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梦,梦红尘
红尘一梦梦昔人
相逢路,路相逢
相逢不语人已非
情丝断,断情丝
何须蹙眉长思惘
断魂剑,剑断魂
剑去魂飞也轮回
红颜泪,泪红颜
泪打莲池起涟漪
伤心人,人伤心
楼去人空花殆尽
四十年,年四十
岁月有尽情长流
江湖笑,笑江湖
江湖一笑泯恩仇
前尘往事,不过是一场秋雨后,泥泞中残存的的花瓣。落花尽时,人憔悴,拂面的秋风散落了一地的情仇。当思念榨干了眼泪,当回忆吹花了白头,一切惘成空。半醉半醒时,最难将歇,斩不断的情丝摧肠断,割不断的恩仇使肝碎。
菜刀的江湖,是一条不归路。天下第一,有谁怜。一场浮华过后,还有多少温情残留。如果可以选择,我甘愿做一名普通人,群雄崇仰,武林至尊,与我又有何关联。又有谁知道第一的孤独,又有谁知道第一也是个凡人。
江湖是冷血的,可菜刀的江湖却是热血的;江湖是无情的,可菜刀的江湖是有义的。正因此,江湖不允许菜刀的存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江湖不容我,我又何必恋江湖。
鸯渐老,碟西东,春归难觅恨无穷。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心中早已不在留恋。我只希望找一片安静场所,可茫茫天下,竟无半寸安宁之地。我不是悲天悯人的济世大侠,我也不是嫉恶如仇的贼子克星,我只愿做一棵小草,天道不公,为了生存,我终长成苍天大树,只手遮天,呼风唤雨,仍不是我想要的。
一将成名万骨枯,当我站在武林的巅峰,有多少人离我而去。长相思,思长守,只愿一场沉醉后,别世相逢。英雄气短如何,儿女情长如何,如果可以挽留,我愿意抛弃所有。英雄流血不流泪,那是未触伤心处,故地重游,物是人非,欲哭无泪,那是泪早已流尽。
有一种江湖,叫做菜刀的江湖;有一种情,叫做四十载不相忘。人终归要老去,菜刀也终于生锈,可这既是结束,又是开始,这是一个走不出的轮回。
笑傲菜刀,笑傲江湖,四十载的江湖,四十载的厮守。当我们归于黄土,能带走的只是思念。可是你却先离我而走,我本应即刻随你而去,可我却不敢违背你遗留的誓言。此刻,我已经老去,终结的时刻已经到来,可我还有最后一战。
江湖上凡是爱吃的,没有人不知道叶秋叶师傅的无双厨艺,他被人称之为“食百味”;而江湖上凡是习武之人,更是没有人不佩服叶师傅的绝顶刀法,他更是被武林中人评为刀圣。
四十年前,无绝崖一战,叶秋凭借出神入化的刀法一举打下了他天下第一刀的赫赫威名,而那把伴随他一生的刀却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菜刀,不知什么原因,自从那一场大战后,叶秋却从此退隐江湖。四十年来,江湖上慕名而来的挑战者,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可是叶秋却像是吃了称砣铁了心,闭门谢客,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也因此,叶秋在江湖上又多了一个外号,“独孤刀圣”。而至于叶秋在江湖上究竟被人如何议论,叶秋却是全然不知,当然叶秋对于这些虚名也决不在乎。
初春三月的早晨还是比较冷的,在一条通往郊区的古道上,有一个人,一身白衣若雪,腰间挂着一块古朴的黑色虎型古玉,这与他的一身白衣明显不是很搭配。再看,这个人,背后背着一把与他的身体很不成比例的一把大刀,头上带着一顶斗笠,遮着半张脸,看不清确切的年龄。这个人步履轻盈,明眼人一看就只知道这是一位武林刀客。
这条古道并不是很长,不一会,就看到古道的尽头不远处有一个茅草屋,茅屋饱受风雨和岁月的侵蚀显得格外沧桑,似乎再来一场大风茅屋就要垮下。岁月流逝,这座茅屋大概在这里有四十年之久了,听说现在茅屋里住了一个奇怪的老人,名字叫什么就不为人知了,只知道老人姓叶。
这位身背大刀的白衣人士,远远地看到了茅草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驻足停立。只见他,解下腰上的的绳子,取下了背后那把大刀,他缓缓的抽出一截刀身,只见那露出
刀鞘的部分在阳光下濯濯发光,十分的的刺眼,一看就是一把绝世好刀。只听得“睁”的一声,刀又快速的回鞘。他,微微抬了抬斗笠,然后,手提大刀缓缓地向茅草屋走去。
