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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音洗情录 第四章 悲戚孤魂——楚星痕

“月忻,在你活着的时候,咱们有过一个约定。”星痕独自一人守在月忻的墓碑前,和她的遗容一起沐浴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会为你作上一首最悲哀的曲子……”可惜,他一直未能兑现对月忻的承诺,他不知道什么样的调子才是最悲哀的,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成了孤独的守墓人。在这段时光里,他早已变成了化石,逐渐被风化……

楚星痕,父母不详,当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扔到南松市孤儿院门口。他的名字其实是孤儿院院长楚良取的,他有一个早年夭折的儿子,也叫楚星痕,取这个名字只是希望可以纪念他已亡故的儿子。其实这里还有好几个叫楚星痕的孩子,他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名字仅仅是一个代号而已,星痕并不是那么在乎,所以他坦然地接受了楚星痕这个名字。不过,院长对所有孤儿院里的孤儿都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多偏爱谁一点。所有的孩子中,星痕是最孤僻的。星痕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坐在孤儿院楼层低低的屋顶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有时候,他开始思索自己的名字。都说有人死亡的时候,天上属于他的一颗星星就会坠落。当星星坠落的瞬间,会在夜空中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星痕生来就要为这些坠落的星星感到悲哀吗?

在星痕十一岁的一个深秋夜里,他沉浸的睡梦里突然被一阵阵哀嚎侵犯,身体每一颗细胞都无比疼痛,血液涌动着一股莫可名状的凄凉,胸骨像是被锤子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那一夜,星痕还是睡在屋顶上。他几乎是奋不顾身地冲破了这幽冥般的悲戚,从梦中惊醒,不住地咳嗽,身体剧烈地颤抖。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掩住了嘴唇,手心一阵冰凉,全是血……他被院长送到了社会福利医院,肺镜检查仅仅只是急性支气管扩张。“星曲,以后别老是待在屋顶上了,不然身体迟早会被弄垮的!”楚院长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赵院长了解他,待他如子,可以说,院长已经成了他唯一的亲人了。

可惜,星痕似乎天生就是一个自残者,从那以后,他更是变本加厉地坚守着自己的孤独。每一个夜晚,他都睡在屋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守候什么。在别人眼里,他始终是一个怪胎。在屋顶上,他也不是一味地喝西北风的。他如饥似渴地翻阅各类书籍,甚至疯狂地阅读着字典。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够精准无误地把最令人感伤的字眼找到。那种悲伤的感觉就是他不可或缺的营养品,他甚至认定了只有无比深沉绝望的悲伤才能孕育出千古传诵的佳作,唐诗如此,宋词如此,楚辞如此……他虽然不合群,但内心依然无法安静。他只有两种心情,平静和悲伤。他想这两种心情可以交替着伴随活着的分分秒秒。他唯一的玩具就是一台袖珍的电子钢琴,他找的全是悲伤的旋律,独自一人演奏。就这样,他都住在屋顶上,吃也那睡也在那,完全露天。是的,他有一种不可告人的感觉:身体只有和夜空的寒凉相合,才会减少一点凄凉。就这么过了三年了,他的支气管扩张反复发作,咳嗽咳血是家常便饭。当悲伤的情绪,已经和呼吸一样自然的时候,他已经感到不是那么疼了。

记得那一年,星痕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了。还是在那个相伴了他半生的屋顶,苔藓满布,常青藤爬满了砖红色的墙壁。在这座墙壁下,蹲着一个小姑娘,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约莫十二岁,一脸清素,一头披肩长发,一身朴素的着装。她把背靠在墙上,像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她的嘴唇有点苍白一般的枯槁,就像被折皱的白纸片。星痕不知道她已经支撑了多久,也不知是为什么,他感应得到她心里的哀愁。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人,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在默默地守候着她了。这就是一种默契的缘分吧!

