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宝爹独自来到已故妻子的坟前,他没处与人交流,心里憋得慌,于是来和亡妻谈谈心。中宝爹坐在坟堆旁,他两眼注视着山脚,静静地坐着。良久,他掏出汗烟来吸了一口说:“老婆子,好久没来看你了,不会生气吧!今天,我过来和你说说话,商量商量家务事。现在,两个孩子都大了,学习都很好,也很听话。我知道,是你保佑我们的结果。最近,我身体不太好,老是感到体乏无力,不知道是老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你可一定要保佑我哟!,等把两个孩子安稳妥当了,我再去找你,你放心,我迟早会和你在一起的。人常说,前世夫妻来世鬼,我相信,既然我们是夫妻,就是变成鬼也会在一起的。”
中宝爹沉默了一会,他吸了口烟,然后语气柔和地说:“老婆子,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最近,别人给我介绍了个伴,人挺麻利的,是个寡妇,你说我该不该找。家里没个女人也不行,有个女人可以帮帮忙,做做家务,可我总觉得不合适,你帮我拿个主义,找还是不找好?”
坐了很久,中宝爹又说:“好了,陪你聊了这么长时间,我也该走了,你千万别生气,要是生气的话,我就不找了,一个人也过习惯了,有没有女人都无所谓。”说完,他向坟堆鞠了一躬后下山了。
星期天,李向花领着自己的小女儿来到中宝家。他们一来,立即引起中宝和中仁的好奇,尤其是中仁,他眼神怪怪的,好象充满了疑问。中宝想,这个女人可能就是人们说的那个寡妇,她就是爹最近找的对象。
爹见了李向花母女俩后笑着说:“你们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吱一声,让我好有所准备,快到屋里坐。”
女人说:“今天闲着无事,刚好来窜窜门,顺便透透气。”
爹把母女俩让进屋,然后把中宝和中仁叫到身边说:“中宝、中仁,这是你李阿姨,快打招呼。”
中宝说:“李阿姨,你好。”
中仁却吱吱吾吾没吭声。女人笑着说:“都这么大了,怪听话的,一看就知道是两个懂事的孩子。”
中宝拉着中仁说:“走,我们到外面去转转,李阿姨!你先坐着。”中宝拉着中仁走了。
李向花对中宝爹说:“我领孩子出来散散心,也没别的地方去,于是到你家来了,我这人爱窜门,你可别笑话。”
中宝爹说:“哦!我说怎么来得这么突然,出来转转也好,总比闷在家里强。”
李向花对女儿说:“去,你去找那两个哥哥玩。”
女儿走后,李向花和中宝爹聊了起来。她说:“我到你们家来了好几次,你孩子不会有意见吧!唉!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中宝爹说:“想来你就来,窜窜门谈谈心是好事,孩子们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李向花的女儿在门口找到了中宝和中仁。中仁问她:“你和你妈到我们家干什么来了?”
李向花的女儿说:“你不知道吗?我妈和你爹谈恋爱呢!他们都谈了好长时间了。”
中仁听后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妈看上去象妖精似的,原来是勾引我爹来了。”
李向花的女儿说:“你怎么胡说八道,谁勾引你爹了。”
中宝忙说:“中仁,你说话注意点,别由着嘴巴乱说。”他又对李向花的女儿说:“小妹妹,你别生气,他不懂礼貌,别和他一般见识。”
坐了一会,李向花对中宝爹说:“晚上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中宝爹说:“那就吃米饭吧!人多,米饭好做。”
李向花来到厨房,她点燃柴禾,然后扔进了炉膛。她往锅里参了大半锅水,又把米洗净放入锅中,接着不停地拉动风箱。李向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中宝爹在旁边搭不上手。李向花说:“你去坐着休息,我一个人就够了。”
等饭做好,大家都坐到桌上。李向花和女儿坐在一起,中宝和中仁坐在一起,爹单独坐在桌子的一面。桌子上放着三盘菜,一盘包包菜,一盘笋片,还有一盘土豆丝。中宝爹说:“来,尝尝李阿姨的手艺。”说完,他先给李向花的女儿搛了一筷子菜。
