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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渐昔 第十场 芳菲

煦日升起叫醒了城门,它缓缓开启,吱吱哑哑,像一个蹒跚老人看惯了物是人非,面容沉静。

一辆莲花马车,后跟八匹马,前面步行十六人,在送行的眼神中渐渐走远,直至消失许久,祝福眼神依旧还在。夕阳偷偷回了家,城门却似乎忘了关,错觉为,出去的人就要归来。

六弦琴,似女子柔软的身段,在纤纤细手下款款舞动,琴声溢出,与空气揉和,被风送进二十四人的耳边,使他们自足轻笑。

一曲毕,花小朵提衣弯着起身,掀开车帘,看到成群巍峨的山组成一团将他们拥在怀中。这是个极易受埋伏的地方,二十四人手已握兵器,只待出鞘。

小朵是看不得小花城的人感官绷紧的,该来的和不该来的,终有定数,索性就豁然等待。她扭身回车中,指似蜻蜓,将琴弦当作水面轻点,但比蜻蜓柔和。《赏花曲》旋律温和,不徐不疾,磨合着二十四人刚毅的面容。

一曲复一曲,直至走出了狗窝山,也不见一人出来袭击,二十四人不得其解,仍然保持警惕前行,毕竟路还太长。

一轮月,残如刀,月下两人,衣袂被风连。

此刻起,你叫影子,在莲花车左右,不分昼夜,不至不归。花小住顿了顿然后接着说,嗯,我会不死不休。口吻艰难。

他说完慢慢转身离去,好像刚才一句话用尽了他全身力气,他看着他在月光中隐没。

影子提前两时辰出发,昨晚烛灯之下,将路线图熟背在心,狗窝山定是他们杀鸡儆猴之地。

他的突然而至委实让匍匐在那里的黑衣人不由一惊,他们立即群起而攻,要赢得充足的准备时间。

影子轻笑,五枚花钉扣入右手指缝,左手握刀而上,兵器相接,在他们按惯性后退瞬间花钉出手,急如流星,直入筋骨,在于快,在于准,在于力道。

五人躺下,十人又涌上,绕开身各各击破,游刃有余。他一直在提防着他,那个剑未出鞘,冷眼旁观的白衣蒙面人。

白衣人终于出手,在影子受夹击的短暂分神瞬间,剑凝杀气,抵达背后。

前面五把刀,后面一柄剑,影子口微启,像一只无声咆哮的兽,旋身挥刀掠过前五人喉咙,毕身功力于一击,赢的时间转身,但躲无可躲,白衣人的剑实实地没入身体。

白衣人的冷笑从嘴角刚传到鼻梁就永远滞止,有些人总是用身体杀人,让你的兵器在不刺中要害的情况下进入身体,然后他左手抓住你的兵器,在你惊愕一瞬,右手兵刃上毫不留情吸干你的血。

影子就是这种人。

砰,白衣人躯体落地,压下一切声嚣,影子靠着石头瘫坐在地上,从怀中拿出个白色瓷器瓶,黄色粉末倒入鲜血涌流的伤口,脸部肌肉本能颤动,他闭上眼睛,似乎听到了琴声,那是小朵的,在熟悉不过,他们可以安全而过,影子松开手,刀躺在身边,他开始轻轻地笑。

花小住如一缕清风,飘渺而至,影子在直觉中抓刀横摆,沉着目视,见是他才放松下来,伤口经刚才那一下连锁反应后未愈合又被扯开。

花小住俯下身来,将一颗晶莹药丸送入他口中,叹了口气道:“不是说好只呆在莲花车左右的……你却真的以身犯险。”

“保护一个人的最好方法是提前消灭要杀她的人”,影子淡淡道。

小住站了起来,看了看远处翻滚的浓云道:“花泪会在十分钟后使你恢复,到时你跟我回小花城。”

“可是小朵还未送至碧玉庄。”

