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峰顶。
雪霁初晴,已是人间三月。
天气微寒,然而对修士来说,并无大碍。
今日演武场反倒比以往更热闹些,演武场上各擂台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时不时的传来一阵欢呼叫好声。
场外。
一名身姿婀娜的少女奇道:“今年无霜师弟这是怎么回事?竟然连败几名向他发出挑战的新弟子!”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少年,闻言看着场内笑道:“听说,无霜师弟的伤已经好了。实力一日飞升,如今看他的样子已经达到了炼气七层的样子,这些新弟子估计也是听说他好欺负,所以才会向他发起挑战。实力相差太大,自然讨不了好!”
说着,场内又传来一阵叫好声。
两人惊奇的看了过去,只见一名炼气七层的弟子被无霜以狂云怒风斩逼退擂台。
“好家伙,刚才那人是一名炼气八层的弟子吧。竟然也不是无霜的对手!看来我们这位小师弟要一鸣惊人呀!”
少女闻言,美目惊奇的看着场中一言不发,负手而立,颇有些大师风范的少年,竟有些震憾。
“王浩师兄,多有得罪,请见谅!”无霜抱拳朝擂台之下那人躬身道。
摔落的王浩一脸怨毒的看着无霜,心如泉涌。这三年来,他实力终于再次突破,达到了炼气八层。本来想在这次宗门大比之中小放光彩,所以第一战便选择了无霜这人彩头。
可是没想到……
被他用狂云怒风斩扫中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明白,眼前的少年再也不是之前任人鱼肉,任人宰割的家伙。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不甘!
王浩的神色变化尽在无霜眼中,说实话,这些年王浩给他找了不少麻烦。时不时打压自己,可是无霜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王浩其实也是心中苦闷无处发泄。
据说,王浩此人本来天赋不错,可惜后来卡在了炼气五层的关卡,竟然不得寸进,自此自暴自弃,时常拿同门低阶修士撒气。宗门吊车尾的自己自然也就成了被欺凌的对象。
虽不嫉恨,今日一扫前辱却是爽快之极。往日沉闷一扫而空,心境豁然开朗,眼界自然便不同了。
看着眼前噙着笑容,面带春风的少年。王浩愣了愣,仿佛找到了多年前的自己,竟呆呆的怔住了。
良久,才见他从地上爬起来,轻声道:“多谢指教!”说完,便拂袖而去。
随着他的离开,宗门长老才用响亮的声音喊道:“第十战,林无霜胜!”并在一块挂满了宗门弟子名字的排位榜上将无霜的标号上移了两位。
看着自己的名字在宗门排位榜上的位置,无霜慢慢走下台,心中感慨不已。
宗门排位榜记录了所有内门弟子的名姓,这些年自己一直排在末位,今日一战总算是将位子移了移。
王浩实力虽然不差,却也排在了第两千三百九十八号,算是门内下等偏好的弟子。
“十二!”
正思考间,耳边传来了一个阳刚有力的声音。
“八师兄!九师姐!”
男的生得孔武有力,女的生得娇媚无比,正是之前在台下默默看着无霜比试的两名修士。
这两人乃是云中子门下排行第八位、第九位的弟子。男的叫杨山,女的叫柳月,听说之前外出修行,一去三年之久,想不到大比之前却是赶了回来。
“十二,三年多不见,实力大涨呀!”
杨山豪气干云的摸了摸无霜的头,嘻笑道。
宗门之中以无霜年纪最小,最受溺爱。
似是早已习惯了被这样宠溺,无霜嘻笑道:“八师兄,九师姐,你们终于回来了。师父那酒鬼可想你们了,每日都要唠叨你们几次!”
“哈哈哈哈,师父还是老样子。不过看起来气色不错,看来这些年你倒是将师父伺候得挺好!”
