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熙很尴尬,渲染了半天的气氛,就是为了在众士子的注目下满怀虚荣心的走上去和蝴蝶姑娘共度良宵,没想到,角落里,一个油头粉面的书生,一句阴冷的“我不服”就把这气氛击得粉碎。
吴熙承认他现在很抓狂。
众士子的注意力被这貌似挑拨的话语吸引的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打扮的很精致的少年,手摇象牙骨扇,风度翩翩的一塌糊涂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显得傲慢而又不失风度。
“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难道没有听见本公子说的话么?如果你的脚敢跨进蝴蝶姑娘的闺房,我保证,那条腿明天就会出现在小河沟的乱石滩,被野兽啃的一点都不剩。”
话说的盛气凌人,令人窒息,可笑的是,在坐的这些所谓的才子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公子哥儿,更何况还大言不惭的说蝴蝶是他的。
都知道小马棚里装不下千里良驹,嗣武城这样的边境小城自然不会有大家长久居住,都是过客,但是凭借他刚才对当地的地理环境的熟悉,不难猜出,这位公子经常光顾这里。
听见他威胁的话后,吴熙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一屁股做在台阶上,胳膊肘随意的一撑,斜躺着饶有兴趣的大量着这位大言不惭的粉面小生,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你想怎么样?”
努力了半天,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不是给你说了么,我不服,接下来就是你是见证你真本事的时候了,本公子一直怀疑你刚才做的这首词来路不正,不像是出自你手。
本公子出一幅对联,只要你能对出来,本公子无话可说,要是对不出来,那么被你蒙骗的这么多的文人士子定然会向你讨个说法。
怎么样,你敢接招么?”
闹了半天,在这里等着呢,不过吴熙不得不佩服这人,拉仇恨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好。
环顾四周之后,没有一个人为自己解围,那就说明 ,这些人对自己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不管自己刚才的那首词做的如何的好,糟蹋了蝴蝶姑娘,还赚了他们的银子,想想都觉的心疼的厉害。
“既然大家都认为本少爷该接招,那么就放马过来,本少爷接招就是了。”
吴熙不想冠冕堂皇的说些官话,风轻云淡的更能体现出他的优雅。
“好,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一会儿光着屁股回家的时候,不要忘记了本公子刚才的忠告。”
“屁话真多。”
“闲看门中木。”
这就算是来了,吴熙搓了搓衣角,头都没抬,接口说道:“思间心上田。”
很简单的拆字游戏而已,后世上学的时候,没少玩。
“哎呦,不错哦,那么接下来,你就要加油了,说,踏破磊桥三块石。”
“分开出路两重山。”
这个时候,吴熙要感谢的是语文老师的八辈祖宗。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越来越难了,字数也在增加,周围的士子攥着拳头,就等着吴熙答不上来的时候,拳头往他身上招呼。
吴熙呵呵一笑,笑的极为淫荡,爽朗的道:“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说完抬起右手竖起了中指。
那小子还以为吴熙竖中指是夸她学识渊博,赶紧抱拳还礼。
二狗子在人堆里已经笑的招人恨了,只有他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的含义。
“还不错,如果接下来的对子兄台也能对上来的话,本公子扭头就走,绝对不会打搅你们的良城美景。”
“吟来!”
