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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黑城 第三章、沙漠树林

第三章、沙漠树林

朱英在冯利面前,总是会占点上风,但这上风也不容易占,两个人非得战得嘴巴起泡,

“你太粗了,娘们不是跟女孩子说的。”刘长霸说。

“哟,你倒变斯文了。”冯利说刘长霸,“女孩子也是娘们,切!”

刘长霸笑了,朱英也笑了。冯利赖得附合他们,骑上马走了。

一白一黑一黄,三匹马,飞驰在广袤的沙漠上。

朱英在马上骑了半天,眼看着肚子咕咕叫,却看不到一点绿草或者绿树的影子,更加不要说树庄农舍了。她紧接着马绳,头有点昏了,因为这一路跑来,她分不清方向,也分不清到底是一直在原地跑,还是跑了多少路,反正都是一样的。

“我饿了。”朱英大声叫。两位师兄都一个劲儿往前赶,没有人理会她。她又大声叫:“我饿了”!

风从耳旁嗖嗖飞过,话都被刮到后面去了,前面的人哪听得到?她一夹马腿,白马狠劲往前一冲,冲到他们前头去了。

“我饿了!”朱英又大叫。

刘长霸看了他一眼,对冯利叫:“她说饿了!”

“知道了,还跑一段路再说。”冯利回答。

“我饿了!”朱英还在叫。

“我也饿了!”冯利没有好气地大声回答。

他们又跑了一段路,来到一片沙墙下,比较背风的地方,停了下来。

朱英拿着水袋,往嘴里倒水。冯利说:“少喝一点。”

朱英没有听,一个劲倒。

“你这样不行的,刚才跑了那么急的路,太急的话,喉管、肠胃都受不了,水很凉。”冯利说着,慢慢抿着水袋倒进口中的水,然后从包里拿出粗麦疙瘩。

刘长霸一边喝水一边吃干粮,吃完后往后一仰,倒在地上睡觉。朱英看着他们两个这样吃着硬梆梆的东西,知道他们已经没有热食可吃,现在还是乖乖填饱肚子再说,也就慢慢嚼着手中的干粮。

勉强吃了一些,也象刘师兄一样,倒在沙地上,闭上了眼睛。他们走了多远呢,他们现在在哪里呢?在山上几年,她也只是听说他们那座山的山体系祁连山脉,走下山,不远处就是柴达木盆地,再就是茫茫大沙漠。她现在不知道她的家在哪个方向,不知道还有多远要走。

“我们不是可以沿着黑河走吗,有河的地方肯定有草,有草的地方肯定有马,有马的地方肯定有人!”朱英突然说。

也许因为她的声音大,而且很突然,把他们两个惊得坐了起来。

她看冯利一脸恼怒,也知道这次他们出门,都要听他的安排,所以小声地说:“看那些马,干得不行了,我们应该找到黑河。”

“你还知道有条黑河?”冯利冷笑。

“我们要抄近路,就不能沿着河走。”刘长霸说。

朱英是新手,是个小卒子,一切都要听他们的,她的提议和建议不被通过的时候,都没有人再听她的理由。

“上马了。”冯利说。这一路上,他的话都没有在山上的时候多。他总是觉得朱英这个人不顺眼,平时看着跟他们没有两样的人,突然之间变了一个身份,不仅穿着打扮变了,连性别都变了,害得他都不知怎么说话好。

他们重新又把面罩戴上,朱英坐在马上,看着前面望不到近头的黄沙,心里原来的激动都烟消云散了,而且一脸愁容。她不知道他们的下一站是什么地方,会不会有房间、有床。她知道有的沙漠是要走几十天,尽管有马,也可能走上半个月,而且还会迷路。现在,她唯一要求的就是不要迷路,而且马不被累坏。

她不熟悉路,只是跟在两位师兄身边,也不敢落后,怕被甩掉。一路上,马蹄声声,卷起一阵阵沙浪,三匹马所经过之处,漫起了半天高的黄尘。今天这样的天气,就是没有马蹄搅动,也会是黄沙满天飞舞。

朱英眼睛厉害,看到一条飘带在天边,有点蓝有点亮,因为有太阳,飘带中还会闪起片片光波。那里有水,肯定是黑河水,总算走到有水的地方了!

