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外公外婆在家里大吵一架后，家里的起氛明显与往日不同了，虽然大家都没有再起争执，可空气中依然残留着浓重的火药味和战后硝烟弥漫的味道，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将战火重新点燃一样，倘若我还要留在这个家里一天，那我不得不谨言慎行，时刻提醒自己少说话多做事，即便是做好事也不能当着外婆的面做，因为在她眼里，我做什么事几乎都是错的，在这个家里，我的生活可谓是如履薄冰。
明天就要开学了，收拾收拾一下要带的作业和文具，检查哪里还有遗漏的，确保没有什么问题，才安心的的上床休息。不曾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就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沓照片，是前两天和沈程翼在一起照的，照片上我两笑得很开心，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姿势，花季雨季的我们应征着少男少女最美好的时节，轻抚照片上他的笑颜，沈程翼，你对我来说似乎有一种魔力，无论再烦恼再伤心的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能笑逐颜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可能，这种感觉，也就是人人所津津乐道却又无比向往的爱情吧。
年后二月末已过了数九寒天，北京的天气渐渐回暖，街道边的树木花草已抽出新绿正盼着阳春三月蓄势待发，万物复苏的季节，大自然正以它的节奏在做着深呼吸。广纳莘莘学子的校园就像这早春的风景处处洋溢着青春，昂扬，热情。开学第一天的琐事是很多的，比如报名缴费啦，检查作业，打扫卫生，发放新书，听一位又一位任课老师上讲台发表千篇一律的开学演讲啦等等，听三五成群的同学开心的谈着八卦啦寒假趣闻之类的，当然也不外乎几个特殊的同学在那奋笔疾书，笔走龙蛇的抄着未完的寒假作业。
“韩俊，你抄快点，抄完了就给我！”绰号‘阿斗’同学头也不抬的大声嚷嚷道
被点到名的韩俊极其不耐烦的把手上的语文要朝他扔去，“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那本语文抄完了，你先拿去，英语等一会儿”
这下绰号‘劳力士’同学不依了，大叫道：“韩俊韩俊，语文先给我先给我，我比阿斗急”
“知道了知道了”韩俊同学挺无奈，回手又把语文往后传，随便也带点报酬回来“诶，把你旁边地理拿给我！”
“给你！接着！”‘劳力士’同学很热情的拿起物理作业就往前扔，不过就是有点用力过猛，只听得一声“啊！”的惨叫，韩俊同学捂着额头大骂道“你tmd看着点丢！”
“sorrysorry!”劳力士同学忙嘴上道歉但依旧头也不抬奋笔疾书！
然后紧接着又是一声怒吼“靠!蒋其，我c你md，老子作业借给你抄，可没答应名字也借给你用，你想害死我啊！”
“那你帮我涂掉就行了，我这儿忙着呢”
“动作快点哥们儿们，老班已经到天桥了，绕个弯就要过来了，快点快点！！”
“靠！”“tmd”“c！”。。。
一阵鸡飞蛋打，骂爹喊娘，上蹿下跳的情景，哎，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都是一群极品！
我和陈芬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现场版真人秀简直可以和周星驰的电影相娉美，陈芬这妮子还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啧啧，重英雄识英雄，同是英雄惜英雄！”
我敛了敛神，嬉笑道“陈芬，你不会是在说他们吧？”
“那可不，‘都是咱们八班的当世豪杰啊’，这不是老班经常挂在嘴边夸他们的么，看他们那样，可真是当仁不让不辱使命啊”说着还竖起个大拇指
我笑着摆摆手，不厚道的说“呵呵，就咱们在这儿看笑话，你看那些个人都快急得上房揭瓦了”
“哼，那是他们活该，自作自受！”这丫的忽然就一副愤青的表情
我非常狗腿地应承着“是是是，您老说的对”
这丫头柳眉一扬，红唇一撅，不无得意的说：“那可不，就他们这几个，给我擦鞋我都嫌擦不干净呢！”
我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然后揶揄道：“那是，这些人啊都入不了你陈大小姐的法眼。哪能比的上二（三）班的某某某啊”
此话一出，惹得我们陈大小姐娇羞连连：“瞎说什么呢你，你才某某某呢，”
“恩恩，你不承认啊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我观查她的面部表情变化，这丫头的脸是越发红了“讨厌，我发现你过了个年就变讨厌了”