从白天到黑夜,再更换了一个白天,她始终没有挪开过一步,他却已经坐不住了,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走到她身边。只见她已经闭上了双眼,嘴巴翕张。她的面色无比苍白,透露着一种青紫的颜色。“姑娘……姑娘……”他略带羞涩地喊她。但她没有理他,他轻轻地触了她一下,没想到她整个人轰然倒地。他无限惊惶地把她抱了起来,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其实他的手也是冰凉的,和她的额头已经一个温度,于是他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一股寒意从他额头浇了下来,令自己都不住发抖。他意识到她应该也是被人遗弃了。

他使出吃奶的劲把她抱到了自己的领地,也就是屋顶。他让她靠在温暖的毯子上,晒着清晨的阳光,给她喂水喝,可她好似滴水不沾,水流沿着她的下颏流到满布红点的脖颈,再分流到她显眼的锁骨上。“姑娘,姑娘。”他大声喊她。她终于被唤醒了,但她仍然意识模糊,“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这是在孤儿院的屋顶,看到没,你刚才一直蹲在那个墙角。”他伸长了胳膊往她待的地方一指。

“谁让你把我带上来的?”她的口气分明是在埋怨。她吃力地支撑着枯瘦如柴的身体,挣扎着站起身,准备要下去。看着她如同枯叶般的腰身,他下意识地上去扶住了她,他们的掌心互相黏着:“我叫楚星痕,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她白了他一眼,随即甩开了他的手。她没有回答他,还是回到原来那个等人的位置。他没有打算再下去陪她,而是待在屋顶上面,练习弹奏莫扎特的钢琴曲。很明显,他无法再将精力集中在钢琴上了,一颗心都悬在这个还不知名的姑娘身上。

“你不要再弹了,烦死人了!”没想到她突然面向他这里呐喊,她的音量明显是如此脆弱,还带着深深的苦闷。他猛然发现她白皙的脸颊早已爬满了泪痕,在阳光的折射下,泪水的亮度更加清晰。他的内心亦涌起了一股苦涩的滋味,一双手已经无法再停留在那黑白键上了。

“你肚子是不是很饿?”他把自己的饭盒递到她面前,“我看你已经坐了两天了!”

“啪”的一声,他的饭盒被她拍到了地上,饭团洒了一地,“我不用你可怜我!”她的脸色由白转青。

“你不吃饭也没有关系,反正我都会守着你的。”他很倔强地弹出了这句话。对于那被打翻的饭盒,他根本没看在眼里。

“你给我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她的语音很干涩。

她的一句话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他,自己天生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他知趣地离开了,冲到了以前常去打工的高级餐厅。他在那里弹钢琴赚钱,一个小时二十块。孤儿院的孩子们大部分过了十岁就开始在社会到处奔波谋生了。这一天,他如同疯子一样,疯狂地弹着钢琴,一遍又一遍,惹得无数人围观。他弹奏的全是悲鸣曲,这时候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心门已经被一个女子打开了。他真的很关心那个独自一人守在墙角的女孩。他从下午弹到深夜,挣了一百多块。他用这笔钱买了好多食物和水,然后急匆匆地冲回孤儿院。他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牵挂。

那个女孩还固执地待在那里,一步也没有挪开。她的眼皮很沉重,白睛里都是血丝。他把东西都堆在她身边,他想她一定没有力气再把这些东西踢开了。“来,喝口水好吗?”他把一瓶矿泉水拿到她眼前。她整个人都已经呆了,应该没有力气再和他争吵了。

当她颤抖地用双手握住这瓶矿泉水,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矿泉水瓶在她的手里抖得十分厉害,好似随时要掉下来似的。

“你可以帮我把盖子拧开么?”她已经虚弱得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的吩咐,他总是小心翼翼的……

她似乎又不是那么口渴,他再帮她把饭盒打开,再递给她一次性筷子。这次,她没有再拒绝了。她吃得也很慢,一点声响都没有了。今晚她很安静,一吃完饭,她便倒着睡了,睡在他的肩膀上。今天夜里,他们就是这么静悄悄地度过的……

这一夜,他都不敢睡觉。第二天一早,她看着他的黑眼圈,他凝视着她略微恢复血色的脸颊。“你为什么不睡?”“我若是睡着了,还有谁能保护你?你一个女孩子家,睡在外面很危险的。”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砰砰直跳。“我的名字叫于月忻。”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于月忻,愉悦心,他默默地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

“你在等谁?”他这话一溜出口,瞬间就后悔了,于是马上起身走得远远的。没想到她竟然跟了上来:“星痕,你一直都住这里!”没想到她还能记住他的名字,他“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她仰头看着“南松市孤儿院”这六个字,一脸的不情愿。其实很多孩子被丢在孤儿院门前是父母对弃儿的最后一份责任。“我以后暂时住在这里吧!”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勉强挤出这几个字。“这里的负责人是楚良院长,我带你找他登记吧!”“不,我不登记。我又不是孤儿。”“不登记你怎么住这里?”“我睡屋顶,这样里面就可以多出一个位置给别人住。”她的话好天真,但他一直忍住不笑。“好吧!”他牵着她的手,一起上了屋顶。其实他是有一个床位的,但他已经不需要了,让给了其他人了,因为他习惯了住在屋顶。