“我看到了水!”朱英大叫。

她夹了夹双腿,马的速度加快了,也许马也看到前面的水,它已经渴得不行了。三匹马不用主人挥鞭,就飞快地冲向了河床。远看飘带不远,其实骑了好久才到。

“拉住马,不要让它喝得太急。”冯利说。

这条河并不宽,那一头在漫无边际的天边,象是一条蓝色的带子,越往上看越窄,最后也许因为到了高处,看不到了;再往前面看,也是一样,越远越窄小,漫天的黄色中一条蓝。朱英以为有水的地方就有草,可是这里一片草叶都见不到,黄凌凌的沙,映着清莹莹的水。这水在近处看着是清幽幽的,在远处看却是蓝色的。也许因为沙漠太荒凉、太枯燥、太没有生气,这水在看着那么诱人,仿佛,远看着就可以止渴。

马喝了些水,他们也把水袋装满了水,继续赶路,这次,他们就是沿着河的两岸,往北走。他们也不知是什么方向,总之早晨是背着日头出发,现在太阳却在身子的右边。

“你们看,那里有好多的山!”朱英叫道。

他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们的身子左边不远处,有几座山峰连在一起,有的山尖象一把锥子,山顶上有一个很高很尖的角;有的山峰象一匹骆驼的背,两座驼峰不是那么尖;还有的山就一个蒙古包,整个圆圆的;有的山象一个倒三角形,非常规范。那里是高峰林立、群峦叠障,那里好象回荡着一种什么声音,翁——轰——

“你们听——”朱英又叫。

他们看到了,也听到了,牵着马边跑边朝那里看。

“那里是沙山,没有树的。”冯利说。

“你怎么知道?”朱英问。

“这里是有名的巴丹吉林沙漠,哪里有山林?上马了。”冯利说。

他们上马飞奔,说实在话,在这茫茫的黄沙之中,没有人声,只有风声,还是有点叫人害怕。朱英也想快点找个有草有人有食物的地方。

他们又跑了好几个时辰,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太阳已经隐藏在西边的沙山后面去了,只有一些余光,给沙地一些光明。

朱英的马好象是他们三个中最听话的马,而且脚力也很好,只要朱英一夹腿,它就会撒开蹄子跑得飞快。喝完水后,她一直在前面。因为她知道沿着河流跑,所以不怕跑错了。

“我看到了树!”朱英大叫。

她看到了前面有一些矮矮的黑影,好大一片,在他们的左前方。他们的右边是河流,而河向前延伸的地方,好象没有树林?

他们跑了一段路,树林越来越近,而河流却朝着右边飘向了远方。

“怎么办,是沿河走还是去树林里找个地方睡觉休息?说不定有人哩。”朱英又说。

她这等于是她记事的时候起第一次出门,总是不喜欢呆在外面,特别是晚上,最舒服的地方是床上,最安全的地方是床上。

冯利把马鞭一扬,它的马便向那片树林飞奔。走近树林,看到一片粗壮的树,树上的叶子非常浓密,树干不是很高大,树枝却长得很宽,每一棵树就占了很大地方,如果下点小雨,躲在下面,好久都不会被雨淋到。

他们还是不敢偏离河道太远,只是在树林的边缘前进。天渐渐暗了,四周的风声也小了一些,也许因为有树木的阻挡。树林中,有一些杂草,朱英看到了一些盛开的花。

冯利下了马,朱英也跟着下了马,他们牵着马走。

“我们今晚可能就在这里过夜了。”冯利说。

“你不是来过这里吗?”朱英问。

冯利没有回答,牵着马走进了树林。树林中的杂草太密,不好走,冯利又上了马。

“霸哥,把你的大刀拿出来,在走过的树上刻上印记。”冯利说。

刘长霸从腰上取下大刀,所经之处,在树上划上一刀。他们又走了一会儿,看到一个小水洼,里面是蓝幽幽的水。

冯利在衣服里摸了一下,拿出一根长针,在水中试了一下,看针上面没有反应,就捧着喝了几口。

“好甜的水!”他说,“今晚就在这里睡觉。”

他把马系在一棵树上,把马背上的东西解下来。

睡在这里?朱英一听,吓得不轻。这树林里虽说没有风,但是地面上是凉嗖嗖的,晚上肯定很冷,她又没有带被子什么的,晚上怎么睡?