“哦，是吗，嘿嘿，也许吧”应该是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对吧！
在经历了各种闹剧的上午之后转眼到了下午，终于到了全体同学人神共愤的时候了，话说这个学校有多变态就有多变态，不仅要打扫卫生，而且还要例行检查，先是同桌互检，然后班干部检查，最后老班亲自检查，有时候校长还会亲临，要是没有打扫干净就得扣学分写检查！赤裸裸的强权政策法西斯!真心不明白，卫生过不了关咱这一千多号人就都得留守毕不了业了？！
我万般揪心的揉搓着我手中的抹布，哀叹道：“哎，变态啊变态”
“嘘……千桦，你说话小声点儿”陈芬立马给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毫无顾忌道：“干嘛，这么累死累活的看着这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亩三分地不停地耕耘，还不得我抱怨了啊”
她将手中的抹布翻了个面，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抱怨可以，你可得小声点儿，没准那肥头大耳的家伙指不定在哪瞄着呢！”
“什么肥头大耳，谁啊？”我觉得肯定有啥内幕，这下来劲了
她憋了憋嘴“还能有谁啊，校长呗”
“哦，他啊，啧啧，此等变态的行为实在是很符合他那猥琐的长相”一联想到那次这肥头大耳与那女老师的奸情被我和沈程翼无疑抓包的事，心里一派了然外加鄙视！
“呵呵，你也这么觉得啊？”
“嗯哼，当然！”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变态么？”她贼兮兮的凑近我一脸奸笑的问道，其实这会我感觉，陈芬这丫头具有娱记的潜质！
“哦？为什么？”好了，这下更来劲了
“听说咱们上届有位非常正义凛然的师兄啊，因为看不怪此孽畜的嚣张行径，所以有一次开学典礼之前给他的软座上加了点料，然后他两边的屁股都分别印上了巴掌大的污渍，就像是咱们女生来那个的时候一样，等到他上台发言的时候，全校师生哄堂大笑，当时啊他简直就是颜面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呢，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毫无形象的怒吼，一定要严惩‘凶手’呢！”这丫头一脸崇拜的说道
我迫不及待要知道后续情节，“那后来呢？”
“后来啊，亏得那师兄的几个哥们都仗义，硬是怎么威逼利诱‘严刑拷问’也没有把他供出来，后来因为没有证据，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事的后遗症就是从此我们将与抹布为伴直至高三毕业啊”
“呵呵，这师兄可真不赖，他哥儿们也都不赖！”我拍了拍手朝天竖了个大拇指
“呵呵，是吧，咱们北京男孩儿就是有这优点讲义气！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师兄就转走了，时至今日，杳无音讯啊”
“是吗，那挺可惜的”
“恩”
当时我没有想到，兴致勃勃和陈芬讨论的那个师兄在多年之后竟然会出现在我的生命轨迹里，世间总是没有无缘无果的因，更没有无缘无果的果，或许有些事情早已是命中注定，只是我们肉眼凡胎不比得那火眼金睛看的穿看的透罢了
开学的第一天，怎么说也还是三四度的温度，我的身上都已经被汗浸湿了一遍了，每个人都像是杂役工结束了一天的劳逸又累又饿，祖国的花朵就是这么给摧残凋谢的，还没花开呢就已经谢败了。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点吧
因为毕竟在学校里，为了不影响各自的学习生活，更是为了避免学校里的“明岗暗哨”我和沈程翼只好把寒假里的“正规军队式恋爱”转移到了“地下武装游击队式的恋爱”，qq，短信成了我们寄托相思的工具，楼道天桥，食堂图书馆成了我们“偶遇”的最佳地点，演讲和辩论赛成了我们“眉目传情”的最好借口，唯一不足的就是我们只能在暗处不能在明处！这不，我和陈芬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着，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今天“东方不败”的发型，沈程翼只能两手插袋意兴阑珊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千桦，你有没有发觉沈程翼一直跟着我们？”陈芬贼头贼脑的往后瞄了几下，一脸纠结疑惑的问我
我貌似很尴尬“是…吗？…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都观察很长时间了，从学校一直跟到这里！”
