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一会儿,最后还是北偌开口:“喂,你那天跟白卒说了什么,让他发了疯似的想杀了你?”
南穹默了默,道:“我是十岁进的不应门,在那之前一直在各地流浪。路过不应山外一座镇子时,一个人盯上了我的锦囊。那时我因身体原因,几乎没有什么招架之力,被打得落花流水,锦囊连同里面几本秘笈都被抢走了。本以为东西再也拿不回来了,没想到进入不应门后,我又遇到了那个人。”
“就是白卒吗?这场比试你是想将锦囊和秘笈夺回来?”北偌问。
南穹抿嘴道:“对不起,利用了你。”
早知道南穹不是单纯想比试了,至于利不利用的,北偌才不会在意这些。
“不过,这和白卒的发狂有什么关系?”
“他自以为高人一等,骄傲自大。从他只是因为你的杂役身份便过分低估你就可见得。当时他彻底惨败,已在失控的边缘,我只是拿言语激了激,没想到他就真的发狂了。”南穹冷酷地笑了一声。
睚眦必报!南穹的狠可不是白卒这种浮于表面的狠所能比的。北偌不觉对南穹有了新的认识。
他从腰间锦囊中取出两本古朴发黄的书卷递给北偌,封面上分别写着“摇魄曲”和“十方生灵咆哮录”。
“我锦囊之中的秘笈只适合体质偏于木属性的修士修炼,你手上这两本要求尤其严苛。他们兄妹俩的属性皆不符合,却偏偏选了这两本修炼。”南穹嘲讽地笑笑,继续说,“摇魄曲是偏于辅助的功法,能干扰听者内力或灵力的使用,并加速目标灵气的吸收和内力的恢复。”
北偌想起当时白茉吹箫的场景,那丝丝缕缕的绿色气体,想必就是可视的灵气了。
“至于十方生灵咆哮录,是大范围攻击性的。此功法若是练成威力强大无比,以一挡千完全不在话下。”
以那个绿色巨人全身充斥着的爆炸性力量来说,横扫千军的确不是夸海口。
“的确都是不错的功法,也难怪他们觊觎了。”北偌由衷夸奖,将卷轴还给南穹。
他却只拿回《摇魄曲》,北偌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连连摇头说:“我干嘛要你的东西?功法秘笈什么的我又不缺!”
“放心,我绝对不会吃亏的。”南穹似笑非笑地说,“这叫投资,以后有什么好处别忘了我就行。”
北偌不解,他便道:“知道是谁救了你吗?”
这正是北偌一直想问的问题!烈阳篇无法击溃那启动符的攻击,她指望江寅去救她还不如等死,那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时,房门忽被推开,江寅低头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灰衣老者,正是三月未见的宾沮!
江寅脸色极差,眼神刻意回避北偌,往日严肃庄重的掌门威严全无,倒像个犯错被教训了的小娃儿。
宾沮则怒气冲冲,对着江寅吹胡子瞪眼,进门时不满他磨磨蹭蹭的速度,还用手上的拐杖狠狠捅了他一下。
南穹向江寅与宾沮恭敬拜了拜,而后退出房去。
待南穹离开,北偌颇有些激动地说:“宾沮,你何时回来的?”
宾沮长长吐出一口气,强压着怒火,依旧是恭恭敬敬的语气:“是宾沮的疏忽,让您受苦了!”
北偌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扫扫地罢了,反正我也闲来无事。”她这倒不是帮江寅说话,她的确是闲得很。
她的身手虽然非比常人,但脑子里没有什么拳法剑法的记忆,想要练习也无从下手,她又不愿学不应门的武功,如此一来自然是无事可做了。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话一出,江寅的脸色可变得难看了,低低哼了一声。
宾沮登时一脚踢在江寅膝盖上骂道:“你个逆子,还不快向殿下请罪!”
北偌有些呆。
逆子?难不成江寅是宾沮的儿子?不过那可是掌门大人,宾沮你轻点儿!