“小城八”,“十六石”自可独挡一面,小朵此去是定数,在天理。

影子豁地站起,愤然而言道:“我不管什么天不天理,我要在她左右,不送到不会回来,不战死不会停步。”

花小住转身看着影子厉声道:“花泪正在渗入骨髓,不能动气,你难道想自残,快坐好。”影子听后,依言收住躁动,再次靠石头而坐,缓和调气。

“依花村是江湖中人敬守的静谧之地,他们会相安度过今晚的,你竟然决意要去,等调养好了后就去吧,记住,不要随意在你的脑海里丢失家这个字,想到它,它是力量之源。”

花小住说完就走了,如他来时那样,忧心忡忡,飘渺而逝,那声叹息,直到在影子听不见的地方才无奈放出口。

花泪,在小花坊群花竟开的第一个清晨,用翡翠杯取其花瓣上的露珠,然后拿到小冰室酿制,一杯浓缩成一滴,温火台一次只能搁放一个杯子,所以一年只可以酿制一滴花泪,并且只能存放半年。

可是明明时刻已过,影子的伤势还未全好,只恢复半成,他突然有种情绪压抑的感觉,这是不详预兆,他不再等待,提刀向依花村奔去。

实在没有想到,等待他的是一片狼藉,街上屋损,人死,家家房门紧关,没有灯,竟有人犯江湖禁令在此劫杀。他开始莫名恐慌,借着透过浓云照射下来的微薄月光看着街上几具尸体,一颗心咚一声在肚子里直线坠落,是“十六石”中的石七,石八,石九,都是一副刚毅却惊诧的表情。在往前,看到“小城八”的马三,马四,手腕被割,点了穴道,鲜血流干而亡。

恐惧像爬山虎密密压压裹住他的心,他呼吸急剧。一脚踹开旁边小屋的木门,进去看见床上有一个黑团颤动,影子掀开被子,一个中年人立即靠着墙壁抱着双腿,将头埋在两腿间,重复祈求,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影子在像一头野兽一样在依花村寻视了一遍又一遍,“小城八”和“十六石”的尸体已经全部出现。

只有小朵和镶花还没找到,他终于无法隐忍,双拳紧握,弯臂对夜空大声咆哮。花泪未完全渗入骨髓,形成反噬,一溅鲜血从影子口中喷出。

咚一声,影子双膝硬生生砸在地上,看着眼前尸体,疼痛不堪。

天初白,影子在寒气中缓缓睁开眼,嘴唇发紫,嘴角鲜血已经干壳。他挣扎着站起,一些偷偷伸出头来的居民立即缩回。影子不予理会,茫然前行。

不至不归,不死不休,可是小朵,你在哪里?

小朵,影子嘶声呐喊,是绝望的无奈,还是仅存的希望在逞强?

午红循着这声音一步步走来,天空氤氲,她像一朵颜色缓和的蔷薇停在他面前,她轻轻道:“你是花小住?”

影子茫然地看着她,这个娇小的女子,面容如同安静柔和的阳光,使他感到亲近,他没有回答,所有的词语似乎在他脑里消失。

午红微微笑道:“花小住,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小朵姐。”

这句话像一把扫帚,将他紧张挤在一起的肌肉缓缓扫平,他低着声音道:“小朵公主,她还活着?”

“一个心肠好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死啊,你难道想看到她死啊。”

影子一时口拙,午红笑了笑接着道:“我是随意说的,看你憨厚的,呵,好了,快跟我来。”

他随着她进入一间破损得一跺脚似乎就要倒塌的房屋里,他看到了小朵,安静地坐在一张简单的椅子上,镶花在她身后抚着她的肩膀,他的心终于安实地归回原位。

午红到小朵旁边笑嘻嘻地说,小朵姐,你看我给你带来谁了。

小朵看到了他,立即站起身来靠近他焦急问道;“小花城是安好的么,小住他们还好吧?”