“我们去找一些枯的树枝,多找一点。”冯利说。

刘长霸干活是个好手,他一会儿捡一抱树枝,一会儿又捡来一抱。朱英也捡了不少,但是她没有那么多的力气抱,就叫着他们两个帮忙。

“有这么多了,不要捡了吧?”朱英说。

“这里晚上有狼。”刘长霸说。

“一个晚上都不能熄火的,多捡一些,火烧旺些,晚上就很舒服了。”冯利说。

他们捡了很多柴,点燃后,就围着火堆坐着,拿出身上的干粮,在火上烤热了,再吃下去。他们早就把柴围成一个圈,三匹马也在圈子里,这样,马也会感受到火光,马靠着柴,他们就靠着各自的马,这样,身体也很舒服,而且一点也感觉不到寒气。

“还蛮有意思的,蛮好玩!”朱英突然说。她就是担心晚上没有床睡,会被冻坏,看来,这个冯利是个不错的领导,把一切都想得很周到很实用!

他们刚把饼烤热,就听到有马蹄声。这个地方,不是商家的必经之地,也就没有什么马贼或者土匪,他们很高兴,如果碰上牧民,就说明这里离草原不远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好象也进了树林。

马蹄声慢下来后,他们听到说话声,几个人,不知道说的什么,口里吱吱哇哇。也许就是蒙古牧民,他们的脸都生动起来。如果这样,他们明天就能够结伴而行了。

声音朝他们的地方走来了,冯利很警觉,把剑握在手上;刘长霸见冯利拿出了武器,也把自己的大刀握在手中。朱英见他们这样,心里慌了起来,也把长鞭握在手上。她从来没有跟人打过真的,见两位师兄满脸戒备,很紧张。

冯利和刘长霸一手拿武器,一只手还往口里送东西,朱英也照他们学习。

这些人走近了,说着什么,好象是在跟他们说话。他们听不懂,没有做回答。

“朋友,你们在吗?”换成了生涩的汉话,虽说不好懂,但总算叫人话了。

“在,朋友是过路的吗?”冯利也问。

“是。”那些人再没有跟他们说话,而是停下了,也没有朝他们这边来,看来他们也是在拴马,也是要在这里过夜。

冯利吃完了饼,站起身子,走到柴火的缝隙处。

他们是四个人,也在四处捡树枝。朱英看他们也是过路的,也没有站起来看。

不一会儿,那边也燃起了火,朱英腿也坐麻了,就站起来,朝对面看去。他们四个人围在火旁边,但是他们的柴都堆在一个方向,而马是系在另外一个方向,他们四个人是被马和柴的两股围在中间,所以,从他们这边,可以看到他们清楚的人影。

“那是昨天晚上在客栈碰到的人!”朱英说。

他们两个也站了起来,挤到那个缝隙处。果然,就是昨天晚上在客栈碰上的四个蒙古大汉。他们在烤着什么东西,不知是羊肉,还是牛肉,或者是狼肉,反正是肉,是他们想吃的东西!

他们又各自坐回自己人位置上,对面的肉香,毫不客气地飘过来,直钻他们的鼻孔,在他们缺油的五脏六腑中捣乱。冯利把鼻子捂住了,刘长霸把嘴巴捂住了。朱英把眼睛闭上,想就这样睡觉,要是睡熟了,肯定就不会受诱惑了!

那边不仅在吃肉,还在喝酒,而且很粗犷、很豪迈地大笑。

“该死的家伙!”朱英实在忍无可忍了,拿着长鞭的柄,恨恨往地上一丢。

“怎么该死了?”冯利笑她。

“吵死了!”朱英说。

大家都心照不宣,所以,他们三个都笑了起来。

也许他们的“敌人”知道了他们的不满,派一个过来。也许那人不会说汉话,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并且往他们那边指。

他们那边有一个声音说:“朋友,过来,喝点酒吧,夜晚太漫长,会冷的!”

冯利高声回答:“谢了,我们不会喝酒。”并做了个请来使回去的手势。

过来请他们的人回去了,也不知说了什么,又跑过来,送来了一块大肉,足有两海碗粗的一块,还流着油。

冯利看了看了看他们两个,就把肉收下了,并高声说:“谢谢朋友了!”

来使一走,他们三个人就盯上了那块肉。朱英把小刀拿了出来,冯利把肉递给她,她非常准确地分成了三分,而且丝毫看不出有几钱差距。

朱英咬了一口,闭上嘴享受了一会儿,说:“这是什么肉呀,这么香,这是我这一生吃过的最香的肉!”

“真好吃!”刘长霸也大口嚼着。

“慢点吃!”冯利也是大大地撕下了一块,然后要朱英把小刀给他,他用刀子把肉割下三分之块,又将刘长霸的肉拿过去,也割下三分之一块,虽说没有朱英那么精确,也不错。

“把这大的一块包起来。”冯利说,“朱英,你也割下一大块,这路不知还有多远,往后想吃也难哪!”

