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万丰见这二女哭哭啼啼,顿时觉得男女性情差距果然是大,不免又是唏嘘,无奈摇摇头道:“他还没有死,你们这般哭爹喊妈的做什么?”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乐彩云这才回过神来,斥责叶万丰道:“姓夏的,赶紧把小叶子送到医馆啊!”
叶万丰豪爽饮酒,拍拍自己瘦小的身板道:“我这样能背得动?”
本是一句玩笑话,乐彩云却当了真,狠瞪了一眼叶万丰,继而对躺在地上的邱柔道:“喂,没死的话,搭把手!”
说罢,她自己首先携住叶秋的一只胳膊。
邱柔自然会意,上前搭手,扶住叶秋另一只胳膊。
二女嘤嘤吃力,好不容易扶起叶秋,正准备拖拽而行。
叶万丰抢前,弓着背,说道:“我来背吧,你们这样拖拽,没到医馆,我猜他也是非死即残了!”
二女喘气,好不容易将叶秋放在叶万丰的后背上,相视一眼,便不多看,各自扶住叶秋,向着医馆走去。
叶万丰故作吃力,佯装喘息道:“我的腰啊!”
却不想二女竟然异口同声道:“马上就到了,坚持下!”
叶万丰哑然无语,面露笑意,心道:“都不认识路,还都说得这么一本正经的。”
旋即颠了颠身后,继续疾步而去。
如此身体,却如此气力,可不是寻常人能所为。
望侠镇七星医馆。
坐镇医馆的是个年近七旬的白发老者,生得仙风道骨,乍见不是凡间之人,祥和的脸上坠着看破红尘的光。
他确实是个高人!
无论是哪个病人,只要走进他的医馆,总能满脸红光的出去。
现在他就坐在圆蒲上,如尊菩萨,闭目养神,眼前是个恰好与他腰身齐高的案台,台上无非放了些治病救人的医书。
门外有人闯进来,正是叶秋等人。
乐彩云首先破门而入,直接就拂去了案台上的医书,不管三七二十一,急急忙忙催促着叶万丰道:“快,快把小叶子放这儿,你小心一点呀,哎呀,你怎么这么笨。”
叶万丰其实只是按照步骤,小心翼翼地搁下叶秋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得,这个小妮子总是觉得他会伤到叶秋。
邱柔早已带了面纱。
她在扶起叶秋的时候,是叶万丰递给她掉在地上的面纱的。
有时候你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杀人不眨眼吗?可是他偏偏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邱柔不去想,她根本不了解叶万丰,所以当时她只是随意说了声谢谢,毕竟当时她的眼睛里还是只有受伤的叶秋的。
现在叶秋送到了医馆,直接就躺在了案台上。
老者竟然如若无人,仿佛睡着一般,根本不管眼前自己散落的医书,以及眼前突然闯入的四个人。
乐彩云当真是急,才安顿好叶秋,就上前摇晃着老者,难过道:“大夫,你救救他吧!”
老者适才缓缓睁眼,瞥见叶秋,自言自语:“不当死者不死,当死者不救。”
叶万丰惊奇道:“老先生可是‘七浮屠’独孤大夫?”
老者斜眼看向叶万丰,平静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救人一命亦胜造七级浮屠。”
叶万丰突然极其恭谨!
何等威风之人,肃杀之色瞬间变得毫无颜色。他竟然生平第一次作揖,像个孩子去请安自己的父母,恭恭敬敬道:“独孤大夫,叶某有礼了!”
乐彩云和邱柔均是一愣。
当以乐彩云目瞪口呆,叫骂道:“你不是姓夏吗,怎么又姓叶了,还跟我家小叶子同姓。”
叶万丰不回头,自顾看着老者。
老者脸上不加一笑,清雅脱俗,右手轻捋白须,微微道:“不当救!”
叶万丰疑惑不解,不明白老者何出此言。
只见老者继续看向案台上的叶秋,以及站着身后不曾说过话带着面纱的邱柔,轻吸口气,继而又道:“当救,当救!”
说罢,竟然又闭起眼睛,他又如同往常一样淡然。
乐彩云又着急摇起这个老者,生怕他睡着,见他如此不负责任,更是生气,手上使得力气更大,更是凶道:“你个死老头,你不是大夫吗,还不赶紧救人啊,要是小叶子有什么不测,我一定要把你挂在树上不给你水喝不给你饭吃,天天用鞭子抽你,抽得你......大夫,你快救救他吧。”
骂得狠,只是她骂到最后竟然又哀求起来,她的眼睛看着叶秋的时候,突然所有的怒火变成了柔情。
叶万丰替着老者道:“丫头,独孤大夫救人都是有条件的。”
乐彩云急忙回道:“什么条件?”