这所孤儿院仅仅是靠社会福利基金会扶持的,但是常常陷入经济窘迫期,而且随着这里孤儿的人数的逐渐增多,住所和床位都不够用了。孤儿开始长大了,要么被人领去收养,要么就是有了自理能力之后,就会被一定的社会机构分配而离开。在贫富严重分化的南松市里,孤儿院就像是别样的贫民窟。他也许再过不久,就要离开这里出去谋生了。他跑去和楚院长商量了月忻的事,他要和她再过两年找工作谋生,接着就永远离开孤儿院,他们一起住在屋顶。她才十二岁,他十三岁,可她看上去比他还要成熟,总是因为生活被迫长大。

屋顶上,他为她搭了一个小帐篷:“你睡里面,我睡外面!”“那怎么行,这样你会冻坏的。你咳嗽很严重,不能一直这样受寒。你自己在屋里有床不睡,偏偏要在这里睡。”“我已经习惯了,我的床位也早就让给别人了!”“你真是个怪人!”他有点脸红了。白天,他们各自到外面找工作打工赚钱,他依旧守着自己心爱的钢琴,偶尔才去餐厅演奏挣钱。他仍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别人看着他弹琴的样子。他承认自己弹琴会吸引不少人来围观,可他就是对别人的凝聚的目光过敏。他发现自己依然深爱悲伤和孤静。月忻则不同,她在社区医院做杂工并且跟诊学医,一去就是一整天,他们两个挣得都不算多。一次,她为他带来了复方甘草片,她认真地跟他说吃这药可以止咳化痰,他说他从不吃药,她就生气了,而且好几天都不肯理他。他不懂得怎么跟女孩子相处,甚至连哄哄她都不会。她的日子过得很辛苦,每次回来几乎都不说话,钻进帐篷里就睡着了。这个屋顶不过是他们休息的地方,迟早都要离开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丢开了所有的乐谱,摊开了一份空白的五线谱。一个个音符不停地从他的脑袋里冒出来,流到他的指间。他每次按着一个琴键,就写下一个音符……这样一首完整的悲曲就这么成了,而且他还给这个曲子搭配上了歌词,完美无缺的悲歌就是这么出来的。可是,他的感受却像是在呕吐,好像自己的胃里,肺里被人放入了太多悲戚的音符,现在正要一个个地冲出他这副躯壳。每作完一首曲子,他都会不停地咳血……

一天夜里,他还在作歌曲,却被一件温热的毯子盖住了身体。“星痕,你在咳嗽!”是月忻,“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会这样还穿得这么少?”

“请你不要管我!”他甩开了毯子,“我并不想伤害你!”然后,又埋入自己的乐谱和电子琴中。

“星痕,你最近一直在咳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看看自己的嘴唇,都发绀了。”她的语气很愤怒了,把他的乐谱,电子琴还有纸笔统统都从屋顶扔了下去。

“你想要干什么?”他对她大吼。他猛然发现自己的胸腔起伏不定,喘息得很厉害。

他的两个胳膊都被她手紧紧地抓住了:“星痕,最近你是怎么了?你是走火入魔了还是中邪了?你不弹琴挣钱,不吃不喝也不睡。你话也不说一句,你整个人都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她一连串的问题,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手软腿软。

“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你就不怕自己就这么死了?”

“有这么严重吗?”他感到很疑惑,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声早已遍布全身,发自肺腑的音符还在不断地敲击这个已经干枯的身体,“我还没有把曲子作好呢!你快把电子琴拿给我。”

他被她托着,塞进了那个窄窄的帐篷里。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星痕,你该休息了!”他的身上被月忻盖上了厚厚的被子,“既然你不懂得怎么爱护自己的身体,那我就亲自教教你。”

“不,我还要再作曲。”他还在妄想掀开那沉重得压扁了身体的被子,却被月忻紧紧地按住。

“你是怎么了?明天再继续作出有什么差别呢?你再动,我就把你心爱的电子琴都给砸了!”纯粹威胁的口吻。于是他只能老实了,虽然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冲动。他又回归沉默,可是胸腔里的音符好似有爆炸的威力,撞得心律不齐。他的眼里耳朵里,脑海里飘荡着无数的乐符,好像不能把它们一次性排出体外,他就不能停止一样。

