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空气是如此闷热干燥,那股火辣仿佛从鼻孔的纤毛一直烧到了肺的最底部,里外夹击灼烧着人的神经。在这片看不到边际的荒野上,半人高的杂草覆盖四处,或大或小的树林零星地分布着。
偶尔可见一两只受惊的小兽警惕地抬头张望,随即放开丫子飞速地消失在荒芜的原野上,一股神秘诡异感笼罩了这里。
咔嚓,咔嚓……,忽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切割骨肉的声音很不和谐地响了起来,一声声敲在了紧绷的神经上。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道瘦小的身影正跪坐在地上,仔细看去是一副典型的亚洲面孔,单眼皮,小眼睛,一对不是很浓的扫把眉,几道淡淡的抬头纹隐约可见,剃成卡尺的头发里夹杂着些许杂草,灰头土脸的样子,上身套着一件残破的深蓝色短袖T恤,同样也是十分残破的深蓝色短裤,脚上穿着的黑色胶鞋都快磨破了,隐约可见里面紧紧顶着的大脚趾甲,呼之欲出。
他叫陈锋,是一个老实的中国大小伙儿。此刻他手里正握着一块扁平锋利的石块,抿着嘴眯着眼撇着头剁着地上的一具腐尸,这是一具人类尸体,被陈锋从土里刨了出来,已经腐烂得很厉害,但显然还不是死了很久,否则在这种环境下早就烂得没影了,至于这人是怎么死的,他已经懒得想了,在这种地方死人可是平常得很。
强忍着令人眩晕的恶臭,陈锋终于砍断了腐尸腰部的脊柱,将其上半身从依旧埋在土里的下半身上分离了下来,已经发黑的内脏肠子流了一地,立刻招来了一群花生豆大小的苍蝇。
站起身大口喘了几口气,擦了擦腮上流下来的汗水,歇了片刻,陈锋将露在地上的内脏用土重新掩盖了起来,弯腰拽起死尸骨肉相连的手,将其拖到了一个地势略高,通风良好的地方,随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兽皮包裹的小包,小心翼翼地将一些灰白色碎末洒到了尸体的腐肉上,一接触到黑乎乎的尸水,这些碎末立即融化了进去。
做完这些后,陈锋在远处一颗视野良好的大树下倚着树干坐了下来,眯着眼打起盹来,不一会儿便响起了轻轻的呼声。
呼呼——,燥热的风肆无忌惮地刮着,将腐尸的气味带向了远方,没多久,草丛里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几只灰毛黑点短尾的鬣狗探头探脑地穿行在杂草里,循着气味向着腐尸走去。
不过看着近在眼前的美味佳肴,它们却没有急着冲上去享用,而是在腐尸周围警惕地转了几圈,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小心地上前享用美味,而它们也不是一股脑全都上去的,而是留了只鬣狗在不远处警戒,可见它们的聪明与狡猾。
首先进餐的两只鬣狗很快便吃得差不多了,舔着嘴走到放哨的那只鬣狗旁轻呜了声,后者随即意会,屁颠屁颠地跑到没剩多少肉的腐尸旁,张开大口迫不及待地想要打扫战场,贪婪的哈喇子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可正当它快要咬到腐肉时,忽然一阵尖锐的哀嚎声从它身后响起,它心里一个咯噔,扭头看去,只见那两只先进餐的鬣狗将先前吃进去的全都吐了出来,还附带着几两胃酸,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毛发全都倒立了起来,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仅仅几秒钟后就断了气,一股乳白色的液体从它们嘴里流了出来。
这场面可不得了,那哥们也顾不上吃了,虽然它有点傻,但是危险的气息它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当下便慌了神,张牙舞爪地钻入草丛夺路而逃了,鼻涕哈喇子甩了一地,不知道是馋得还是吓得。
“嗯……”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小憩中的陈锋醒了过来,看到远处躺着的两只鬣狗,撇嘴得意地笑了笑,很是满意今天的收获。
先前他在腐尸上撒的粉末是他之前采集的夹竹桃的茎叶晒干后磨成的,对消化系统和心脏的危害非常大,而且经他试验发现这里的夹竹桃毒性格外大,正好用处多多,所以他就制备了很多保存了起来。