“怎么可能，也许是人家和我们同路呢”我尽量打马虎眼
没想到这妮子一根筋，非常肯定的说：“不会的，他家不是在这条路的！”
“——#”一万只乌鸦在我头顶呼啸而过！
她貌似沉思了一下，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扯着我的胳膊说：“啊！我知道啦！”
我提心吊胆：“你知道什么了？！”
只见她恨恨的往后瞄了一眼，愤恨的说：“千桦，你可要小心了，我看啊，他这是在伺机报复！”
“报…复？”不会吧？
“恩！他肯定还是在为去年的事耿耿于怀呢，想要趁我离开你一个人落单的情况下报复你呢！诶呀，还真是看不出来啊，这人还真是坏透了，犯的着和一个女生这么计较么？！”
我有点无语的望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这都是什么逻辑啊？
“哼，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决定了，千桦，从今以后我就送你回家，看他还敢把你怎么样？！”这下好了，把我的胳膊挽得更紧了，看样子大有与我共患难的打算
我愕然“啊？！！”心想，怎么会这样？
“喂，你那什么表情，我保护你还不好么？”
“不…不不…”保护个屁啊，我又没有缺胳膊断腿
“反正我家和你家也就相差一站路，也没有多远，我们是好朋友，我可不能让你被他揍了”
“这……这样啊”
“恩，怎么样，我的主意好吧，看他还能怎么样！”
的确是不能怎么样了，这么周密的保护，别说沈程翼那个大活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难靠近了吧。回头偷瞄了沈程翼一眼，薄唇紧抿，狭长的丹凤眼危险的眯起，面部线条紧绷脸黑的跟个锅底似得。陈芬啊陈芬，我估计他现在最想揍的不是我而是你了
为了他的人生安全着想，我推脱道：“呃…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怎么能叫麻烦呢，我们可是好朋友啊！”其实这话我好感动，可是
“那会耽误你回家的”
“没事儿”
“你爸妈会责怪你的”
“不会”
“会浪费你自由时间的”
“不浪费”
“会耽误你吃晚饭的”
“我不饿”
“会……”
“会耽误我们相处的！！”
还没等我想到合适的借口推脱呢，沈程翼已经受不了的蹦了出来，疾走两步到我身边，伸手揽过我的肩，礼貌却又傲慢的说：“陈芬同学，谢谢你对千桦的关心，不过出于是她男朋友的身份，保护她的这个任务我决定还是尤我自己亲自执行来的妥当，你说是么？！”
“你…你们…千桦？”陈芬大惊，吃惊的看着我们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恩…”无可奈何外加非常肯定的点点头，沈程翼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
“真没看出来，真没看出来呀”陈芬看着我一个劲的咋舌
“陈芬，对不起啊，我也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叶千桦同学，你可真有本事，能把他给拐到手，还真看不出来”沉默了一下，她猛一拍我的肩膀，眼神里这会闪着兴奋的光芒，看得出来，这料该有多猛。
不过，拐么？不是他拐我的么？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耶。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那个，陈芬，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密啊？”话说我是真有点怕见光死，窝在沈程翼怀里扭捏的看着陈芬
这妮子很爽气，拍拍胸脯保证道：“ok！当然没有问题！我的嘴很严实的，你放心好了”
“恩，谢谢！”我无比真诚的道谢
不过这丫的情绪突然间来个大逆转，喃喃道：“哎，就是有点可惜了……”
“可惜什么？”
她咋了咋舌，“牛粪倒扣鲜花的事亲眼所见是很兴奋啦，不过可惜了那朵鲜花而已”
牛粪？鲜花？那我到底是牛粪还是鲜花呢？！
“安啦，总之今天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你们放心好了，既然有人愿意做护什么什么的使者，那我这君子也就成人之美了，我先走了”
“恩，拜拜”
“拜拜”
陈芬踏着轻快地步伐在路口和我们分道扬镳，沈称翼则继续陪我走着，尽职尽责的把我送到家门口，夜幕还没有降临，楼下的路灯就已经开启了，我们面对面站在路灯下，橘黄色的灯光洒在脸上就像夕阳的余晖给彼此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黄色，远处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天气回暖了，鸟儿们又飞回来了呢。如此美景，我却依然纠结着鲜花还是牛粪的问题