他感到自己在疯狂地打滚,自己的一双手被另一双手紧紧地握着。“星痕,你究竟是怎么了?”他知道这是月忻在对着他说话,可他觉得这话离自己好遥远。

接着,他的脸一阵火辣辣的,噼里啪啦的声响都打在他的脸上。“现在你可以清醒一点了吧!”他飞快地坐起身来,也许此刻才看清了月忻,尤其是月光下她那满是泪痕的面孔。

“对不起,月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轻轻地捧着她的下颌骨。

“星痕,你刚才的脸色好可怕!”她按着他的手。

“月忻,你知道吗?我也不想那样的,只是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他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和月忻说话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有关系的。院长曾经跟我说,你是一个天生的艺术怪杰。”她用自己的耳郭贴着他的胸脯,“你听得见吗?你的肺一直在喊疼。它很脆弱,它一直在等着你来照顾。”

“我怎么会听不见?我一直在听。”他把指头伸进了她的长发之间,“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很孤独很悲哀的人,他不离开,我就不能好!”

“你这个傻帽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他是想说他的心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他被彻底控制了。可是这样一个表达,有谁能听得懂。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眼皮有多么的沉重。他睡着了,在月忻的照料下。

天亮了,他挣扎着起来,托着一身萎软无力的肌肉。他发现月忻手里拿着一堆厚厚的被我填满音符和歌词的五线谱。“不准你看!”他冲上去想抢自己的手稿。“我偏要看!”她立马转过身,让他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来不及了,大作曲家,你的原创都被我看完了。写得真好!”她笑呵呵地用脸颊贴着他的脸颊。他迅速地放开了她,只见她拿着一份稿子,像模像样地唱了起来。她的歌喉真好,只是歌曲有点悲伤。

“你学过音乐?他好奇地打断了她。

“从小就跟妈妈学的,她也很喜欢唱这种悲歌!”她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可她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便把这一堆稿子扔到他的脸上。

她望着当初来到这里的地方叹气。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她的身旁:“昨晚谢谢你了,对不起!”

“不用谢!”月忻突然喜上眉梢,“星痕,你写的这些曲子可以到唱片公司投稿啊!你的作品很感人,应该可以赚到不少钱!”

“不,我拒绝!”星痕很是固执,“我写的歌曲是弹给我自己听的。”

“莫名其妙!”月忻不理他了,转身就走。

“但我挣的钱可以给你买最好的东西!”星痕朝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星痕看着自己创作的稿子,还是忍不住去投稿了,也确实换来了不少钱,也引起唱片公司里资深人士的重视。公司和他签订了长期的合约,这样星痕可以不用再在人前弹琴赚钱,不知道有多么开心。于是,待在屋顶上创作曲子已经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可是制造了那么多的噪音经常引起周围人的不满,他经常被其他孤儿欺负。他们会组团起来打他,砸碎他的电子琴,撕毁他写好的稿子。甚至不满的时候,会把他打得满身是瘀伤。可是,星痕经常摆出一副欠打的样子。被人打的时候,他感到的不是疼,而是痛快,一种直抵身心的畅快。被人欺负的时候,他感到很心安。他能忍能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哭也不闹,也不示弱,不装可怜,这就是他。可是月忻却难堪了,她经常赶走那些来打他的孩子,可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忍受星痕没完没了的悲情曲。她憋着一肚子的怨气,确实很想打他,但一看到他一身的瘀伤需要她来处理,就很舍不得。于是,她开始骂他,骂他是孬种,没有一点男子气,但骂完之后发现他是百毒不侵的一类。每次骂完他以后,哭的人却是她自己。可是时间久了,孤儿院的其他人也用异样的眼神看月忻,让她浑身上下不舒服。她自己也被别人当成了异类,但她宁愿成为异类,也要保护好星痕。

可是看着月忻忧心忡忡的样子,星痕会对她说:“月忻,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我。我很好,没事的!”每次,月忻都会更加恼火地骂他没骨气。几个月来,月忻过得很不开心,晚上失眠,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一天,她看到星痕给她带来了不少物品和药物,有灵芝,冬虫夏草还有人参,西洋参。

“星痕,你怎么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你的稿费很多么?”月忻又开始抱怨了。

“都用完了!你说你腰疼,看了你的那本《中药学》,我就买了冬虫夏草,你说你头晕失眠,我就给你买灵芝。我知道你学医学得勤奋,所以还特地给你买了人参。”星痕又打开了一个编织袋,“看,还有很温暖的棉被,你很喜欢的,记得你上次橱窗前一直看着,可是售货员不让你碰!我知道你喜欢这一款。你说价格太贵,买不了。”

他笑了。月忻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是甜蜜而且幸福的那种。月忻触摸着这么多各种各样的物品,心里一紧,“那你自己呢?”