午红听话指着他惊讶道:“你不是花小住啊,我刚才见你伤心成那样,以为你是小住呢。”

小朵看了看她道;“他叫小钉,是……”

影子接着小朵停顿下来的话道:“是孤儿,被世伯收养,陪着小住长大的。”

哦,午红哦了一声,大家都安静下来。

午红看不得大家的安静不是趋向光而是趋向黑,她走到暮紫身边拉着她的手笑着问:“暮紫姐,你说是谁这么狠,不顾江湖禁令,在依花村动手,而且招招都是与人同归于尽。”

暮紫停顿了许久才沉重道:“是小花城的人。”

“什么?”午红吃惊地定格了她的动作。影子和小朵更加疑惑地看着她。

花老大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沉吟道:“暮紫说的没错,花世不甘愿小花城和碧玉庄联合,受他管制,所以准备以小朵为导火,背水一战。”

“那……”小朵顿了顿接着道:“小住知道不。”

花老大叹了口气接道:“他啊,真是正受煎熬的人,一边是心上人,一边是父辈的“忠言”相劝,他给影子的花泪加了黏粉,所以耽搁了时间,只是想阻止影子来救小朵,他也是不想看影子受伤,他实在没想到我们君子花阁会突然出现。”

“天啊,我还以为他是个君子呢?”午红惊讶地喊。

“不可能,小住哥不是那样的人,要是那样,刚开始他为什么叫我奋不顾身你护好小朵?”影子大声反驳。

“刚开始他是想安全送到,可是花世一再言说,设计使小住意外杀害了那些赞成联盟的元老,小住退无可退,唯有辅助父亲花世成为城主,而且,他素有雄心,早晚会苏醒的,这是个好时机。”

影子和小朵都木讷在那里,似乎想逃避这个事实。

暮紫对着花老大道:“前面是落花镇了,小花城最后的势力范围,那里也会有碧玉庄的人阻击的,一些想挑起纷争的人也会从中出手,花老大,我们还向前不。”

向前不,小朵想,都丢弃她了,向前意味着什么,在追寻什么?

向前不,影子想,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他人做一块垫脚石,小住哥?

“向前”花老大刚毅断语,她知道她需要做什么。如同当初,朝白练成雪月三式。她按相忆之言,带朝白前去观看夺镖之战一样。只有苦难才可以让他们最短时间内彼此深信不疑,惺惺相惜。只有苦难才可以检验他们的武功和应变能力。只有苦难,才可以让他们知晓,他们所在的世道是一个什么世道。

大家出发,小朵叫镶花去扶角落里受伤的朝白,朝白左手托着右手起身,冷冷道:“不用。”

影子看着他问:“他是?”

“他叫朝白”午红看着朝白回答,眼神牵忧。

影子走到朝白身前,拱手相拜道:“谢谢你奋不顾身救小朵一命。”

朝白看了看他没有言语,随着花老大走出房屋。

落花镇,落花客栈,他们进入的时候只有中间的那张桌子是空的。午红笑呵呵地叫了一大桌菜,伙计送上来,总是她先动筷子。

小钉突然停下来,他惊奇道:“四周的人全倒了。”

午红看了看他然后回答,因为菜有毒啊,说完后继续若无其事的风卷残云,还自顾嘀咕,没想到这里的小菜这样精致的味道,我呆会儿可要去学学,然后回山庄做给你们吃好不好,呵。

小朵,小钉,镶花都停下筷子看着朝白。小钉问,那你们还继续吃,还有我们怎么没倒下?

