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羿走进接待室,四下看了看,便问:“嫦娥呢?”
嫦娥看见后羿,死气沉沉的眼里便闪出别样的光彩,多么想立即投入他的怀抱,至少也应该拉着他的手,可现在却只能弱弱地叫一声:“后羿哥哥!”
王俊民几人面面相觑,心里充满了不安。
听到嫦娥的呼叫,后羿有些疑惑,这是谁啊,怎么声音这么像嫦娥。再定睛仔细看看,是她,真的是她,任她容颜改变,身上这气息没变,这眼神没变。可是她怎么会成这副模样?后羿大踏步走向嫦娥,警卫立即拦住了他。后羿冷冷看了看警卫,再把目光转向王俊民,王俊民直觉得这目光寒气逼人,看得自己很是心虚,看得自己不得不由着他的步伐,沉默了片刻便示意警卫放行。
这五步之遥,后羿走得步步是心痛,步步是悔恨,悔恨当初真不该让她回来,不该让她独自在这里受尽苦楚的。
单膝跪在嫦娥面前,轻抚她的脸庞,后羿眼眶渐渐湿润。
“后羿哥哥,我没事,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嫦娥的声音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怎么会呢?都怪我,让你受苦了。”
“我是不是变得很难看?”
“不会!你怎么变都是我眼里最最美的嫦娥。”
眼前这一幕看得王俊民几人不禁动容。哈依娜站在一旁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貌若天仙的嫦娥姐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半晌,后羿抱起嫦娥往外走去。警卫再度拦住他,后羿却连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王俊民冲他喊了句:“侯先生,这可不行!”
后羿停住脚步:“今天我是一定要带她走的。”
“那你凭什么带她走?”
“就凭我!”
“就凭你,你说以你个人的能耐这做得到吗?”
“要不要试试?”
杨虎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跋扈的人,他试图拔枪,以防万一。哪知抢才刚一出鞘,手就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哐当一声枪已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杨虎弯腰捡起枪,仔细看看地上还有一颗嫦娥囚衣上的纽扣,不禁羞愧难当。对于一个治安而言,枪意味这什么,枪支落地那是多大的羞辱,最夸张的是对方仍是背对自己,而自己竟然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见,所以刚这一瞬间对他意味着什么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的。
后羿也有些奇怪,他没看见身后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这声音,看前面警卫的表情也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他看看嫦娥,没想到却看见嫦娥偷偷给了自己一个狡黠的笑容,这下便心领神会。
“侯先生,你这是在公然挑衅。你不觉得这样的做法很幼稚吗,很欠考虑吗?”王俊民知道眼前这人不简单,不想让事态朝不良方向发展下去。
后羿转过身,面对王俊民:“王队长,我说过今天我是一定会带她走的。至于方式由你说了算。如果你愿意放行的话,我保证两天后我会准时来到这里帮你一起破这个案,因为我也想替嫦娥讨一个公道。如果你不放行的话,”后羿目光扫视全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会强行通过,后果绝对超乎你想象。”
“我见过在公安局这样讨价还价的,你还是第一个!”
“我也会是第一个这样把人带走的!”
“你就这么有把握?”
“要没把握的话怎么进这个门!而且我跟你打保票,出了这个门,我还是会留在江州,但是你就算把整个江州翻个底朝天你都不会找到我!”
王俊民沉默片刻,“给我一点时间,我要考虑一下!”
“你也可以请示你的上级,调动这里整个警力,只要不是太久就行!”
路过接待室的人不禁驻足,门里门外的人逐渐增多,场面变得有些宏大。
张国栋接到报告也赶来现场,他把王俊民拉到一旁,“这人是谁?”
“不是很清楚。”王俊民实话实说。
“好,那你在这里拖延时间,我马上部署,务必要抓获他!”
“局座,”王俊民沉默片刻,说到“我觉得这人是条汉子,不如信他一次,给他放行,这样我们也多个帮手!”
“你说什么呢?如果他就这样离开,我们公安局的面子往哪儿搁?”
“可是局座,撇开面子想一下,一方面我们不能把他当罪犯或者嫌疑人来处理,这种抓捕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另一方面就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这个嫦娥可能真的是被人拉来顶替的,而她在这里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今天还完全变了样,万一有媒体抓住这点不放的话我们就会很被动……”
“那个嫦娥的模样变化很大吗?”
“很大,完全就像个小老太婆。如果不是小妖一直扶着的话,我们根本就认不出来了。另外,局座还有我们完全不知道他的底细,而且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我估计真要抓捕他还是要有点代价的,很有可能还是两败俱伤。所以与其这样兴师动众,事态扩大会到哪种地步还很难说,不如……”
“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的了!”张国栋话里明显透着不快。
“局座,我这是客观分析,你要实在对他有气,等这个案子结了我们再好好查查他也不迟!”
经过王俊民的一番劝说,张国栋沉默片刻,“好吧,听你的,等这案子了了之后找他秋后算账!”
既然已经决定了,两人便一起来到后羿跟前。张国栋看了看后羿怀里的嫦娥,不由瞪大了眼睛,怪不得说变化很大,控制住自己的讶异,张国栋注视这后羿的眼睛,后羿也不甘示弱,目光迎了上去。张国栋在这目战中没占到一点先机,“这位朋友,我是这公安局的局座,我叫张国栋,今天我做出决定,给你放行。希望你也不要食言,后天早上这个时候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谢了!”后羿说完便抱着嫦娥往外走去,警卫自觉给他让出一条道。哈依娜慌忙跟上前去。
哪料才走了两步,忽然听得一声枪响,震耳欲聋。张国栋和王俊民还来不及思考,却见后羿电光火石之间头向后一仰,子弹没了踪迹。
现场寂静无声,大伙儿只见后羿头后仰着,嘴里像是咬着什么,仔细一看,竟然是子弹。这么近距离的射击,他能这样接住子弹,这是什么能耐?任是张国栋哪见过这种身手,“不简单,真不得了,简直就是奇迹!”