“我不需要这些。”星痕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月忻很想开口说他傻,但始终开不了这个口。当天晚上,她就给他熬了一碗冬虫夏草,可是星痕却打死都不喝。“星痕,你看你这几个月,废寝忘食地写歌,领到稿费就给我买这些根本用不上而且价格这么贵的物品。”月忻很想把这碗汤药泼到他脸上,“你人都瘦得快连骨头都没了。艺术家该不是都跟你一样为了艺术连命都不要了么!”

“月忻,我应该提醒过你。在我作曲的时候,不要吵我。”星痕很懊恼,“我什么都不想要!”

“那你给我的东西,我也统统都不要!”月忻索性把碗摔在地上。

星痕也生气了,一把抓起月忻的胳膊:“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我这么卖命地写歌赚钱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不好,我能好么?”月忻被他一双瘦小却有好似隐藏着无穷蛮力的胳膊抓疼了,眼泪都出来了,“有你这么对人好么?你自己的劳动果实统统不要,你病了不看医生不吃药,你认为我可以当你不存在而这样一直接受你的施舍你的好意么?”

“可以的,你当然可以了!”星痕捧着她的后脑勺,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我拥有的统统可以让给你,我只是希望你生活得好一点,开心一点。”

“你还有什么是可以让给我的?”月忻很少能感到有人可以这么无私地为她付出。

“别说是财物了,我能有的,是这副躯壳,我的灵魂,我的时间,我的一生。我可以给的,能给得出去的,都可以给你!”星痕说得很激动。

“大傻瓜!”月忻扑哧一声笑了,“那等你连这些都给了我之后,你还剩下什么呢?”

“剩下悲伤!”星痕静静地说,“只有这个我不能给你!”

“但现在的你却令我很悲伤!”月忻撅着嘴巴,压低了眉毛。

星痕不知给如何对答。月忻吻了他的唇一下,就回到小帐篷里睡了。他一个人则在寒风里继续咀嚼着就要破身而出的悲伤音符。时间荏苒,一年半过去了。他们两人在屋顶上打打闹闹,总是以不太愉快又无可奈何的结果收场。

有一天,月忻兴致勃勃地跑来找星痕,说是有一个中年男子看上了她,想收养她作女儿。当时星痕正专注地作曲,没有听清楚。月忻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月忻今天穿着紫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高跟鞋,两片白色的嘴唇也涂成了血一般的红色。她的脖子多了一圈金色的项链,手腕上还有翡翠颜色的手镯。

“星痕,你觉得我现在好不好看?”月忻像小鸟一般叽叽喳喳,“这些可是那个我未来的爸爸给我买的哦!”星痕冷冷地看着她,保持着沉默。月忻才不管他什么个表情,她知道他已经把自己的心训练得跟石头一样刀枪不入了。可月忻把头依偎在他怀里,如同一只温存的小猫一般,一阵刺鼻的香水味道灌入他的鼻孔里:“星痕,我快有家了。但我舍不得你,我会常常回来这里看你的!你现在的状态让我很担心,我怕我不在这里照顾你,你会……”她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总之你要保重!”

说完,月忻便要走了。只见星痕冲上去,拉扯着她的裙子。

“星痕,你要做什么?”月忻感觉他和她在屋顶上这样拉拉扯扯很失体面。

“你给我把衣服换掉,项链手镯鞋子统统还回去!”星痕把她的新衣服拉扯得一片皱褶。

“你是变态嘛!你是我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月忻感到一阵羞愤难当,“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

星痕不再说话,他的一双手就跟钉子一样把她整个人都钉死了。“啪!”的一声,月忻毫不犹豫地摔了他一个巴掌,才让他松开了手。月忻苍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两手提着裙摆,逃命似的走下了屋顶。今时今日的月忻刚刚开始十四岁,她的长相和她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心理令她显得无比迷人。星痕站在屋顶上,看着月忻一步一步地离去,痴痴地自问自答:“月忻,我是你什么人……我不过是想把自己的一切统统都给你的可怜人而已!”