因为我悄悄地在每一盘里放了解药,午红说完夹一大块牛肉到小钉碗里,接着说,快吃,没力气,呆会儿怎么拼命。

暮紫最先吃完,她略低下头轻声地说,左右两张桌子靠我们这边的两人假死,花老大背后有三人也是,楼梯脚那里有五人左右,楼上四周都有人,把我们围在了中间,朝白负责楼上,注意与你对面那人,他呼吸微弱缓慢,几乎使我听不到,午红负责楼梯口,小心酒缸,然后上楼使楼上那人分神,小钉负责左右前后。

暮紫说完叹了口气,朝白,午红知道他们有一个棘手的难题了,暮紫舒了口气问,朝白,我头顶斜对面是不是有个窗户。

朝白看了看回答说,是。

他们太粗心,窗户未关好,有点风从那里进来,那外面是屋檐,若有人突然而下,以自身速度再加上坠落速度直刺小朵,是很难避开的。

小钉看着一双眼珠从未动过的暮紫吞吐地说,你……。你是…。

午红呵笑了一下接着他的话说,暮紫姐是盲人。

动手,花老大一语刚出。雪月刀出鞘而吟,随着朝白翻涌而上,午红将手中的红色蔷薇放在口中,轻轻吹动,一些毒性动物四周而来,涌向楼梯口,小钉抛刀向左,人向右,杀而聚,散而杀。

破除埋伏的最好方法是先发制人,化被为主。

花老大一直未动,手搁置在袖子里,积聚所有神经在等待。窗户未动,一股劲风便涌来,花老大眉头一挑,袖中离歌低沉而唱,与空中袭来的碧玉剑,搅在一起,挡,绕,刺,退,砍,瞬息万变,相互犀利地撕扯,相互坚韧地等待空位。

碧玉剑一坠而下的气势被花老大缓和后,离歌像一只抬头的狮兽,蹬腿腾空而起,刀影若紧绵细雨没过碧玉剑散发出来的夺目绿光。

刀割喉,血凝成滴,滴滴坠地,花老大踉跄几步站温,身心疲惫。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突然暮紫喊一声,窗户。

随即急风又至,更胜当前,花老大不再犹豫,离歌再次出袖,叫朝白保护好小朵,他知道他的真气只能抵挡一瞬了,那白衣蒙面人竟然腾空折身要绕开花老大,花老大知道这一剑下去,他们是挡不了的,于是运上最后一团真气,向下折身刀尖直刺白衣人后背,白衣人不得不翻身,花老大已经无法化开这迎来的一剑,挥手而挡,一只胳膊换一条命,也好。

花老大,暮紫失声呐喊,屠城式狂暴而起,朝白逼迫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就算你要了花老大的手,我要你的命,与你同归于尽也要使你五马分尸。

白衣人又折身,不顾白老大的离歌划破他的大腿,直刺小朵,小朵看着白衣人的眼睛木讷而语,是你,竟是你。

小钉大喊小朵,拼命扑过来,可是离得太远,镶花使劲推开小朵,那把剑硬生生刺入他的肌肤,白衣人立即抽剑而起刺向被推在地的小朵,小钉即时感到,但那把剑第二招就绕开了他的刀,小钉无奈,唯有用身体抵挡,那一剑,还好白衣人略的踌躇了一下,剑口虽深,不致命,但是已经无法动弹,白衣蒙面人知道大势已去,立即夺门而逃,可是一个人空着手硬生生将他封了回来。

你是谁,白衣蒙面人看着他问,手中剑略微颤抖。

他神情淡然,一身白色发黄的长衣,温和轻笑。

午红看见了他立即跑到他身前呵呵地说,庄主总算赶来啦。

他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小朵说,你自己来决断一切吧。小朵拖着脚走向他,声音嘶哑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连我和小钉也不能放过吗?

白衣蒙面人没有看她,直视前方,眼神空洞。躺在地上的小钉向他伸了伸手,用仅存的力气喊,小住哥,小住哥…。难道,我们的感情连使你皱一下眉头的理由也没有吗,你竟然那么狠,伤了小花,还要继续来杀我。

午红过来搂着小朵,轻轻地对她说,富贵的人总是在安逸的时候才会重视感情,若事业突然变动,涉及长远将来,我们女子就自然地被视为无物的,直到他们功成名就或者一败涂地之时才会想起我们和他的往日种种。

小朵的泪,一滴接一滴,在地上砸成碎片,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小朵说完,掩面而泣,原来自小养成的矜持和修养在此一刻也溃不成军。