时日尚早,茅屋的主人似乎不喜欢早起,房门紧闭,连窗户也没有开。白衣人驻足在茅屋门前,似乎想要敲门,但片刻后,他又转过身来,走到距离房门两三米远处,正对着房门坐在地上,手上的那把大刀也插在了面前新鲜的泥土上。白衣人环顾四周,只见茅屋周围杂草颇为茂密,似乎房屋的主人从没有打扫过房子周围的的杂草,而在茅屋十几米外,有一座孤坟,孤坟的周围却寸草不生,与这茅屋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当白衣人看的孤坟出神时,只听得“吱……”一声,茅屋的门开了。只见从茅屋里走出一位步履蹒跚,年过花甲的老人。老人身上穿着一件粗制的麻布衣服,脚上也只是穿着破旧的草鞋。虽然老人衣着简朴,可是在老人眉宇间透露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威严与霸气,让人看一眼就会肃然起敬。
白衣人看得老人出来,连忙起身向前迎去。还未等白衣人作揖,只听得老人说道:“老夫退隐江湖四十载,从不接受外人来访,你还是回去吧。”
白衣人急道,“晚辈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只为向江湖传闻的天下第一刀独孤刀圣,讨教一二,希望前辈成全。”
“江湖,独孤刀圣,呵呵,承蒙江湖豪杰错爱,只不过,老夫不想再与江湖发生任何纠结,而且老夫答应过一个人有生之年绝不与任何人比武决斗,你还是回去吧。”老人在说到一个人这三个字时眼神充满了悲凉之情,并深深地看了了看远处的那座孤坟。
白衣人把老人的眼神看在眼里,低声说道,“前辈所说的那个人莫非就是那座孤坟中的人,只是不知他与前辈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这还轮不到你来管吧。”老人言语间透着毫不避讳的森森冷意。
白衣人不免心中暗暗吃了一惊,这老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为什么一提到坟中之人,老人会这么生气呢。但是知道自己肯定说错话了,连忙说道,“晚辈不会说话,得罪前辈之处还莫见怪。”
老人听得白衣人说话谦逊有礼,不似往日前来的无礼之辈,不免心中对白衣人有一丝好感,于是多看了少年几眼。
老人瞟见白衣人腰间的那块黑色古玉,心中颤动了一下,问道,“此玉你是从何而来。”
白衣人答道,“此玉乃是当年我奶奶的一位朋友送与她,后来我奶奶又传给了我父亲,最后我父亲又传给我,而且嘱托我好生保管,所以说,这块玉也算是我家传之物了,只是不知前辈为何对这块玉如此感兴趣?
老人面有激动之色问道,“你父亲可是叫聂安?”
白衣人吃惊道,“前辈莫非认识家父。”
老人此刻激动之色已有恢复,缓缓说道,“其实我并不认识你父亲,只是在你父亲出生时见过一次而已,说起来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白衣人略微有些失望,本以为凭借父亲的关系可以请得动老人出手赐教,可老人的回答着实让白衣人觉得自己有些期望过高了。
正当白衣人兀自思索时,只听老人爽朗地笑道,“好,很好,我接受你的挑战,三日之后,你来这里找我吧,我自会让你得偿心愿。”
白衣人一时有些被老人的态度变化搞得摸不清头脑,不过既然老人答应自己的挑战,当然是再好不过,自己瞒着父母,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拜访传闻江湖已久的独孤刀圣,就是希望能够一战成名。既然刀圣前辈已然答应,白衣人自是满心欢喜的答道,“多谢前辈成全,三日之后,晚辈定当再次前来领教前辈高招,晚辈就此告辞了。”说完后白衣人深深做了个揖,正准备转身离去。
“且慢,年轻人可否把斗笠摘下,让老夫看上一眼”
“前辈,刚刚因为被前辈气势所影响,一时忘记摘下斗笠,实在失礼。还望恕罪”
说话间,白衣人已经摘下斗笠,只见在白衣人稚嫩的脸上,肤若白玉,剑眉杏眼,鼻梁高挺,一副正派之像,而白衣人的年龄也绝不超过二十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老人看到少年一时愣了一下,但随即嘴角露出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老人在原地凭空消失,身影如风,手若闪电,便向少年攻来。少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也只是转瞬之间,只见少年脚尖点地,身体瞬间拔地而起,躲过老人突如其来的一招。
“马踏飞燕,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习的如此轻功,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还不等少年质问老人为何突然出手袭击自己,却发现自己腰间少了一物,正是老人现在手中把玩的自己家传古玉,心中更是疑惑老人为何对这块古玉如此感兴趣。正疑惑间,老人厉声说道,“三日之后,你若胜的了我,古玉自当奉还,如若不然,这块古玉我就替你收下了。”