在一个高级餐厅里,也就是星痕曾经弹琴赚钱的地方。月忻和那个中年男人坐在里面吃饭。他抚摸着月忻黑油油的掺杂着一点金色的长发,痴醉地说:“月忻,你头发的颜色真好看!”

月忻喝着一瓶红颜色的香槟,被那个男人抚摸着感觉很不自然,总之不是太舒服,但也只好假装笑着。

“月忻,我和我的夫人一直没有孩子。你的到来一定会让我们这个家更完整的!”男人停顿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说,“不过我还没有告诉我夫人收养你的事,你先在我租的房子里住上一段时间,等我和夫人协商好了,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再正式接你过去?你看这样好不?”

“好!”月忻没有拒绝,虽然自己被他抚摸得有点难受。

这时,餐厅里响起了爆裂的钢琴声。这段钢琴曲好似夹杂着极深的情绪,月忻看着高脚杯好似在微微颤动。她看到一个男孩在那里疯狂地砸着钢琴键盘,锐利的目光一直往她这个自己身上看。这个男孩就是星痕。月忻感到情调很不和谐,琴声中充满了敌意。整个餐厅的客人都在抱怨,几个服务生冲上去想把星痕赶出餐厅。星痕见状,立刻下来了,直截了当地往月忻走过去。月忻在心里狂喊:“星痕,你不要过来啊!”但任何心里的期待都是无效的,星痕快步冲了过来,蛮横地抓起月忻的手,把她往外拖。那个男人也被星痕的暴力举动吓到了,慌忙地喊人。只见星痕操起酒杯,把酒水往那个男人脸上泼。

“星痕,你太过分了。”月忻想甩开他的手,但力气没有他大,被他拴得太紧了。那个男人连忙喊人帮忙。月忻也挣扎得很厉害,星痕看自己很难拖动月忻,周围的人都蠢蠢欲动地想英雄救美。星痕索性弯下腰,把她的两条腿抬了起来,就这么冲出了餐厅。

一路上,行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人。月忻含着泪,用拳头拼命地捶打着他的脸,他的肩膀。他则不顾一切地往孤儿院跑,一直冲到了他们待的屋顶上才把月忻放下来了。

月忻打他打得有点虚脱了,便趴在他肩膀上哭泣。星痕不说一句话,默默地给她擦眼泪。

“星痕,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面给我搞破坏!那个男人是院长给我介绍认识的。”月忻一边哭鼻子,一边数落他,“你这样要我以后怎么办啊?以后还有谁敢要我啊?你哑巴了,你说话呀!”

“他那个样子哪里是想收养你,分明是想把你……”星痕无法对着她说出那么肮脏的字眼,“他分明是想把你偷偷养在外面,看他那副对你色咪咪的眼神,你自己都看不出来么?”

“那又怎么样呢?”月忻目光呆滞地盯着他的眼睛瞧,“星痕,我恨你那一副好像什么都能看穿的眼睛。你个傻瓜,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你不懂得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让你这样直接了当地表达的么?我跟你说我喜欢那样,我想要的就是那回事!”

“你无耻,不要脸!”星痕还了她一记耳光,“我真不相信你是那种不自爱的女孩!”

“你打我!”月忻失去了力气一般,倒在他身上,捂着被他打痛的脸颊,“星痕,你这个软蛋终于会打人了!我猜我是第一个被你打的人吧!”

“是的,我打了你。不止今天,以后我都会打你。”星痕抱紧了她,使出了一种想把她整个人装进心里的力气,“只要你敢不自爱,我就打你!”

“星痕,你整个人上下都那么冷漠。我吵不过你,侮辱不了你,那一套你统统不吃!”月忻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可是换我就不行了。看来以后我们直接打架就可以了!”他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了,她也累了,只想被他这么紧紧地拥着。这天以后,他们两个人就如同情侣一样,他天天拴着她的胳膊走路,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她去打工,他就等她完工出来。他们站也站在一块儿,坐也坐一起。只剩下的时候,他守在小帐篷外等她睡去醒来。他好似有无穷的耐力和时间陪伴着月忻耗下去。

“星痕,你是怎么了?我已经答应你不和那个男人走了!”月忻开始有点生气了,“你不用作曲赚钱了!”

“我不相信你!”星痕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怕你突然离开我!”