大伙儿盯着后羿,崇拜、期待、恐惧,抑或是其他的,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心中的滋味,后羿嘴巴一动,子弹飞了出去,“砰——”天花板上的节能灯管应声而落,灯管碎片四下飞溅。
后羿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前走,只见他走到杨虎面前,“你也不用难过,输给我不算输。今天我不会记你的仇,但是我说了,”后羿停顿一下,四下扫视一番,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停留片刻,直让人觉得连目光都是那么地掷地有声,“我一定会带我妻子离开这里!”一字一句,斩钉截铁,说完便走了,步伐也是那样的铿锵有力。
杨虎目光涣散,手里的枪还冒着烟儿。
张国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个警卫,“带他回办公室,休息一会儿。”
人群逐渐散去,留下的是一丝火药的味儿,还有一地的灯管碎片……
一路上哈依娜只紧紧跟着后羿,两人一句话都不说。直到上了车,哈依娜才大呼:“姐夫,你刚帅呆了,酷毙了!”
后羿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下一放松,手都开始发抖,连车钥匙都拿不稳了。刚刚这一回合真算是险招,全凭气势和运气,万一他们真的不放行的话自己也没招了,还有那一枪也算是给了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因为这一枪,自己才走得这么顺利。
哈依娜兴致正高,早忘了在公安局的时候战战兢兢,差点连路都走不稳了,“姐夫,你刚就像电视里那些大侠,郭靖,不,郭靖说话没你那么掷地有声,关云长,对,过五关,斩六将!不对,关公没你这么柔情绵绵的,那像谁呢?姐夫我觉得那些人物都没你帅!”
后羿仍是没说话。
“你就别夸了,没见他整个人都蔫了吗?”
“什么,蔫了?不会的!”哈依娜仍然沉浸在梦境中,可是谁在说话,听着怎么像是嫦娥姐姐,“姐姐,你没事啊?吓死我了!”哈依娜这下更是兴奋不已,抓着嫦娥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
嫦娥哪经得起她这般晃动,“依娜依娜,别——”说着便真晕了过去。
这下哈依娜急了,“姐,姐,你怎么了?”
“她没事,就是被你晃晕过去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她的脸?”
“天机不可泄露!”
“姐夫,那你过两天真要再去啊?”
“那是当然,”
“那些人肯定也把你当偶像了!”
“不一定!伤及面子,一口气憋屈着呢?”
“也是哦!那你还要去?”
“话都说了,怎么收回来?”
江一帆知道这几天风声很紧,手头很多事情都停在那里,等待上级指令,所以反而闲着了。坐在办公室想着哈依娜说的那个神马的事情,关于这个马,方舟也提起过,看来这个马真的可以做篇大文章。可这文章该怎么做,自己不是做这一行的,要做的话还得找个行家。既然那个养马场的人对自己留了这样一手,如果要做的话还得换一家,或者直接找个高人,单枪匹马闯一下?不过这航天服的事情该怎么办呢?另找原料,重新实验,这倒要难为赵亦臻了。还有赵亦臻跟这个后羿会是什么关系,看那天赵亦臻见到后羿时的情形,他们之前肯定认识,还有那天那封信,如果后羿真对自己有什么不利的话,这封信也许还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想着,便给李明生打了个电话:“老同学,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们还那么见外,只管说便是。”
“纺织大学有个教授叫赵亦臻,你知道不?”
“赵亦臻?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哦,想起来了,几个月前不是办过一个展览的,就她吧?”
“就是她!我最近跟她在合作搞项目开发,可是我觉得她这人有些不是很靠谱,所以想你帮我查一下有关她的资料。”
“你跟她合作之前没看过她的个人档案吗?这些资料她的档案里一看不就一步了然了,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吧?”
“可是我觉得她的资料造假,所以才麻烦你的呀!”
“行,老同学发话,自当竭尽全力!”这时办公室的人陆续回来,你一言我一语大发感慨。
“办公室里很热闹嘛!”
“局里出了点事,有点乱!”
“出事?什么事!”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就别到处说了。”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乱嚼舌根的人,不放心就别说了。”
“你这小子!关在局里的一个嫌疑犯刚被人带走了!”
“你那里又不是收容所,洗脱嫌疑就回去了,那不是很正常吗?”
“要是正常途径那还用说,可人家老公是单枪匹马没有经过任何手续来带她走的,差点要出动全局警力了,局座也在场。”
“这么多人拦不住他一个吗?”
“局座怕损伤太大,也未必会拦得住,所以直接放行了。”
“竟然有这种事情?!”江一帆一听就知道肯定是那个什么侯羿了,这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
航天服的设计暂时告一段落,再过几天学校也要放寒假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赵亦臻有些迷茫。詹姆森博士前两天已经打来电话约她去美国度假,詹姆森是自己在美国学习时的导师,爱人加朋友,两人也曾经共筑爱巢,然而最终因性格不合没能走到一起。因为想要填补心灵的创伤,刚好江州纺织大学又发来邀请函,所以二话不说就选择来到江州。在江州已经两年了,本以为自己可以就此安定,哪知在惊鸿一瞥见到后羿开始,内心的焦躁又在逐渐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