“好,古玉就当晚辈暂借前辈把玩三天,三日后晚辈定当取回。”说完之后少年腾空跃起,一步十丈,施展轻功,飞向了古道的密林深处。
老人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不知对谁说道,又或者自言自语,“天昊老弟,你孙子可真是大有出息啊。”说完之后,老人仰天长笑,声音一直传了很远,回荡在空阔的原野中。
良久,老人看了看,远处那座孤坟,眼中没有了刚才看向少年的那种炽热,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迷惘和一丝一闪即逝的痛楚。
似乎今日早晨的太阳比往日要升的更早些,但天边有一块乌云正缓缓的向太阳的方向移动,也许今天会有一场雨吧。
老人缓缓地向那座孤坟走出,虽然距离并不是很远,但老人每走一步,似乎是走在沼泽之中,每迈开一步,都需要使出全身的气力,看着老人瘦弱的身体向孤坟慢慢移动,让人看起来不免担心,老人未能走到坟前便力竭身亡,哪里还有一代刀圣的影子。
究竟在这位刀圣前辈身上发生过什么,让他四十载隐匿江湖,销声匿迹;又究竟是什么,让威震江湖一人当关,万夫莫敌的绝世大侠,变的如此瘦弱,不堪一击。那坟中到底又是葬着何人?
岁月在老人干巴巴的脸上留下了千沟万壑,花白而蓬乱的头发,似乎是很多年没有修剪过,但仍然挡不住老人深邃的眼中散发出的哀伤之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呀,让人多看了一眼就会心碎。
独孤刀圣,你是因谁而独孤,你又是因谁四十载如一日的静静的守护在这座坟前,似乎一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答案。
终于,老人走到了坟前,似乎是走过了几十个春秋。
老人双手颤抖的摸向坟前的那块墓碑,由于受风雨的侵蚀,墓碑上到处是雨水洗涤后的白色痕迹,碑上的字迹也被雨水冲蚀的有些模糊,但碑上有七个字虽饱受时间磨合,但依然清晰可见,只见那七个字写着,“爱妻小蝴蝶之墓”,笔画游走之间透露着说不出的悲凉之意,隐约感觉到刻碑之人在刻这七个字时,竟似乎是绝笔。
只是刻碑之人并没有死,他正在用他那只苍白见骨的手抚摸着那七个字,就这么,缓缓地,一笔一划的的摸完这七个字,然后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此时他是什么心情,失落,悲痛,懊悔,还是欣慰呢?
在墓碑的右下角,有一行模糊的小字,勉强可以看到写的是“庚辰年二月十八”,而今天的日子刚好是“己未年三月初五”恰是四十年。怪不得这块墓碑看起来如此古老,原来已有四十个年头了。
老人拍了拍墓碑,笑嘻嘻地说,“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虽然有些老糊涂了,可我还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老人笑的佷憨,有点傻傻的,可却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这一笑,把老人终日阴霾的脸上添上了一丝色彩。也许一年之中,老人只有今天才会真正的开心笑一笑。
当然,没有人回答老人的话,老人却不厌其烦的自言自语,老人这时像个孩子,说到高兴处,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不知内幕的人,若是远远地看到有一个老人在一座坟前这么的比手画脚,肯定以为是他是个老疯子。
就这么老人站在坟前说了许久,大概晌午十分,老人返身回到了屋子,良久,老人都没有出来,只是屋顶上的烟筒中冒出袅袅炊烟,炊烟徐徐攀升,映着绿树蓝天,是一幅绝美的风景画,即使再好的丹青画师也画不出如此美景。
大概自老人回屋有三个时辰,房门再次开了。老人黑面垢头乐呵呵的端着几个碟子出来了,脸上明显是做饭时被烟熏的,黑白交错,显得特别滑稽。
老人来到坟前,放下手中的碟子,颇为自豪的说道,“莲子寿桃,香酥麻叶,金丝穿元宝,醉风鸡,这些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呵呵,我食百味这个头衔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做完这些,老人从腰间抽出一把有些生锈的的菜刀,只见他把刀轻轻地插到底上,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只见那把刀就像掉入水中一样直接没入厚厚的泥地之中。片刻,只见那把刀又破土而出,直震得尘土飞扬,飞沙走石,再看那把刀破土而出的地方有一个深约三尺,宽约一尺多的大坑。那把刀,又飞回了老人手中,老人看了看说道,“老伙计,辛苦你了。”