“你该不是爱上我了吧?”月忻两只眼睛专注地盯进了他的眸子里。

星痕把眼睛转向别处,紧紧地拴着她的胳膊不放。

“星痕,我劝你不要爱上我。爱上我,你会注定一生伤情的。”月忻接着说道,“我可一点都不喜欢你!”他仍然跟块木头一样不说一句话。月忻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和他这么手挽着手走在街道上,颇为别扭。

一天晚上,月忻躺在里面,看着星痕佝偻着背坐在外面,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便起身一把把他拉了进来。她两手环着他的脖子,嘴唇贴着他的嘴唇,胸口贴着胸口,紧紧地贴着他。星痕感到胸口和脖子如同飓风扫过一般剧烈地发热。他发现月忻正在解开他的衣服,他立马把月忻两手按在地上:“月忻,你要做什么?”

“星痕,你想笑死我么?”月忻露出一副苦面容,“你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的?亏你还是个男……”

月忻话还没有说完,星痕便用手掌打她的脸,接着便用手去掐她的脖子,也不管她的脸颊一阵苍白一阵紫色,呕吐般地喘息,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她无力反抗,只好任由把自己脆弱的身体任由他打,任由他发泄。她只感到自己快要断气了。她被他打得昏了过去。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看到他在那里紧张地为自己处理满身的瘀伤。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碎裂了一般的疼痛,只好任由他处理自己。

“月忻,请你以后都不要再这么靠近我了!”星痕终于承认了,“我和你不是同一类人,你是正常人,而我不是,你要的我给不了你。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那次以后,星痕没有再缠着她了,他开始有意疏远月忻了,又开始重操旧业。他们又陷入冷战,互相不说一句话,谁也没有再理谁。秋季很快就靠近了,很干涩的一个季节。月忻今天特意把自己打扮得很得体,她来到星痕身后,他还在电子琴前作曲。她从身后用双手抱着他的胸膛,一言不发。他知道是她。

“月忻,对不起,原谅我!”这次轮到他先开口。

“星痕,你知道的。我从小被人遗弃!”月忻的口气已经转成了哭腔,“我其实只是想要有人爱我疼我。”

“可我却打痛了你!”星痕闭上了眼睛。

“其实我比你更害怕被人遗弃!”月忻哭着说,“星痕,你不会嫌弃我,丢掉我不管吧!”

“我相信我永远不会的!”星痕说,“老实说,我更怕你走,但我又怕伤害你!我真的很矛盾!”

“既然感情的事情让人那么烦恼,那我今后再也不想爱了!”月忻把耳朵贴紧了他的脊背,“星痕,我最近在保健公司签了一份合同,给一个大户人家做按摩,待遇不错。”

“恭喜你了!”

“我今天是第一天到那去上工。我要走了。”她转身就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他。他的感觉是,他和月忻之间被自己身上的一层围墙隔阂了。他们始终没有交集,一阵辛酸的悲苦潮汐般地涌入胸腔,他的指间又落在了琴键上。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此时此刻,他只能百无聊赖地按着琴键,记下音符。他的眼里,五线谱似乎在飘浮,写上的音符像是栅栏,竖立在中央,一个个都孤零零的,可它们围成一圈的时候,却把他彻底包围了。他的时空里,已经没有黑夜白天的流转……

当他再次看到月忻的时候,好像是经历了千难万难的岁月。她美丽的面庞略显苍白,她的两只手垂直地放在身体两侧,手指已经握成了拳头。她有点不一样,脸上还留着妆,嘴唇也不再那么干白,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和洁白如霜的裤袜,脚上还穿着红彤彤的高跟鞋。她变得很美,似乎是经过了岁月的洗涤。

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迎着她走去。只见她突然朝他扑了上来,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指尖已经深深地嵌入了他脊背的肌肉里。

“月忻,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脊背的疼痛已经转化为冰寒,“我替你出气,快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我,星痕,你不要再问了我求你了,真的求你了。”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他抬头看着天空,已经是黄昏了。黄昏总给人一种深沉的坠落感。他们坐了下来,她就这样一直埋在他的手臂里。他们的十指始终相合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真的成了孤儿了?我做错了什么!”她拨弄着他的指甲。

“我们不一直是孤儿吗?”她今天有点奇怪。

“孤儿,就注定了没有人会关心我们的感受!”月忻感叹,“还是,有些人活着,本身就是错误!比如你和我。”