中仁慢吞吞地拿起筷子,他极不情愿地吃了起来,脸上显得不怎么愉快。中宝倒底年纪大懂事些,他吃了一口菜说:“嗯,真香,李阿姨的手艺真不错,比我爹炒的还好吃。”
李向花笑着说:“那你们多吃点,吃饱了才能好好学习。”
李向花的女儿吃起饭来一点都不客气,她只顾埋头苦干,一盘子笋片有一半被她报销了。中仁看得有点憋气,他想,这家伙有点像个猪,吃起饭来这么厉害,一点也不懂礼貌。李向花的女儿看了中仁一眼,她在心里想,让你不高兴,我偏气气你,把你家的饭吃光,让你再骂我妈妖精。
中仁才吃了一碗米饭,可李向花的女儿已吃了两碗,而且还有那么多菜,中仁看得生气,他把碗一推说:“我饱了,吃撑了。”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李向花的女儿在心里说:“小气鬼,气死你,气死你才活该。”她脸上浮现出得意的表情。
吃完饭,李向花又忙着收拾碗筷。中宝爹说:“大妹子,我来收拾,你是客人,那有让客人洗碗的。”
李向花说:“还是我来吧!你坐着休息,男人干家务不如女人。”说完,李向花收拾起碗筷走进了厨房。洗完碗,李向花对爹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爹说:“天快黑了,我去送你们。”
爹一直把李向花母女俩送到了清水村,到了村口,爹说:“你们到了,该回去了。”
李向花说:“要不,到家里坐坐,实在不行就别回去了,今晚先住下,明早,天亮了再回去。”
爹说:“算了,我得回去,夜路我走惯了,没什么事。”
李向花说:“那你路上可要小心,慢点走。”
“刘叔叔再见!”李向花的女儿挥手说。
屋里,中仁闷闷不乐,他对中宝说:“哥!你说,爹找了后妈会不会不管我们了。”
中宝说:“哪能不管,咱们始终是爹的孩子,这十多年都管过来了,哪能说不管就不管。”
中仁说:“可是我听说,好多男人找了女人后就不管以前的孩子了。”
中宝说:“不会的,咱爹不是那种人。再说,屋里有个女人可以帮爹减轻负担,做饭收拾屋子就不用爹动手了。”停了会,中宝又说:“找对象是人的自由,爹要找就让他找去,爹这么多年一个人拉扯这个家也够辛苦的,你要理解大人。”
中仁说:“我看那个女的不是个好人,再说,她们一来,我们也住不下。”
中宝说:“怎么住不下,爹和那个李阿姨睡一张床,你和她女儿睡一张床,我一个人睡凳子,这不挺好的吗?依我看,你和李阿姨的女儿挺般配的,不如先定个娃娃亲。”
中仁没好气地说:“得了,你就会开玩笑。依我看,你和那个小丫头骗子挺合适的。”
第二天,邻居家的二大爷见了中宝就问:“中宝,昨天,你新妈妈给你们做的什么好吃的。”
中宝说:“你怎么知道?”
二大爷笑着说:“我看见了,人家还带来了个小姑娘,是不是给你介绍的。”
中宝说:“二大爷,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还哪到哪呀!”
二大爷又笑嘻嘻地说:“对你的新妈妈满意吗?”
中宝说:“现在还不是妈妈,应该是李阿姨,爹满意,我们就满意,爹不满意,我们也没办*。”
二大爷点点头说:“对了,你大了,懂事了,应该尊重你爹的意见。”
中宝爹在地里干活,干了一个多小时,他感到头晕眼花。地才翻了三分之一,他就累得上下不接下气,他将锄头举在胸前,就再也没力气往上举了。中宝爹把锄头往地上一扔,然后坐下来休息。他掏出汗烟,吧嗒吧嗒地吸起来。他怎么也想不通,以前,这块地不到一个小时就翻完了,如今,翻了才三分之一就累得够呛。“真他妈邪乎,见鬼了。”他在心里暗骂。
休息了好半天,中宝爹才站起来慢悠悠地挥着锄头。中宝爹边干边思索着:“我这身子骨不行了,越来越不中用了,干这点活都感到累,要是找了李向花,不等于拖累人家吗?不能害人家,不能,我看这婚事还是算了的好。”
晚上,徐大姐又来到中宝家。徐大姐和爹单独坐在堂屋里聊了起来。徐大姐笑着问:“大兄弟,近来和李向花相处得还好吧!据我所知,人家对你没什么挑剔的,就是你不够主动,你以后要主动些,男人嘛!就得要主动,总不能让人家女人主动吧!”
中宝爹不好开口,他想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徐大姐,可徐大姐这么热情,他不忍心让徐大姐失望。他只是点头不语,脑子里却思索着怎么向徐大姐表明自己的态度。
徐大姐说:“多好的一个女人呀!提着灯笼都找不上,人家又勤快又能干,你能找上她,算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机会可要自己把握哦!”