那个坑中到底所埋何物,只见老人弯腰伸手去够坑中之物,谁知道,手臂不够长,甚至脸贴到地面也够不到坑中的东西。老人站起身,拍了拍脸上和衣服上的灰尘,兀自傻笑起来,“真是的,一闻到酒香,连自己会武功这一茬都忘了。”说完,只见老人将内力运于手掌之上,掌上泛起一道白光,手掌成爪状,那坛深埋地下浓香四溢的上好女儿红就被老人吸了出来。
老人把酒放在地上,说,“等了你十年了,终于把你盼出来了。”
老人坐在坟前,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那块从白衣少年身上抢来的黑色古玉,对着石碑说道:“小蝴蝶,你还认识这块玉吗,这块就是我当年送给你的那块玉,也因为这块玉,引得多少腥风血雨,江湖仇杀,也因为这块玉,你才会…….”老人说到这,声音突然有些梗塞。
老人打开酒盖,抱起酒坛,狠狠地喝了一大口。“不说这些了,你知道吗,今天有一个少年找我比武,我本在你坟前发过誓,此生绝不与人比武,可是你知道那少年是谁吗,哈哈,说来真是老天待我不薄啊,在我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见故人的后代,那孩子,那眼睛,那鼻子,跟他爷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看到他,还以为是天昊老弟呢,这又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
老人说到这,又喝了一口大酒。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水,老人又继续说道:“我答应了那孩子的比武。”沉默了片刻,老人深深的说道,“四十年了,因为你的一句话,因为一个承诺,我又苟活了四十年,或许那个少年就是来解除我的痛楚的吧,小蝴蝶,三天后我们就可以见面了。”老人苦涩地笑了笑。
起风了,天灰蒙蒙的,天气变得还真是快呀。似乎只有这种阴霾的天气才符合现在的场景吧,初春的风,还是那么的凉,直接凉到了心里,凉到了骨髓深处。
只是片刻的功夫,雨水便呼呼而下,打在了脸上,分不清雨水和泪水。雨越下越急,风也越刮越大。老人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摇拽,似乎纸人般,即将被风吹起。只见老人,缓缓解开自己粗麻布衣,然后走到坟后,将自己那件衣服披在了坟上。披好后,老人又走回原来的地方,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就这么赤裸着上身,任由风雨吹打他枯瘦如柴的身子。
老人喝着酒,酒似乎可以增添一些温暖吧。又喝了几口酒老人说道,“现在我已经是一个糟老头了,不知道到了地下,你还能认出我来吗,你现在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我又怎么配的上你呢。”
说到这,老人又讪讪的笑了笑,“反正到了下面,我就死缠着你不走了,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吧,当年你一口一个无赖叫着,现在我就做一个无赖鬼缠着你。”老人哈哈的笑着,像个小孩子得到一件礼物般,天真的笑着。
风雨中,仿佛天地间就只有老人一个人,一人一世界,狂风在呼啸,雷声滚滚,天地肃杀,古道旁的柳树在风中摇摆,黑暗中犹如鬼魅张牙舞爪。可是,老人的眼中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他的眼中流露的是即将与分离四十年爱人会面的崇望之情。
一个老人,就这么赤裸着上身在风雨中,依靠在坟上,酒坛已空空如也,从老人手中滑落下来,滚到了老人脚下。他是喝醉了,只听得他嘴中念念有词道,“只有三天,只有三天,三天………..”而在老人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布绣的蝴蝶。其实蝴蝶之上还绣着两个字。
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老人梦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梦到了那个她。
那一刻,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睡吧,就这么静静地睡吧,也许只有在梦中才不会那么痛苦吧。
如果真有轮回,如果真有来世,下一世,请让我先离你而去,下一世,我会在奈何桥边再等你四十年。
生生死死,只不过耽搁了一个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