“月忻,你在说什么?”他困惑地用下巴贴着她的天灵盖。

“星痕,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钻出了我的身体,松开了他的手。

“我也是。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呢?”他问她。

她拢了拢裙摆,弯曲着双腿坐在那里,两只手紧紧地抱着膝盖,头埋入了手臂中,久久不出声。她很静,静得出奇,静得让他不敢去触碰她。

“我要离开南松市!”突然之间,她作出了这个宣告。

“我可以和你一起离开吗?”星痕有点羞涩地问她。

“不……星痕,都快两年了,一直在待在这屋顶上……已经够了,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她说完之后,倾斜着脑袋靠在墙上。

“为什么?”他一把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揪着站了起来,“离开南松市,你能去哪?你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走了,我怎么放得下心!”

“放心吧,我就像是沙漠里的仙人掌,走到哪就扎到哪!我很坚强的。”她冲着他笑笑,很乐观的那种笑,好似她从来没有把生活当一回事。

“不……我要你……我爱你……月忻,我要和你相依为命!”他很激动,“月忻,你走了,我会很伤痛!”

“再怎么伤痛也会被时间冲淡的!”她第一次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这种唇齿相依的感受才是相依为命吧!

伤痛,对于月忻而言或许会随着时间淡去,可是对他来说,就是不会停止的飓风,扫荡着所有的内脏,他的世界里没有雨过天晴。他的心一直在狂喊。

她推开了星痕,慢慢地后退,眼神明明还停留在他身上。

“月忻,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他想追上去问她,可是脚底好像生了钉子似的钉在地上,一步也抬不动。

“好好照顾你自己。你的肺炎越来越严重了!”她泪光闪烁,“星痕,当你哪一天发现我死了,可不可以在我的坟前弹奏你最悲伤的曲子?”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他满是不解。

她没有再回答他,便转身下了屋顶。

星痕只能目送着她离开,直到视线模糊了……

月忻就这么空着手,从市中心走到了郊区,从郊区走到了长江岸边。她空洞的眼睛注视着滚滚江水,她的双脚微微地抬了起来。她想就这么跳下去。

“姑娘!”背后一个急促的声音喊住了她。

她转过身,看到远方朝她呼喊的男子。可是江岸边的路是那么地冰滑。她穿着高跟鞋,差点就站不稳,摇摇晃晃的,突然,远方的那个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她身边,扶住了她。

月忻惊魂未定,感叹这个男子的身手不凡:“谢谢你!要不,我就真的……”她已经无法再往下说了。

“姑娘,你……”那个男子有点羞涩,他完全能懂她的眼睛。

“我叫于月忻。”

“我叫天独。”

他们没有多说话,月忻跟着天独走了。一路上,天独对月忻关怀备至。月忻说:“我可以喊你哥哥吗?我好渴望有一个亲人在身边!”

“好!”天独的声音很冷,“你真的决定跟我走吗?”

“嗯!”月忻很坚决。

“我是忍宗的人。你要想跟着我,就要加入忍宗。一旦加入这个组织,就一辈子要效忠组织,如果擅自叛逃就会被组织追杀。”天独很谨慎地说,“你还是考虑一下吧!”

“不必了!就让我加入吧!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离开了。”月忻停顿了一下,“我懂医。”

“好,那你就做医疗工作吧!以后我会一辈子照顾你的。”天独硬把月忻拉入了自己的怀里。月忻此刻就像是一个没有魂魄的躯壳……

而星痕,也离开了孤儿院,把自己创作的歌曲卖给了唱片公司,他们很看重星痕的音乐作品,认为星痕有可塑之才。星痕也赚了不少钱,用这些钱,他要天涯海角地去找寻月忻。他永远也忘不了她与他分别时的最后一句话。可是,最终他没能找到她。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他终于找到了月忻,不过却是在坟场里,不过是在她的遗像里,原来她已经藏在地下了,难怪他一直找不到。遗像里,她是笑的,依旧是当年那种很乐观的笑。

于是,他守在她的坟墓前,任凭各种悲伤冲击自己的躯壳。

他盘着腿坐在她坟前,把电子琴放在腿上:“月忻,为什么你认定我就能作出最悲伤的曲子呢?其实,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黑夜里,他成了一个守墓人,守着坟场里所有的亡魂。

他仰头看着星空。星星闪闪烁烁,就像一开一合的嘴巴,咀嚼着飘荡无依的魂魄。

“月忻,为什么我偏偏只爱你一人,我偏偏要为你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