老者悠悠道:“人命换人命!”
乐彩云听罢,竟然毫不犹豫撞向一侧的圆柱,速度生平最快不过如此!
叶万丰哪里知道这小妮子竟然什么都不管就装上圆柱,思想没有赶上,自然身体也挡不住乐彩云此举。
邱柔除了害怕、惊恐,更是不能做出任何事情。
只有一个人能,就是那位案台前的老者。
他飞升而起,竟然以一只手抵住了乐彩云的头,旋即不知道从哪里取出的剪刀割断了乐彩云的头发,站住脚道:“有情是好事,但是拿自己的命换,是不是有些太武断些?我现在割去你头发,算是我要了你的命,所以我救人。”
叶万丰惊讶如此,心念:“‘七浮屠’从来不心慈手软,虽医术高超,从来都是以命换命,跟自己的原则倒是颇有些相似,却不想今日一见,怎么不像真正的独孤大夫。可是言谈举止,着实和我年轻时候见过的独孤大夫一模一样。”
他上前急忙窥探其中玄机,问道:“独孤大夫,这?”
独孤大夫就是独孤大夫,他现在没有看叶万丰,而是将叶秋抱到了他的内室开始施针入药,慢慢道:“此江湖非彼江湖,何必遵循当年的规矩呢?”
叶万丰明白,他自己不也是屡次乱了自己的原则吗,所以他也不问了。
乐彩云安静地站着,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短些的头发,又含情脉脉地看着病台上的叶秋,终于缓了口气。
邱柔透过面纱,看着乐彩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少女会如此拼尽自己的所有去挽救一个少年,就好像她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叶秋跟自己萍水相逢却对自己那么关心一样。
同情、疼爱、同病相怜!
责任、担当、承诺!
她和他想得不一样。
邱柔现在只能望着叶秋,紧张的身体逐渐放松。
因为叶秋浑身被撕咬的伤口竟然不再流血,只是短时间伤口的皮肉还是需要时间恢复的。
他还是没有醒,只是与之前的痛苦相比,现在显得特别的安详。
乐彩云看得出来,所以不停地感谢独孤大夫,并且竟然主动上前给他揉肩。
独孤大夫还舒服,竟然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很浅,几乎没有人看见。
他满足后又道:“你留下,其他人带着这小子出去,记得把门关上!”
乐彩云指着自己的鼻子,奇怪道:“我?”
独孤大夫指着邱柔,淡然道:“是她留下,你们出去。”
邱柔更是一惊,一直没有说话的她挤出一个字道:“我?”
独孤大夫道:“是你!”
邱柔道:“为什么是我?”
独孤大夫道:“因为是你,所以是你!”
邱柔不懂,但是她没有办法不留下来,在乐彩云和叶万丰同样不解的目光中留了下来。
屋外大厅叶万丰喝着酒,随意翻阅着地上的医书,他自然不懂什么气味阴阳、升降浮沉、五运六淫用药,所以他又将书随意扔掉,心念:“这‘七浮屠’当真有些本事,换做我这些书一点都看不进去。”
乐彩云照顾着叶秋,无微不至,好几次喝住叶万丰别大声嚷嚷。
叶万丰都怕了小妮子的大喇叭,干脆连酒都不喝了。
屋内只剩下邱柔和独孤大夫。
邱柔思来想去,还是不清楚为什么独孤大夫会将自己留下来,自己又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些什么出格是事情,当真不解,只能柔声道:“大夫,我不明白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独孤大夫抢道:“摘下你的面纱!”
邱柔听到如此要求,脸色骤变,身体颤抖紧张,有些不知所措,原本轻柔的声音竟然变得有些慌乱,道:“这......大夫......我这脸......”
独孤大夫一副不起波澜的模样,上前自己准备探去面纱,同时漫不经心道:“轻粉中毒,加之一些不明佩服的毒药,正所谓此若服之过剂,或不得法,则毒气被蒸窜入经络筋骨,久不治疗,发为痈肿疳漏,面皮皲裂,虫癣顽痹,经年累月,遂成废痼。”
邱柔不懂,但是她大抵知道大夫说得是自己脸上的病因,只是退缩一点,不曾阻止大夫摘去自己的的面纱。
独孤大夫拂去邱柔长发,看见她的脸竟然不吐不跑,仿佛习以为常,竟然还用手去抚摸,轻声道:“尚且还没有病变太深,即便成了废痼,我照样起死回生。”
邱柔虽可以蜷缩身体,也躲不过,但见对方不惧怕自己,也是宽心不少,柔声道:“大夫,我很久就这样了,很感谢你不害怕,但是你这样我很不自然。”
独孤大夫放下手,命邱柔躺下,又道:“我说过,当救!所以我救你。”
邱柔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