“蚕作茧茧抽丝,织就绫罗绸缎暖人间。”
说完一脸得意的看着吴熙,眼巴巴的等着吴熙对出下联。
吴熙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拳头,打在了那人的鼻梁骨上,只听得“咔嚓”一声,顿时鼻腔内的鲜血溅了吴熙一身。
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诗词上的时候,吴熙选择了动手,毫无来由的就动手,之前没有一点征兆。
所以,这小子被吴熙实打实的打了一拳,当即昏迷不醒人事。
让你装逼,让你坏老子的好事,当这厮说出“我不服”三个字的时候,吴熙就想凑得他满地找牙,一只隐忍到现在。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忍不住就不要忍了,老娘自行解决就好。
大厅之中陷入了短暂的停顿,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公子还是个暴脾气,真是有辱斯文。
那些士子们还愣在原地的时候,嗖嗖嗖,从各个方向突然间窜出来很多黑衣人,头戴黑色面巾,一身短打打扮的人,第一时间包围了翠红院,其中一人上前走到被打的那人跟前,伸出双指去探鼻息。
探明之后,有两人上前把地上的那人抬起来,匆匆的放到外面的马车上,然后迅速的消失在了大街的尽头。
“你知道你刚才打的那人是谁么?”黑衣人没有着急走,回过头来问吴熙。
“我管他是谁,坏了老子的雅兴,天王老子来了照揍不误。”
“你有种,脖子洗白,等着受死,梁太傅的干儿子你都敢动,我都为你感动的要哭了,很显然,你活不成了。”
说完,摊开了双手,一个箭步出了翠红院,双腿轻轻一蹬,就上了三层楼高的翠红院,几个起落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本来高度紧张的人群,瞬间放松之后,一哄而散了,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以后出门要看黄历了,根本就没有人关心吴熙是不真的能对出那个对子,以及晚上是不是在蝴蝶小姐的闺房里过夜。
因为这和生命比起来,简直不值得一提。
蝴蝶很多,这个走了,下一个又来了,但是生命只有一次,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老鸨子再也没有刚开始的那股子欢颜了,吓走了客人,还在店里打了架,他要吴熙承担全部损失,话说的比刚走的那位大人的话还要坚硬三分。
二狗子扯住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个巴掌,又半边脸马上就红肿了起来,左右开弓的架势,左边的脸看来也保持不了多久了。
吴熙并没有拦着,贪心的女人就是该打。
另外他也咋努力的回忆着这个梁太傅究竟是何许人也。
记得书上说这个梁师成是一个太监,在东京号称“六贼”之一,官风很不好,百姓恨的牙齿发痒,但是赵佶始终听信谗言,对其言听计从。
权利熊天就了不起啊,国家不是有法律么?打扰了人家的好事,就应该是这种下场,吴熙深深的觉得大宋的律法应该好好的改改了,有时间一定会写一个律法的修订草案。
现在的风气实在是太坏了。
这么一闹,也就没了心情,没有理会挨打的老鸨子,对着二狗子怒了怒嘴,就走出了翠红院,他实在是听不惯女人惊吓之后的尖叫声。
嗣武城是待不成了,一来安抚使马上就要到了,不管这里的百姓是不是喜欢被安抚,他们都要来,这是程序。
吴熙不想见这些人,也不能见,功劳是曹晖的,进献土豆的事情还是等一等,时机已经没有那么好了,八成会被那个昏君以功过相抵抹杀掉。
“连夜回双溪村,再也不出来了,风声过后再作打算。”
毕竟现在自己的实力还很小,硬碰硬不可取。
孟桐和牛婶留下看家,吴熙和二狗子连夜启程。
这就是这件事情的最后结果,虽然吴熙很不满意,但是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了。
吴熙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在人家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个儿。
哼着曲儿唱着歌,夜里的封建社会很安静,只有吴熙一个人的歌声回荡在山谷间,显得嘹亮而幽怨。
二狗子听的出神,虽然觉得很怪,也没有开口问,这是做下人的最基本原则。
吴老爹心情很高兴,眼看着新房一天天的在长高,美滋滋的睡不着觉,每天晚上都要喝几口酒,吃点咸菜才能睡的踏实。
听说嗣武城的山民暴动,更是为吴熙担心。
看见牛眼娃笑得灿烂,真想上去抽几个嘴巴子,晚上看见牛眼娃鬼鬼祟祟的走了,心里顿时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幸福。
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他这个半路捡来的儿子唱的一出好戏,害怕自己担心,才故作镇定的给自己看。
第二天村民在山沟里发现了两个官差的尸体,想要报官,却被告知,知县已经死了,新上任的知县还在路上为由拒绝了。
这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谁接了谁倒霉。
一壶酒还没有喝完,就听见了熟悉的歌声从远处被风送进了自己的耳朵。
心里更加的痛快了。
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啊,山里面捡到的儿子,不管他走的多远,这里始终是他的家。
不过他有些担心二丫头,听说山民只抢有钱人,不知道他家遭灾了没有,吴熙肯定知道的很详细,本来就是他做的事,应该会给她留一条活路吧?
仰头喝了一口酒,站在青石板上,把嗓子拉的很长,一股子思念的源泉便喷薄而出。
“一个在那山上一个在那沟,拉不上个话话招一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