸上都出现了短暂的惊讶表情,因为司马夫人即使向那位叫做石纥的人解释得很小声,但肯定还是被陪着司马回来的那帮人都听见了。钰萱此刻又羞又窘,心里只觉得丢人丢到家了,她猜想大家一定都把自己当傻子了。
此时,身材高大、皮肤微黑、眉藏英气、目光温润的一个男子,放开热情的小弟,走到钰萱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说:“钰萱,路上我听章王子说了你们赏花当日发生的事故,你别背思想包袱,慢慢会好的。”
这才是钰萱的父亲楚国司马子徒燮,与刚才那个大惊小怪,长得也粗犷丑陋的石纥相比,既慈爱又顺眼。在钰萱的羞愧尴尬中,父亲的话语让她心里好受了许多。她对这位父亲的第一印象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