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乍起,月色渐浓。
乔慕宇急掠到后花园处,身形徐徐缓缓似有些不稳,踉跄着朝假山走去。
刚刚那一番纠缠之下,气力已是不足,肩膀上的伤口也涌出一股温热,渐渐渗出了黑色的衣襟,只觉每动一下,伤口就会撕心裂肺的疼,疼得就连呼吸都很是困难。
抿了抿薄唇,稳了稳身形,只希望那个女人别跑远了才好。
“金盏花,你怎么了?没事吧?”凌思情沿着长廊又回到假山处,刚巧看见乔慕宇虚弱地靠在假山旁,那纤细的身子竟然摇摇欲坠,不禁快步搀住了他。
乔慕宇摇了摇头,却因为疼痛,虚弱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了?”凌思情再次问着,心中越发地不安了。“是不是跟侍卫打起来了?是不是受伤了?哪里受伤了么?严不严重啊?”声音刚一落,便听见不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急忙搀着乔慕宇躲进了假山里。
“有人来了,我们先躲一躲。”凌思情声音微顿,动作却是快速伶俐,只是拖动乔慕宇无力的身体时心中却是一颤,他似乎“伤”得很严重!
乔慕宇嘴角勾了勾,几乎将全部的力气都压在了凌思情身上,想直起身,却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更遑论要带她飞出府了,他本想丢下她在这府中尝些苦头,却因为刚刚那探他书房的黑衣人而改变了想法。
想到那个人,乔慕宇眸光闪动着一丝惶惑的神采!
“没声音了,好像是走过去了呢!”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凌思情小心翼翼地说着。
乔慕宇无力说话,只是紧贴着凌思情纤弱的身躯,缓缓闭着眼睛,脑海中混沌一片,肩膀疼痛异常,不禁大口喘息着,试图缓解痛楚,却是徒劳无益,只觉头益发地沉了……
“呃,你……”气氛怪怪的,似乎透着些许暧昧。
凌思情紧贴着乔慕宇,甚至清楚地嗅到他身上男人特有的气息,少了属于他绝色姿容该有的妖冶艳丽,反而淡淡地透着一丝冷意,这淡淡的气味中又似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她一时察觉不出什么味道,只觉贴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乔慕宇几乎扑倒在凌思情身上,令她登时心如擂鼓。“金盏花……”她下意识地使足吃奶的劲支撑着身上的金盏花。
突然,面前似有一阵暖风吹过,感觉到了金盏花的呼吸声浅浅的,轻轻的,她竟连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眨了眨眼,调整了下,脚下却一个踉跄,身子猛地后倾……
“啊!”这是什么奇怪的假山,怎么多了个洞!
凌思情心中暗道,竟与金盏花顺着台阶齐齐滚了进去,瞬间跌得四仰八叉,金盏花更是趴在了她的胸口,沉沉地压着,身上一时痛得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低低的闷哼声传来,似从身上的金盏花口中溢出来的……
不及细听,一声硬石碰撞的声音乍然响起,在空旷的假山内部造成一种特殊的效果。抬眸望去,石阶之上的假山石门应声关上了。
凌思情心下着急,不明白这假山之内为何竟有个石室,却无法阻止石门阖上!
回神,压在她身上的人毫无反应,除了身上的温度和低低的呼吸声,近如死尸。不禁惶恐地推了推他,依然没有动静,只觉周身一片冰冷。
当地面上石头的冰冷透过肌肤一寸寸游遍全身之时,她不安地扫视着四周,这小小的石室空旷而简单,由四颗镶嵌在石柱上的夜明珠照明,即使这样的黑夜,竟也如白昼一般,小小石洞,所需竟一应俱全。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暗室?或者是密室?心下存疑,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金盏花,你没事吧,你有没有怎么样?”她看向身上之人,只觉得这朵金盏花脸色益发地惨白,竟毫无血色,没了如金叶般袍子衬托着,黑色更增添了他的妖娆诡秘!
“金盏花,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快醒一醒……”凌思情再次小心地推了推身上的人,碰触到他左肩之时,只觉手上似有些湿润,且黏黏的液体……
呃,这是什么东西?
凌思情收回手,映着夜明珠的微光,手上竟血红一片,再看向那毫无反应的人,顿时更加地慌了起来,“金盏花,金盏花,你醒一醒啊,你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挂了啊!”张张嘴,想唤他名字,却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唯一叫着的称呼,还是自顾自在心底的定义!
“金盏花,你都还没告诉我名字呢,所以千万不要有事啊……”凌思情吃力地将人拖到了石床上,微微松了口气,心却不曾放下来,小心翼翼地就要去解他身上的衣衫。
他迅速解开他的金镶玉腰带,腰间金色流苏顺势落入床下,几乎一气呵成地扒开了乔慕宇身上的黑色锦袍,却瞬间被他胸前的血红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么会这样……
这人不是烟雨楼的小倌吗?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呢!
显然伤口已经上药包扎过,应该不是在这府中所伤,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为何伤了还要陪她瞎折腾?凌思情一时无措,眼泪竟不觉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乔慕宇身上的箭伤虽上了上等金疮药,经过刚刚一番打斗,伤口已然裂开,大量的鲜血溢出,甚至已经凝结成的黑色血液,几乎把他的衣服和身体都粘连在了一起,凌思情刚刚无心之下撕下了衣服,却不知该如何将浸血的纱布取下来。
这时,乔慕宇竟微微转醒,迷蒙间便瞧见一脸不安的凌思情。
只见她眸光微湿,熠熠生辉,而平凡的脸颊也透着一丝亮光,那一刻,她竟如璀璨的钻石一般闪亮,乔慕宇不禁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眼花了。
凌思情瞧见乔慕宇清醒了,急切地扑了过去,“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乔慕宇眨了下眼睛,却是说不出话来。
“别急着说话,先喝点水……”凌思情小心地用壶中冷水浸润着他干裂的唇。
乔慕宇虚弱地抿了抿唇,靠在石床边的石栏上,待他喝完水,凌思情已从石室里搜罗出了一些东西,正怔怔地紧盯着他肩膀,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小心伤着了,不碍事的……”乔慕宇微微抬手,竟生生地把绷带扯了下来。
“你怎么……”凌思情猛地惊住,看得心底不寒而栗,那种感觉,仿佛是要把皮肉一起撕下来似的,更像是从她身体上撕的那样疼。“你不痛吗?”
“痛一世不如痛一时。”他淡淡说着,声音微哑。
凌思情看着面前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把他当作烟雨楼的小倌,也不是一朵魅惑妖娆的金盏花,而是一个硬生生的男人,铁生生的汉子……
一时之间,心中某根弦轻轻地颤动了下,竟令她的双手也颤动得厉害……
乔慕宇瞅着她的动作,只以为这个女人被自己吓坏了,但是这正好满足了他戏谑的心,故而并无安慰,就那般看着她细细挣扎,丝丝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