云中子恋人早逝,两年前的掌门争夺战中败给烈焰峰峰主肖昆,自此一撅不振。每日守在半枫林竹亭之中饮酒作乐。
这几年来,若非无霜照看,只怕早有人忘了这个曾经的掌门。
“嘻嘻,都是应该的!”无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神色黯然。
诸师兄外出历练三年不归,师父又自我消沉,师祖半年前也闭了关。这山上虽如往日热闹,可对他来说却越显寂寞。
“不说这些了,对了,八师兄,九师姐你们这次回来是准备挑战大师兄吗?不过你们可能要失望了,这家伙半年前就出去做任务了,还没回来,也不知死哪里去了!”
闻言,杨山,柳月神一黯。
“十二你还不知道吗?”
柳月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被旁边的杨山拉住,朝她摇了摇头。
看到他们的神色,无霜颇觉得有几分奇怪。
“八师兄,九师姐,怎么啦?”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钟声响起,声彻云山。
钟声一响,万兽噤声,群山回荡。
忽然,整个演武场中一片寂静。人人看着钟响的方向,面露凝重。
此钟名为长鸣钟,不敲自鸣。每当青云宗有重要人物陨落时,长鸣钟便会敲响。钟声越响、越长,证明陨落的人物身份越高,对青云宗越重要。
钟声连响十三声,相传青云宗百年创宗史上也就曾经有过那么一次。就是第二代掌门林齐身陨之日!
今日,又是谁陨落?难道,是掌门肖昆!
“怎么回事?”
“掌门……”
过了一会儿,负责小比的长老手中收到了一只纸鹤。过了半响,才见他长声喝道:“宗门有人陨落,小比延后三日。”说完这番话,那名长老便连忙祭起一件芭蕉扇,朝着烈焰峰而去。
有人陨落,到底是谁?青云宗弟子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皆是不知所以。这个疑问一直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整个演武场炸成了一锅粥。
不知为何,一股悲痛从心中涌出,好像一种重要的牵绊就此消失不见。
北风呼啸,余寒未消。长发随风,无霜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转过头,满眼噙泪的看着杨山、柳月。“八师兄,九师姐,告诉我大师兄他怎么了?”
杨山,柳月看着无霜,都沉默的低下了头。
“山哥,还是告诉他吧。无霜早晚都会知道的!”柳月实在忍不住,哀求道。
杨山深情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无霜,终是叹了一口气,道:“无霜你要挺住。”
挺住,什么意思?
丧钟长鸣,八师兄又说出这番话来,难道……
无霜悲痛的低下了头,良久才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八师兄,大师兄他,他……”话未出,泪先流。
杨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个包裹递给无霜:“大师兄他临终前要人将这个包裹给你。”本来还想安慰一番,可是看到眼前的少年完全陷入了沉默,杨山低下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挺住!”说完,朝柳月使了个眼色。又看了无霜一眼,默默的离开了。
呼呼……
北风萧瑟的吹,似乎注定了是个不眠日。
卟卟……
寒风吹打着门扉,明明已是三月,飞龙崖上却依然飞雪连天。
咚咚!
竹杖随风,扣响了门扉。
隆……
门开了,走出来的是一张小脸煞白的少年。看到门外来人,少年脸色大变,惊呼出声:“师祖!”旋即低下头,一阵羞愧。
老人的手搭在少年肩上,微笑着看了周围一眼:“许久未曾来过这里,想不到飞龙崖竟然被你打理成这副模样。无霜,你辛苦了!”
一袭话音落下,少年心底沉积的抑郁似乎有了发泄的口子,宣泄而出。
“师祖……唔唔……”无霜抱着老人,哭得像个孩子。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停留了多久,待到雪花飘落,老人的身影才消失在飞龙崖上。
又是一日,旭日初升,远山如兽,云雾霞蒸。几缕天光透过云层落下,洒落一地余辉!
飞龙崖旁边一块巨石之上,坐着一个少年,望着朝阳,不知坐了多久。良久,才见他动了动身,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僵硬的表情慢慢舒缓开来。
“小家伙,你没事吧!”大石上流下了一滩水渍,纯白的散发出淡淡莹光的清水圣莲一脸关切的看着少年懒懒的说道。
少年回身,微笑着摇了摇头。抬头仰望天空,思绪不知飞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