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倩兰淡然无比的看了两人一眼,仿佛看两个白痴:“啊什么啊,这么大的别墅,也没有菲佣,厨师,英国老管家,园丁,维修工,这日子怎么能过?请这些人来每年最少还要支出一百五十万左右,所以不如招些拥有相关技能的房客,既给你省了一大笔开销,也省了不少事儿,你我都是做大事的人,怎能被这些琐事牵绊身心?指望桑小萝莉和唐雅宁么,她们做的饭菜恐怕能当老鼠药来使用,我是不敢吃的,虽然我厨艺不错,但我只为我的男人下厨,别人休想吃,但我的男人又是个大好人,不会饿着两个吃白食的女人,所以,只好找别人来做咯,另外,”慕容倩兰停顿了一下:“每个月能让你增加些微薄的收入,这也算你凭本事赚来的钱,你不会不要,基于以上原因,明天的招聘势在必行。”
高进彻底傻眼了,不愧是能在福布斯上崭露头角的女人,经济头脑实在不是一般的好。
唐雅宁倒是不掩饰自己的赞叹之意,她对慕容倩兰竖起大拇指:“倩兰姐,你好厉害哦。”
慕容倩兰嗤之以鼻,因为这种事夸她岂不是骂她么?
桑恬甜也不得不佩服慕容倩兰的将错就错的能力,以她毒辣的眼光和狠辣的手段,想必是能给蔚蓝公寓选出最合适的免费劳动力,哦,不,是房客!
“兰姐姐,你真是剥削阶级刻薄女人的典范,她们会以为你为荣的。”桑恬甜讽刺慕容倩兰道。
慕容倩兰鄙夷的斜乜了她一眼:“小屁孩懂什么。”
……
……
翌日清晨六点钟,慕容倩兰便起床慢跑,做瑜伽,一如以往的习惯。她是个做事精细严谨的人,她能把计划精细到每一分钟做什么,时间对她而言绝对就是金钱,或者说,是银行账户上不断飞涨的数字。运动过后,冲凉,然后花半个小时来涂抹保养品,化妆品,从偌大的衣柜里选出几套prada或者纪梵希的裙子或套装,拿出和每一件衣服对应的高跟鞋,再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她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冷艳骄傲尖酸刻薄精致完美的女王了。
然后她会吃营养均衡搭配的早餐,这姐姐一顿早餐都要三四百块,然后冲一杯咖啡,拿出皮特为她买的最新一期的《财经报道》和《国际时尚》来看。
至于高进,依旧会越墙而出,跑到海边去感受一下大海的气息,顺便将无名功诀运行一遍,然后回来。
唐雅宁和桑恬甜两个妮子没有什么太良好的作息习惯,尤其桑恬甜,她可以半夜两点精神矍铄,眼睛贼亮跟夜明珠似的,唐雅宁到了夜里十一点就困的醉眼朦胧憨态可掬了,昨晚她就当着桑恬甜和慕容倩兰的面,嘟着小嘴儿说:“呀呀,好困哦,高进你背我去睡觉呗。”无比自然。
高进自然不会拒绝,在两女杀人的目光中,唐雅宁揉着柔软的秀发爬上了高进的背部,饱满的弹嫩贴在高进的后背上,带给他异样的感觉。唐雅宁不重,九十几斤的样子,高进背着她和背着桑恬甜感觉不同,至于有何不同,他自己也无法清晰的描述出来。
七点四十分的时候唐雅宁就醒了,她换了一身性感中带着俏皮的斜体假两件的洞洞装,下身穿百褶紫色短裙,鳄鱼皮的皮带系在纤细的腰肢上,露出笔直修长的玉腿。头发还是齐刘海,大马尾,晶莹剔透的小耳朵上是两个偌大的耳环。
高进每次看到唐雅宁,都有惊艳的感觉,她就像个百变女郎,能够塑造出不同的形象,每一种都是那么美,但表情永远天真,眼眸永远带着好奇。
和高进甜甜一笑,打了个招呼,便牵着凯撒开车走了,高进没问她去做什么,唐雅宁也没有说。
九点五分,桑恬甜还在睡梦中。她是九点四十分的课,高进那车又开不快,只得咣咣敲门,把懒猪一样的小妮子揪起来去上课。
送完桑恬甜,高进拿着她的一卡通去图书馆借书,在回来的路上,他和夏诗染不期而遇……
2004年的那个夏天,高进望着那一列南下的火车从视线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世界尽头,他的眼睛不曾眨一下,痴痴看着,在火车再也看不到的那一秒,高进明白了什么是心痛。
心好像碎了一块,那一块被那个喜欢穿碎花洋裙的短发女孩带走了,带到遥远的南方,而那个女孩迟迟不肯上火车,最终被母亲拉着上了火车,她一直都倔强得努力让唇角上扬,企图留给高进最后的是倾国倾城的微笑,可是在进入火车前的最后一秒,唇角的弧度瞬间溃散,大颗的泪滴夺眶而出,砸乱了时光的步伐。
那个女孩泪流满面的俏脸在高进的脑海中形成定格,仿佛一个图腾,高高挂在他一个人的世界里,永恒不朽。
高进低下头,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再抬头时,火车轰隆声伴随着心跳送她离开,他如一尊雕像在车站里站了半个小时,脸上的泪痕早就被风干,直到管理人员赶他离开,他才转身。
这一转身,代表着和这辈子第一次爱的人分崩离析,各自奔赴不同的天下。
高进不知道的是,那个女孩跑到最后一节车厢,跪在座位上,从那个小窗户里望着他的身影,眼泪婆娑了视界,她赶紧擦掉,生怕不能看到那个倔强的温润的与众不同的男孩。最终,她的视线里,那个男孩也成了视网膜上的一条虚影,她也如同高进一样,痴痴望着,像一块望夫石。
彼此凝望的两个人,谁都看不到对方,距离越来越远,可是心呢,早就被丘比特那个小屁孩的恶作剧之箭射穿,血肉相连,无分彼此。
同年秋天,高进接受了父亲的意见,只身前往巴黎求学,这个城市没有了可以牵绊身心的爱,所以走的格外从容,格外决绝。
五年来,他不曾忘记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庞,不曾忘记她浅笑时两颊浅现的梨涡,不曾忘记她穿小碎花裙子奔跑时的动人,不曾忘记她柔顺乌黑的短发,不曾忘记第一次碰到她柔软小手时的紧张,不曾忘记与她第一次拥抱,不曾忘记……
不曾忘记的有很多,更不曾忘记她的名字,夏诗染。
高进不是个擅长情话绵绵甜言蜜语男人,更何况青葱岁月的他,他只是认真地告诉夏诗染:“你是这个夏天里最动人的一首小诗,把我的世界涂染得五彩缤纷。”
在法国这五年,高进时常想,我们就这样奋不顾身的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地球是圆的,如果一直走下去,会不会再次相逢?