半天,中宝爹才开口说:“大姐,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你没发烧吧!”徐大姐问。
中宝爹难为情地说:“我家这么穷,孩子还小,负担重呀!再说,我又没本事,干活还不如个女人,怎么配得上人家,我思来想去,这事还是算了的好,免得拖累人家。”
徐大姐不解地说:“哎!你看看你这人,我忙活半天,腿都跑断了,到头来你还不乐意,世道真是颠倒了,你可要想好,我的责任已尽到,成不成是你俩的事。”
沉默了一会,中宝爹说:“对不起,徐大姐,让你费心了。我已经想好了,考虑多种原因,这事还是算了,请徐大姐把我的意思向李向花说明。”
徐大姐拍着桌子站起来说:“要说你自己说去,我没那个脸向人家讲,你是拿月亮当镜子照——太把自己看大了。”说完,徐大姐头也没回就走了。
中宝爹叹了口气自言道:“唉!这是啥事嘛!我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怎么好意思亲口对人家说,这不等于臊人家脸吗?”不过,他决心已定,既然这样,长痛不如短痛,要做就干脆利索些,把话说明了,免得夜长梦多。
过了好几天,也不见李向花的人影。中宝爹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徐大姐把自己的意思带给了李向花,或是李向花不情愿了。他想到李向花家去一趟,但又觉得不妥。一来怕人说闲话,二来有点黄鼠狼给鸡拜的味道。
课余时间,中仁意外地发现,李向花的女儿居然和自己在一所学校,而且就在隔壁的班里。李向花的女儿见了中仁笑了笑,她发现中仁拉个脸,于是就小声说了句:“小气鬼”。
中仁一见她就来气,不由脱口而出:“小妖精,小妖精。”
李向花的女儿听到了中仁的骂声,她本想往教室走,但又转过头来问:“谁是妖精,你把话说清楚。”
中仁毫不示弱地说:“你是,你们家的人都是,你妈是大妖精,你是个小妖精。”
从对面走来几个学生,李向花的女儿不想在走廊里与人争吵,她没好气地说:“不可救药,懒得跟你这种人狡辩。”说完,她转身进教室了。
回到家,李向花的女儿对她妈说:“妈,我发现刘叔叔的小儿子一点礼貌也没有,他还骂我们全家呢!”
李向花问女儿:“哦!你碰上他了,他是怎么骂的。”
女儿说:“他跟我在一个学校,就在我们班旁边,他骂人可难听了,他骂你是大妖精,骂我是小妖精。我看,我们别去他家了,你也别找他爸了,他们家的人素质很低,家里又穷,找上他们很丢脸。”
李向花说:“看来,他的孩子有想*,我过两天再去一趟,把事情弄清楚。”
中宝爹又来到亡妻的坟堆旁,他坐在坟堆旁吸着烟说:“老婆子,我又来看你了。这些天,我一直都睡不着,思想很矛盾,主要为介绍对象的事,唉!我想好了,那个李寡妇人确实不错,只是我不配人家,我不能连累人家,这事还是算了好,免得夜长梦多。”他自言自语,把心中的苦闷向亡妻全倒了出来。
白天,孩子们都上学去了。中宝爹在门口编着箩筐,他想编两个箩筐送给李向花,算是对人家的一点补偿。正想着,李向花来到了他家。中宝爹站起身说:“我正想你呢!你就来了。”
李向花说:“哦!难得你会想起我,这么多天你连个音讯都没有,还得我主动来找你。”
中宝爹让李向花坐下,然后倒了杯茶双手递给李向花。他说:“我正想找你聊聊,没想你就来了,这些天过得还好吗!见过徐大姐没?”
李向花摇摇头说:“徐大姐,我都好长时间没见他影了,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也不去找我。”
中宝爹明白,徐大姐肯定没把自己的意思带到,看来只有自己亲口说了,他想了半天说:“大妹子,我,我,我对不住你呀!”说到这,他再也没有勇气往下说,而是难过地低下了头。
听到这,李向花急了,她感到莫名其妙,迫切想知道原因,就问:“老刘,你说呀!怎么对不住我了,是不是你干什么错事了。”
中宝爹难为情地说:“大妹子,不是我心高气傲,是我配不上你呀!家里一穷二白,两孩子又小,我这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咱不能拖累你。你年青,干净利落,到哪找不上个好男人。所以,我想明白了,咱俩的事就算了,你一定会找一个比我强的男人。”
说到这,李向花开始哽咽起来,她泪流满面。中宝爹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是鼓起勇气才说这番话的,他的心也在流泪。
突然,李向花哭出了声,她哭着捂着脸跑了。中宝爹拿着还没编好的箩筐站在原地,他傻呆呆地望着李向花跑去的方向,嘴角不时抽搐着。箩筐还没送出去,他已经把一个女人伤了,他不想伤害人家,却无意当中把人家伤得很深。中宝爹不禁后悔起来,不知不觉中,眼角已淌出了泪水,他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呆呆地坐在板凳上,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