起身伸了个懒腰,陈锋慢悠悠地去收取他的猎物了,虽然那只逃跑的鬣狗会带来更多的鬣狗来查看情况,但是也不会来得很快,所以他不用担心,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经验。
扛着两只鬣狗走入树林,走了一会,来到了一块树木较稀少的小空地,地上还散落着零星的骨头以及一堆烧过的灰烬。
砰!砰!陈锋将两只死狗丢到地上,拿出磨好的石片开始屠宰,剥皮剔骨,开膛破肚,内脏全部扔掉,等过会儿埋起来,头也剁下来扔掉。
不一会功夫,陈锋就把狗肉处理好了,剁成一块块的堆在铺开的狗皮上,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从一旁的一个树洞里掏出了几样东西,一把白柳树枝和细藤条做成的小弓,一根一扎长拇指粗的木棍,一块有圆形凹槽巴掌大的小木块,还有一块长条形的杨木。
陈锋又取了些干燥的枯树叶,尽量弄得碎一些,铺到了杨木条上,随后将小弓的藤条在木棍上缠了一圈,用带凹槽的木块把木棍立着压在杨木条上,就这么把着小弓来回拉了起来,开始几次都只是冒出些许烟雾,试了好几次终于出现了期待的小火焰,陈锋赶忙抓起碎树叶慢慢撒到火苗上,待火势大了以后,加上了些树枝,不一会,火大了起来,陈锋美滋滋地摆上木架开始烤起狗肉来,鬣狗专吃动物腐尸,身上寄生虫很多,不烤透了吃了可是不好的,这鬼地方可是没有医院和药店的。
天色慢慢开始变暗,而烤架上的肉香也四溢了起来,焦黄色的汁液从肉里被高温逼了出来,滴到火堆上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都说狗肉香,佛跳墙,这鬣狗肉定然也是另一番风味。看着狗肉烤得差不多了,陈锋往火上加了几块较大的树枝,拿起烤肉靠坐在树干上舒服地享用起来,边吃边想着事情。
仔细算算,他入狱已经快两个月了,对,没错,就是入狱,这个鬼地方就是世界联合执法署的监狱,由于取消了死刑,无期徒刑囚犯越来越多,压力骤增,于是他们就搞出了这个专门关押无期徒刑犯人的地方,把你弄进来就不管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或许这对某些囚犯相当于来到了世外桃源,但陈锋可不这么认为。
他出身于一个平凡的古武世家,原本有着和谐美满的家庭,一份收入不高但却稳定的工作,一切都是那么的幸福,但他却阴差阳错不可思议地成了十余起命案的实施者,被判处无期徒刑送到了这里,自己到底怎么莫名其妙地成了杀人犯,陈锋已经懒得去想了,因为像他这种小市民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的。
至于这个超级监狱的秘密与由来,没有人知道,因为进来的人从没有出去过的。
“二一五二年,难道我的人生就这么完结了吗?唉……” 陈锋低声叹道,此刻嘴里美味的狗肉似乎也没了味道,如同嚼蜡一般,一股苦涩感油然而生,他想念他的家人,想念他原本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可正当他想入非非、浮想联翩时,一股强烈的头痛突然袭来,将他从幻想中拉了出来,“妈的!又来了!”, 陈锋紧抱着脑袋咒骂道。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入狱这两个月,头痛病越来越厉害,每隔四五天就爆发一次,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也无从得知了。
不过这次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陈锋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头痛,令他头晕目眩,随时都有可能昏迷过去,扶着树干勉强站起身,看了看没来得及掩埋的鬣狗内脏,或许会引来不少鬣狗,不过此刻他也顾不得了,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在一块没有杂草的地方瘫坐了下来。
疼痛如铁锤般轰击着他的大脑,一股温热的暖流流入了陈锋嘴里,用手摸了摸,竟是殷红的献血。
“砰!” 的一声,他终于晕倒了,在最后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看到离他不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几道黑影,正慢慢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