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闻声回头,却是一个与她差不多装扮的姑娘。
于是,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姑娘不由分说地拽走了。
“你……”四月刚要开口问道。不想那姑娘却摆摆手,“说好的事成吃饭,难不成你要反悔。”
四月猜想,这姑娘可能是“四月”在这个世界的亲人。罢了入乡随俗,既然她已经穿越,也弄不清她在做什么,还不如跟着这个姑娘混,至少有组织,不拖累。要是这姑娘起疑了自己借口失忆就是。
城西一座小小的破宅子里。
“就这么点儿?”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躺在床上,看着四月手里探出的一丁点儿银两,颇为不满。“这些怎么够爹爹看病哦?再给爹爹一些吧。”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他换了一种恳求的语气。
四月微微一怔,这个所谓的“爹爹”是何来头?方才四月还没弄明白自己是如何弄到银子的,就被自称是阿花的带路的姑娘推搡着到了“爹爹”面前,说给他钱买药。而面前卧床的人,形容是有些憔悴。看来原来的四月孝心可鉴,既是如此,刚刚她就不该凭着第六感藏下一小部分。
于是,四月从兜里掏出了另外的一点银两,不过还是撒了个小谎道:“爹爹,四月本想去市里买点肥母鸡,好给你补补。”
“哎哟,不愧是我乖女儿,这种事儿,爹爹自己来就好。”男人嘿嘿直笑。目光里的颜色仿佛木柱腐蚀掉落的木屑一样霉黑。可惜四月并没有看到。
阿花说了这就是他们惜财如命的爹爹。谈不上是哪里,四月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刚刚照了水镜,这四月虽然衣衫褴褛,人却生得貌美无双,和床上的精瘦男人毫无相似之处。
阿花倒是满脸不在乎,拉过四月,又说起四月上次就说好了事成请她吃板烧鹅。四月回想当日在街上就她一人敢理她的场景,摸了摸瘪瘪的口袋,心里叹了口气,多一事不如多个朋友。
醉仙楼最角落的一桌。
“你就请我吃这?”阿花看着桌上一绿一白的两盘菜,十分无语。四月居然只给她来醉仙楼吃耗油青菜和蜜汁豆腐。
“这个……”四月脸上的笑容一僵。“阿花,先别急于生气,好歹也是醉仙楼的佳肴,多少人求之而不得。菜既然能点,自然能吃,近几日天热,就先将就素菜,也能降火养身,如有下回,一定请你吃板烧鹅,至少吃一双。”四月能有什么办法,她和她的银子都尽力了。
阿花倒是识趣的“哦”了一声,四月说的不无道理,她还有的选吗?在这个阶级分明的男权社会,女子抛头露面便已被许多大户人家不齿,可谁让她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呢?醉仙楼,名声大倒是真的,以后她还能给她的子孙后代说说当年她也来过醉仙楼这一光辉事迹。想到这儿,她拿着筷子去夹了青菜。
四月看着已经服帖的阿花,觉得也不枉自己费了口舌,现在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咯。
只是,有的时候冤家会特别路窄。这不,她正准备动筷,便听得身边传来令人不舒服的声音。
“佑琛,我道是为何,看来我们的钱是请人吃了白食,啧啧,还挑锦陵城最贵的酒楼。银子挥霍光了只够吃两盘素菜吧?”佑卿语气带着嘲讽,脸上颇有拆穿一切的鄙夷。而一旁的蓝衣佑琛,似乎是想劝又止。
四月才明白她又与当日的两人相遇了,那黑衣佑卿不仅脸寒心冷,更长了一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毒舌,同是人,与那蓝衣的佑琛反差真是极大。就算是什么不好的事,都做了也付了钱了,还能追着嘲讽。
以前就看不惯,这种装冷艳高贵的男人,于是四月的倔脾气也上来了,美眸闪过一丝愠怒:“我不过是带妹妹来尝鲜,公子不用如此大惊小怪吧。”
“哦?你的四月姐姐做的真是好榜样。”佑卿居然掠过四月,径直对着阿花说道:“这钱可是从我这里骗来,说要给她的爹爹治病,不知这爹爹在哪,难道醉仙楼的菜便能治的好?”佑卿越说越重,引得周围人都纷纷侧目。更是有好事者纷纷转头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人如此不知廉耻。
眼见目的达到,佑卿绝世的脸上流露出了得意,转过身伸出手捉住了四月:“把钱交出来,这点善心,本公子已经用过,该收回了。”
四月抿紧了嘴唇,难怪他要冷嘲热讽。钱是去治病的不假,但不劳而获毕竟还是她理亏,她大不了以后还他就是。“公子,四月身上钱并不足数,不如立字下回一并还。”说罢拉起阿花准备向掌柜要笔墨。
“四月……”阿花吃惊地看着四月,对于四月的变化,她早有点疑惑。以前的四月可是喜欢赖皮,又爱美男,更爱撒娇,绝不是现在清冷的性子。
“谁允许你下次还了。”佑卿却是突然拔了剑。明晃晃的剑芒直对着两人,刺得四月和阿花睁不开眼睛。阿花吓了一跳,差点是哭了出来,再不敢挪动。四月则是昂首对上了那一双鄙夷的墨眸。
“你若再上前一步,我就划花你的脸,看你还能用什么来碰瓷?”佑卿的语气极具挑衅,话语出口间,冷厉的剑芒已经逼近两人,颇有收不得势的架势。
“佑卿……”一旁的佑琛急急拦住佑卿,他倒是知道佑卿脾气,深怕真的出什么变故。都说姑娘家的脸儿可是比命还重要,更何况她们又不是真的犯了大错。
“我的脸你要划便划,我只不过带妹妹吃两个素菜过瘾,其余的钱已经给爹爹捉了药,我本来便是以为你心善仁慈,才肯给我些施舍。现在看来,你不过是心疼你的银子。那还不如当初就给你所谓的善人恩人去吧。”四月脸上腾起两朵红云,怒意已然膨胀。
“四月姑娘别生气,佑卿他只是着急令尊的病情,也许,他方式不对。我们不知道你还有妹妹,这才不明白你的苦处。这里还有点银子你先收着,再苦再难也会熬过去的。”佑琛一边将荷包塞给四月一边忙着打圆场。四月没伸手,一旁的阿花却已经高兴地接了去。
兴许是为了给佑琛面子,佑卿才将剑收回鞘中,确依旧不肯放过两人,他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嘲讽道:“不过是青菜豆腐的命,还想着享受,莫是幼时稻草吃多了塞坏头脑吧?”
四月只觉得脸颊如火烧,这个情她若欠了,绝无好结果。
情急之下,四月低头查看自己的穿着,一眼瞥到手上的扳指的,想也不想径直就扔给佑卿,末了还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不过几两银子,扳指拿去抵了就是,不用找钱,我不稀罕。做人做到你份上,真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佑卿倒吸一口冷气,他如何料到,这个四月已经与他所见的循规蹈矩的女子全然不同。破天荒的,他没有继续反驳和阻挡,接过了扳指。
直到两人走后,佑卿依旧饶有兴趣看着扳指,暖色的玉,细腻的触感,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