“沈程翼…”
“恩？”
“你说，我到底是鲜花呢还是牛粪呢？”我抬头睁大双眼无辜的看着他依然在纠结这个问题
“这个嘛…”他貌似很认真的把我从上至下，从下至上，从左至右，从右至左统统观察了一遍，然后颇有范儿的摸着下颚说道“我觉得…你明天亲自问陈芬比较好，她的答案也就是我的答案”
“……——#”我一脸黑线不爽的望着他，真想骂一句，八格牙路！
他扯了扯我不悦的脸蛋，温柔的笑着说：“要不要我送你上楼？”
我拉下他的手，“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自己上去就好了，你快回去吧”
“可是我想送你上去呢，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呢，送你上去我就走，好不好？”这家伙，撒娇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
“……好吧”其实我也想与他多待一会儿，哪怕就只是楼上楼下几分钟的时间
我们牵着彼此的手静静的慢慢的走在并不宽敞的楼道里，谁也没有说话，确是感觉很舒心，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到了家门口，我们松开了彼此的手，我笑着让他离去，他也微笑的应承转身消失在楼道里，再美得一刻也总有它离别的时候。翻着书包里的钥匙，正准备开门，可屋内的一阵碗碟碎裂的声音夹杂着大人们的争吵声透过门锁透过砖墙划破了走道里的寂静。外公外婆又在争吵了么，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啊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美芬不是你生的吗？他不是你女儿么？你为什么总是把她往外赶，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女儿？！”
“我这是把她往外赶么，我这是让她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这儿不就是她的家吗？！你还让她回哪个家？！”
“这儿是她娘家不是她的家！”
“娘家就不是家吗？啊？她嫁了人就没有爹没有妈了吗？！啊？！！你个死老不死的，你横竖就是看她不顺眼是吧，孩子难得回来一次你还得把她赶走，你的心是铁做的呀，啊？！！”…妈妈…回来过了么？
“她这是难得回来一次吗？我问你她这是像只回来住一次的架势么？啊？！工作也辞了，房子也卖了，丈夫也不管了，一个妇道人家只身跑到北京来，她想干什么呀她，啊？！她这是在作！！”
“有你个当爹的这么说自己闺女的么，她回北京怎么了，咱北京不比他南京好啊，她回来有爹妈照应着可比着在南京受气来的强！！”
“受气？指不定是谁受气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少插手，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么多年了啊，你可劲的往他们里边搅合，把他们一对好好地两口子硬是搅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啊，你老了老了还不贤惠，你就不怕遭报应啊你！！”
“报应？！报应？！啊哈哈哈哈！哼，老头子！要说遭报应也是他叶莫穹遭报应，当年要不是他见死不救，我的儿，我的儿啊，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该遭报应的是他叶莫穹才对！该是他叶莫穹！”…爸爸？…外婆的儿子？…见死不救？我越听越糊涂，可是还是忍不住要继续听下去
“莫穹那孩子没错！都怪咱们俊庭自己不好，走错了路，怪不得莫穹！”
“若是他当年肯帮俊庭一把，我们俊庭至于被终身监禁病死在牢房里吗？！是他，都是他！是他害的！”…舅舅，死了？！我捂着唇瓣，很是吃惊！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总之我不准你再插手孩子们的事，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否则怎样？！难不成你个老不死的还想离婚不成！”
“你！！……若是你再插手他们的事，我就死给你看！！！”
“你个……你个死老不死的啊！你这辈子就只会对着我吼啊对着我狠啊，你要是这么厉害，这么不怕死喽，你去给你儿子报仇啊，你怎么不去给你儿子去报仇啊，你这个死老头子啊……”
“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么大年纪你赖在地上又哭又嚎的像个什么样？！囡囡放学快要回来了，让孩子看着你这样，成何体统？！”
“我哭我儿子，我哭儿子，关外人什么事?!”
