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陌然今天是真的很累了，身心俱疲。所以，刚刚和衣躺在床榻上不久，她便沉沉睡去，发出柔和而均匀的呼吸声。

皎洁的月光静谧无声的照在顾陌然周身，陆离轩侧过身看着她，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

顾陌然是个很细心的女孩子，如若不然，在小巷里，她也不会瞬间就发现他，刚才上药的时候，也不会那样的细致而轻柔。

就连现在，他们之间逼不得已的同榻而眠，顾陌然也会选择让他睡在里侧，自己睡在外侧。

为的，也不过是怕有人会突然闯入，而发现他的存在罢了。

即使是萍水相逢，即使是素不相识，她依旧会为了旁人尽心尽力，真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好姑娘。

善良到……有些多余。

可是陆离轩做梦也想象不到，有一天，顾陌然所有的纯真善良，会因为他陆离轩而，

毁、于、一、旦。

像口哨一样的呼噜声突然响起，陆离轩凑近顾陌然，仔细的看了看。然后不由得轻笑出声。

顾陌然是因为想要尽可能的离陆离轩远一点，身子蜷到一起，手臂被压在头下，鼻腔受到了压迫，所以才会发出这种类似口哨的声音。

这是怕他会趁她熟睡轻薄她么？陆离轩看了看挡在身前的枕头，这姑娘，该不会真的认为，这枕头可以拦住他吧？

“真是的。”陆离轩摇了摇头，将顾陌然的睡姿调整好。果然，那种奇怪的呼噜声便瞬间戛然而止。

陆离轩轻柔的将顾陌然身子放平，还没来得及抽出手来，顾陌然便顺着力道枕到他的手臂上去了。

陆离轩身子一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顾陌然就随意的一个翻身，整个人依偎到他怀中，嘴里还带着些许梦中呓语，让他连伸手推开怀中的佳人，都有些不忍心。

现在想起顾陌然临睡前那句，“怎么，还担心我占你便宜不成。”，真是有些啼笑皆非。

好一个“一语成谶”啊。

“这可是你先投怀送抱的。”陆离轩说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就滑过顾陌然莹润到有些透明的脸颊。

陆离轩见过的美人不算少，不，应该说是很多。可，无论是脾气秉性，还是为人处事，都没有一个像顾陌然一样，那样的率性而为。甚至像个男子。

滑过她光洁的额头，陆离轩指尖稍稍停顿了一下。在发角处，有个伤疤，很浅，很轻，比起他所受的伤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可陆离轩的指尖却在那里停留了一阵又一阵。闭上眼，细细抚摸过顾陌然的发角，嗯，应该是儿时碰到桌角之类的坚硬物留下的。

然后是眉梢。用眉若远山来形容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顾陌然所拥有的，是一对正宗的远山眉。

再往下是眼睛，触碰到她眼睑的那一刻，顾陌然的睫毛不自觉颤抖了几下。

这对眼睛，是顾陌然整张脸最美的地方。漆黑的眸子，既如溪水般清澈无痕，又如棋子般黑白分明。

顾陌然说他的眼睛漂亮，可她不知道，陆离轩眼底那种纯粹的干净是装出来的，只有她顾陌然，才是真正的纤尘不染。

就在刚刚，着双漂亮的眼睛为他流泪了，不多，只有一滴。却生生灼烫了陆离轩的心。

有多久，没有人肯为他真心实意的掉眼泪了？好像是很久了，太久了，久到他已然想不起来，也不愿再想起来。

顾陌然突然动了动，陆离轩连忙收回手，可顾陌然却只是换了个姿势，用发顶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然后就再度睡去。

顾陌然这一动可不要紧，原本沐浴后就没有整理好的衣襟，此刻更是毫无顾忌的敞开。

陆离轩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偷看的。可此刻的顾陌然，眼睑紧闭，红唇微翘，敞开的衣襟露出锁骨处精致的弧度，以及随着她胸前，随着她呼吸而隐隐起伏的大片春光。

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了一阵，陆离轩伸出手，想要替顾陌然拉紧衣衫，可指尖却在触及顾陌然细腻肌肤的时候，怎么也舍不得回拢。

顾陌然温热的呼吸扫在他的胸膛上，每一次触碰，都像是一阵不经意间的挑逗。

“该死的。”眸底的神色越来越暗，终于，陆离轩暗骂一声，俯下身，浅浅的吻在了顾陌然嫣红的唇瓣上。

是的，刚开始的确只是浅吻。唇瓣抵着唇瓣，唇角碰着唇角，丝丝灼热的呼吸缠绕在一起，连烛光都热烈了几分。

但，顾陌然的唇瓣是甜的，带着点点醉人的桃花香。

陆离轩合上眼睑，毫不费力的翘开了顾陌然半松的牙关。舌尖纠缠着舌尖，缕缕发丝绾成一个结，分不清谁是谁的。

就好像，他们之后的命运，也是丝丝缕缕，缠缠绕绕，怎么也分不清楚，也不想分清楚。

红烛“啪啪”的点着火光，室内一片旖旎春光，连空气都沾染了点点情/欲。

“唔……”顾陌然不适的哼了一声，这种火热纠缠的感觉是她所不熟悉的，可她实在是太困倦了，明明知道情况不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听到顾陌然发出的抗议声，陆离轩终于离开那令他眷恋的唇瓣。将脸颊埋在顾陌然的脖颈处，陆离轩花了很久时间，才成功平复自己的呼吸。

差一点，他就会要了眼前的妙人。但可惜，终究是差了一点。不为别的，只因为，顾陌然不愿。

“我不会委屈你的，哪怕只是为了你救我的那一条命，我都不会委屈你。”

此刻的陆离轩不知道，为了这一句话，他付出的代价比生命还要昂贵，但，他不后悔。

“睡吧。”陆离轩说，既像是说给顾陌然的，更像是说给他自己的。

拥住怀中的佳人，陆离轩刚一垂下眼睑，就看到了顾陌然手腕上的凤凰朱砂，红的几欲滴血，艳的宛若鲜活，好像拥有这个凤凰朱砂的女子，就是那只即将翱翔于九天的凤。

“凤凰朱砂，帝后命格。”恍若魔咒的话语再次萦绕耳际，陆离轩合上眼睑，无论流传百年的预言是真是假，这个女人，他都势在必得。

红烛无声，气息微凉，这一夜，房间里的两个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旦日，清晨。

“终于睡醒了。”顾陌然坐起身，伸手打了个哈欠，看了看熟悉的床榻，又看了看摆在床榻中间的枕头，好像有什么不对……

“妈呀，那个人呢？怎么不见了？”迅速的跳下床榻，顾陌然没费什么功夫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纸张。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来日结草衔环，定当相报。”

最后的落款是那人的名字，陆离轩。

“原来是自己走了啊。”顾陌然看着陆离轩最后的落款，唇线紧紧抿在一起。

明明是那样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写出的字，怎么会那么凌厉呢？

“扣扣”试探性的敲门声响起，不待顾陌然多想，轻烟就已经探头探脑的走进来了。

“小姐，你还是快洗漱吧，将军已经在大厅里等你了。”

“妈蛋，把这茬给忘了。”顾陌然懊恼的暗骂了一句，然后利落的穿衣洗脸，开玩笑，她可不敢让父亲大人等她太久。

出门前，顾陌然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门外的院子大喊了一句，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