上一次算么?只是高进看到她而已,她并没有看到高进,这一次呢?
她还是穿着一条碎花裙子,还是踩着匡威鞋子,还是齐耳的短发,还是一样漂亮,可是,她是否还是喜欢高进?
夏诗染看着高进,眼眸中亮起一抹耀眼的光彩,这张在梦里无数次出现的脸终于又在眼前了,明亮深邃的眸子,不浓黑却好看柔顺的眉毛,清秀的脸庞,嘴角挂着的浅笑,青葱岁月里,他曾为她开怀,曾背着她在田野里奔跑,曾和她一起手牵手穿过倒插天壁的茂密鸢尾,曾在火车站里笑着送她离开,可是笑容背后藏着庞大的悲伤。
她在火车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他呢?
都说初恋最美好,最难忘。
最美好是不是因为爱得最单纯,不会考虑金钱肉体地位能力以及未来,只凭感觉;最难忘是不是因为初恋的句号是天涯两隔,以后的岁月里,再也找不到那么纯净的爱恋,那么心动的感觉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
“好久不见,高进。”夏诗染轻轻笑了,梨涡浅现,如夏天的一首小诗。
“好久不见,夏诗染。”高进怔了怔,眼底浮起一抹黯然的伤感。
原来爱情真的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更何况是年少无知时的懵然心动,两人彼此凝望着,打过招呼之后便无以为继,谁都想开口,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这么对望,不语。
如果可以看透彼此的心,如果懂得彼此爱的那么深,如果不掩藏内心的感情,那么两个人该是紧紧拥抱,深深相吻,可是现在……
夏诗染看着高大英俊的男孩,觉得他是这么近,那么远;高进看着俏丽可人的女孩,感觉在她前面竖着一面透明却厚重的墙壁。
“小染,干嘛呢,快上课了,还不去?”这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经过时叫了夏诗染一声。
“啊!”夏诗染回过神来,对高进笑了下:“我要去上课了,回聊。”
高进点头微笑:“好的,你去吧,回见。”
他们谁都没有问彼此的电话,怎么回聊,回见?
夏诗染就这么走了,转身时眼眸中有飘洋过海的悲伤,她努力考来这所大学,千里迢迢的非要来这个城市,为了什么?
“小染,他是谁啊,挺帅的哦,新的追求者?”眼睛女孩问。
“别胡说,以前的同学。”夏诗染说。
高进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睛涨得难受,在法国,多少漂亮有钱的名媛对他展开疯狂的追求,他八方不动,一律拒绝,只是因为心里有一首最美的小诗,曾经让他的世界五彩缤纷的夏天的小诗,现在呢?
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下半句是,何事秋风悲画扇,为之奈何?
高进失魂落魄的走出校门,眼睛没有焦距,仿佛一具被操控了的傀儡,他的心跟着夏诗染走了,却找不到与它相印相连的那颗少女之心,于是寂寥彷徨,找不到去路,也失去了来路。
当你发现你一直深爱着的人突然不爱你了,会怎么样?
他没有回家,而是将车开到了海边。
视线中一望无际的深蓝铺天盖地而来,白色的海鸟在浪花中翻飞,一声破鸣抓到一条小鱼欢快的吞进腹中,再次空旋三百六十度向下冲进海水表面,翅膀一展,灰色的小爪子上又是一条小鱼。
海风呼啸来去,将高进的衣服吹得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见附近无人,他便将雪白的衬衫脱下,露出结实漂亮的上身,然后将裤脚向往挽到小腿肚以上膝盖以下,踩着柔软的沙子向大海一步步走去。
海水微凉,却不会冰寒刺骨,无论多么毒辣的太阳,多么高的气温,除却海水表面的温度略有变化,一千米以下的海水几乎始终恒定。
这是一种境界,大海的境界。
对于大海而言,多么浓得化不开的悲伤都是小场面,多么惊天动地的生死离别都是小插曲,大海无量,浪花淘尽。
当海水第一次沾湿高进的脚面时,他便停了下来,头微微抬起,眼睛四十五度角仰望海天一色,心里则在分析对于夏诗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五年前的心动到了现在还是依旧如初么,如果仍旧深爱,那就追回来,如果不是,便这样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