“这不都看到了树林了吗?我的家怎么那么远呀?”朱英说,看到他们都把肉的大部分包起来,也割下一大块,放在干粮一起。

他们谈论了一下这里的路途,因为他们两个也只走过两次,都是要送药材到蒙古“威福司”,这次,他们的任务也是送药材,据说目的地是西夏的党项族建的“威福军司”,现在是元朝的亦集乃路总管府,被汉人叫作“黑水城”。冯利是前年跟着师傅来过,去年跟师兄刘长霸来过。刘长霸虽说来过两次,因为他那种脑袋,所以,跟第一次来差不多。

慢慢说着,先是刘长霸没有了声音,接着就是朱英没有了声音。

朱英睡得很香,她实在不愿意醒,但是不得不醒,她是被冻醒的。起身一看,火都成了一堆灰了,那两个家伙,还能够睡得这么死!她轻轻起身,拿着柴火,往上面加,因为只有一点余烬,她只得拼命地吹,才把火重新燃起。

她加了许多柴,睡了一会儿,又惊醒过来,她怕火又熄灭了。一个晚上,她不久就加一次柴,到后来,实在不愿意动了,就把冯利叫醒,对他说:“该你加柴了,我实在不行了。”

如果她跟刘长霸说,他们很可能就会被冻醒,他那个人睡过去了很难醒的。

早晨,听到对面的动静,知道天亮了,他们也起来。这时候,柴都烧得差不多了,天空中也露出了晨曦,双方能够看得到对方的脸了。冯利他们对于对面那几个人,是有感激之心的,主动跟他们打招呼:“你们早!”

对方有两个人挥了挥手,说了什么听不懂。冯利从包裹中拿出两个纸包,准备送给他们。朱英知道那很珍贵的天麻和人参,小声说:“那能卖好多钱,怎么跟师傅说?”

“钱能比命值钱吗?”冯利说。他拿着东西,走到那几个蒙古人宿营的地方。

“这是昆仑山的人参和天麻。”他说。这个时期,有许多人知道昆仑山而不知道祁连山,把祁连山当成昆仑山。

蒙古人中的一个,接过东西,送给另外一个,就是那个没有胡子,今天也只有一点胡子的大汉,说了句什么。

“哈,好东西!”那个没有胡子的大汉拍了一下冯利的肩,说了句感谢的话。

冯利见这四个人虽说长得一副蛮相,却一次都没有找他们麻烦,知道他们可能也是生意人,或者是草原上的牧民,反正是良民一类,说话的时候心情便有些轻松。第一次在站(客栈)碰上他们,他一晚上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遇上了土匪什么的,劫财又劫色,所以一个晚上总是把耳朵竖起来,特别关注朱英房间的动静。昨天晚上,对方送来了羊肉,也没有跟他们拉呱什么,他的警惕性就减少了一些。

现在,他送礼物过来,也不准备多跟他们说什么,说句感谢话,赠送了礼物就可以了。

“冯利!”刘长霸叫着,“你的肉烤不烤?”

冯利过来了。

朱英把自己的肉丢给刘长霸,说:“你帮我烤,我去洗头发。”

“洗什么洗,等会沙漠上的风一吹汗一流沙子一粘,还不是一样的?”冯利说。

“再粘再说,总比到时候粘得要把头发剪掉好。”朱英才不会听他的,拿了条布巾就往潭边走,她要漱口要洗脸要洗头发。

她的头发一直就这样长,长到发梢发了叉,就用剪刀修一下,因为长年在深山里,头发很黑很密,但是很清爽,不是那种油性的头发,也不是干性的头发,就算没有皂角,用清水也能洗干净。她站在潭边,将头低下去,那长到臀部的长发飘在水中。

这里的潭水,是非常清碧的,可以看到底,虽说现在晨曦微露,但隐约可见水中的人影。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天多的沙漠旅程,是不是脸上的皮肤变黑了变粗糙了,她用手摸,感觉没有什么变化,想用水照一下,看看有没有变化,但是天光不亮。

“漂亮的姑娘漂亮的头发!”一个男声说,她一听那不怎么听得懂的话,就知道是那个没有长多少胡子的大叔,因为对方的友好帮助,使她对他们有了些感激之心,也有了好感。她把头抬起来,对着右边不远处的声音笑了一下。

那个大叔也站在潭边,他在洗脸,跟她打完招呼后就回到了伙伴之中。她又把头低下,想着这位壮大叔的背怎么会那么宽那么厚,想着他们那些人是不是因为经常吃牛羊肉才长这么壮,还是因为他们经常在草原上奔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