“什么外人外人的，这孩子懂事，你没事别瞎闹腾，孩子没招你没惹你！”
“哼，一个外姓人，叶家的小贱种，我还得看她的脸色吗我！”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纵使我在门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啊呀！啊呀！我的天啊！我的俊庭啊！你在天上看见了没有啊，你爸他…你爸他…这个老不死的啊，他竟然为了个外人打我啊，我不活了我啊！我不活了我啊！”
两个人的争吵在外公一怒之下掌掴了外婆之后就变成了外婆一个人的哀嚎，整个小楼里充斥着外婆的哭声和叫骂声。我握紧手中的钥匙，坐在门前的阶梯上，不言不语。妈妈回来过了么，我却丝毫都不知道，外婆与爸爸之间的宿仇原来是夹着一个已过世的舅舅，十多年来，我也是不知道，好像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我不知道了，而我就像是个皮球一样被从南京踢到北京，在这一段段恩恩怨怨里夹缝中寻求生存，呼吸着稀薄的氧气，寄人篱下，还要受尽外婆的白眼讥讽的言语，妈妈的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叶千桦，你这个被来回踢打的皮球，你是不是来给上一代的恩怨来买单的来着？”我环抱着双膝看着脚尖自言自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想叫它掉下
“千桦…”
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站立在我脚前第三个台阶上，颀长的身躯背光而立，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认得他的声音
“……”我不语，我怕一开口哽咽的声音会泄露我的脆弱
“千桦，委屈的话，就哭出来吧”他走过两部蹲在我面前抚摸着我的头发小声的对我说
我充斥着浓浓鼻音的声调问他：“沈程翼，我是不是多余的？”
他摇摇头说：“不是！”
我拉过他的手，又问他“我是不是小贱种？”
“当然不是！”
“沈程翼，我好想哭…”
“那就哭出来，我在你身边”
我伏在沈程翼的肩头，伤感的情绪通过并不发达的泪腺化成泪水晕湿了他的军绿色外套。楼道里回荡着我低低的呜咽声，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在我们相拥中慢慢流逝掉，哭过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昏昏沉沉的，眼睛也有些浮肿，
我抬手擦了擦哭花的脸，情绪已基本平复“沈程翼，我好多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可是…你这样没事么？”他依然有些担心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没有关系，我没事的”
他皱着眉头说：“我不放心”
“你相信我，只是一点小委屈而已，我哭过就没事了，你放心好了”
“……”他不语，依旧不放心我
我尽量扯着僵硬的面部皮肤展开一个勉强的笑颜，说“就算你不回去，我也得开门进去了呀，否则，外公会担心的”
他见我说的也对，点了点头，“恩…那…我就先回去，有什么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千桦，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恩！”
目送着沈程翼离开，我深吸一口气，收拾一下狼狈的自己，转身打开了门。屋内已经收拾妥当，看不出一点争吵的痕迹，外公端坐在沙发上如同一尊石像，看着两鬓斑白愁眉紧锁的外公，感觉，最近他真的老了很多！看见我回来，赶忙起身来招呼我
“囡囡回来了啊”
“恩，外公”我乖巧一如往昔的和外公打着招呼
“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晚啊？”
“哦，那个…学校里要出黑板报，所以…就回来晚了”
“哦，这样啊。外公给你留了饭在厨房里，吃了饭早点做完作业休息吧”
“恩，知道了外公，谢谢”
“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啊，赶紧去吃吧”
“恩，好，外公您早点歇着吧，我吃完就回房”
“诶，好好”
望着外公苍老的背影，我的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涩，我故意撒了个谎不去点破外公努力伪装出来的平静，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用他的包容与爱来接纳我，叶千桦，你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是的，我该知足的
用过晚饭回到房间，书桌上却莫名的多了一个小锦盒，我伸手拿过打开，是一个佛像玉坠子，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个，是妈妈送给我的吧，可惜，妈妈你并不了解我，平凡如草菅的我或许只是钟爱狗尾巴草编织出来的戒子而已，对于这类浮华之物，想来只是你的喜好而已，对我，已经不受用了！我将玉坠子放回锦盒里，把它塞到我看不见的角落里，不看不见不想不听不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