心里刚哀嚎完,江寅高大健壮的身子一矮,居然真的跪在了地上!
这演的又是哪出!?
宾沮也诚惶诚恐地跪在一旁向北偌磕头:“逆子江寅没有好生照顾殿下,还一再纵容门徒欺侮您,实在是罪该万死!子不教父之过,一切罪责老夫愿全权承担!”
一直不曾说话的江寅登时喊道:“义父!您这又是何必!”
“闭嘴!”然后被宾沮一声厉喝又骂了回去。
这……北偌一阵头疼。
面前突然浮现一个褐色的身影,金兰的语气不复往日的谦卑温和,很是森然冰冷:“宾沮,难得你还有些良心,知道该向主人请罪啊!”
宾沮一见金兰,苍老的身影顿时剧烈颤抖起来,泪水滚滚而下,难以置信地哭号着说:“大哥!大哥!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么大哥!”
“你还有脸叫我大哥!你可知主人过去这些天受了多少人的白眼,看了多少人的脸色!你是真忘了当年你垂老之际,是谁助你化形成人,让你苟活至今的么?”金兰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其中蕴含的怒意却有在无形中摧残身心的力量。
宾沮伏地惶恐哭泣:“宾沮怎敢忘记殿下的大恩大德?若不是殿下和大哥,宾沮早已在一千多年前魂归幽冥了!”
江寅忍无可忍,嗖一下站起指着金兰道:“我义父已尽心待她,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怪罪我义父!”
金兰闻言冷笑不止,他长得本就难看,此时这模样更叫人胆寒:“好你个江寅小儿,真是长本事了!当初若不是主人自贼人手里救下你,哪还有你今日的风光!这座不应山这个不应门,你真以为是你江掌门的么?此处本是主人修炼的洞府,是当年主人让给你的!鸠占鹊巢,你倒是理直气壮得很啊!”
“你……”江寅一张脸气得青一块紫一块,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与金兰比口才根本是找死,且金兰说的皆是事实,他也根本无从反驳。
他不是忘记了,只是被八榕皇救下时他才不过十岁,自此难见八榕皇一面,对她救命的感激渐渐淡去,还不如宾沮这个义父来得感情深刻。
后来不应门日渐壮大,他当上掌门后心态自然改变,自傲的同时,也不再记得仙皇的英伟。
宾沮却自始至终教他敬畏八榕皇,百年如一日,令江寅对其愈发产生厌恶之心。
没人见过八榕皇的真容,但至少应该是个英挺高大的男子吧。因此当宾沮带着北偌这个瘦小的丫头来见他,要他尊为殿下时,江寅只觉得他的义父发疯了。
但出于对宾沮的感恩与尊重,江寅一直将这些情绪压在心里。宾沮不在的日子里,他更不想看见北偌,于是任其自生自灭。不过北偌毕竟是宾沮重视的人,他不能让北偌出事。
当白卒发动启动符时,他原是想救北偌的,哪知她居然独自冲了上去,情急之下江寅只能保住南穹,幸好宾沮及时赶到化解了危机。
宾沮道:“当初宾沮创立不应门本就是为殿下立一栖息之所,绝无霸占之意。现在就算是让江寅出这门主之位,我们也绝不会有任何犹豫。”
金兰脸上寒意不减,开口正要再责,却听北偌一声轻轻的叹息:“好了,什么不应门不应山我都不想要。我现在还没承认我就是八榕皇,你们也无需道歉或指责了。”她顿了顿,“想必是宾沮救了我吧,多谢了。”
宾沮闻言,受宠若惊地拜了拜。
金兰哼哼着说:“既然主人开口,那便了了吧。过会儿带主人去地宫看看。”
“大哥说得是。”
北偌疑惑道:“什么地宫?”
“不应门乃是建在您当年修炼的洞府之上,那地宫指的便是这座洞府。”宾沮说,“里面有诸多您留下的秘笈书卷,以及灵药灵石晶石等等,有了这些东西,您往后的修炼之路会平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