小住走了,没有回头,托着步子,手中剑一点点落地。

小朵跑到小钉面前,看着血液爬满衣裳,她忍不住要去抚摸,可又收了回来,她怕他疼,小钉,你会没事的,是吧,告诉我,你会没事的。

小钉艰难地点了点头,暮紫指点着午红给他上药,小朵看不得他疼得肌肉颤动,别过头去。一切安置好后,暮紫走到相忆身后道,庄主,一切安妥。

他点了点头然后说,冬日阳光这时正好,扶他们到楼上的栏杆休息去。

冬日,午后的阳光,终于驱赶了浓云,像一只柔和的手,抚摸每一颗受伤的心。小朵看着对着阳光忙让地笑,她想,以后该去哪里。

小花城的“小城八”“十六石”,碧玉庄的少庄主,“二十暖玉”,年轻一辈培养出来的人一瞬间丧死,他们要倾巢而出,报仇雪恨了吧,那……。想到这暮紫不由地担忧起来,她看着庄主沐浴在阳光中闭上了眼,踌躇了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她说,庄主,我们要……。

庄主摆手制止,温和地笑着说,好好晒晒心,你们都累了。

是啊,午红也跟着笑,暮紫姐,我们苦苦奋战不就是为了可以安静的晒晒阳光吗,还有,有他在啊,你就可以不用费力想问题了,歇歇吧,呵。

暮紫轻轻地笑,也跟着轻轻闭上了眼,将皮肤交给暖光。

暮茂珏,睡在山山水水几层里,他们抵达时,已是晌午。

午红指着一幢被花簇拥的高楼说,你看,那是四季楼,然后往前走几步,小多朵看见一大片红,便问,那是什么花,这样恣意。

那叫君子花,旁边的那个阁楼叫君子花阁,也就是我,朝白,暮紫住的地方。

使君子花,朝白,午红,暮紫?

对,呵呵。

又往前,正对面看到一间小屋,白似银镶,四角挂有风铃,此时有微风,风铃浅浅低吟。小朵问,那是?

相思屋,午红指了指庄主说,就是他住的。

怎么这里看不到什么人?小钉奇怪地问。

朝朝花迁落,岁岁人移改,今日扬尘处,昔时为大海,庄主感叹而出,对着午红说,你带她们熟悉一下,这里外人是找不到的,你们安心就好。

你们为什么不顾生死救我们,小钉看着转身离去的庄主问。

庄主停了下来,淡淡笑着说,都是被生活丢弃的人,我们需要同在,抵足取暖,说完一抬脚,几步进了相思屋。

其实,我们这次是他派出去的,因为山庄总是需要人打点,还要建筑啊,这都要钱的,花小朵的美貌可是倾城,但是庄主说你更厉害的是心细,出于商家,对…………哎呀,我也学不来那么专业的词,总之庄主的意思是你很会赚钱,于是呢,就去救你们啊,那,不要以为我们救了你,你就得给我们卖命,你什么时候想走,随你。午红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说,小朵,你知道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难堪回首的损伤。

小朵沉吟几下,然后回答说,好,我答应。

太好了,我也叫你姐好了,你觉得怎么样,暮紫姐?

暮紫接过午红递过来的手挪在双手笑着说,这自然是好,小朵,从此以后,你叫芳菲,四季楼楼上左边的屋子就是你的了,镶花还仍旧跟着服侍你吧。

那小钉子呢?小朵立即相问。

这个要等庄主定夺,我们现在随处走走,然后用膳。

夜晚,月照天空旷,繁星闲散走动。

镶花对花小朵说,小姐,谢谢你今生待我如同姐妹。

小朵笑了笑,轻轻抚摸她的头说,傻丫头,可不许这么说。

不,一定要说的。

小朵感到奇怪,看着她问,为什么?

因为你今晚要死了,说完,镶花抽出腰中剑速如急风直刺小朵咽喉,小朵诧异地忘了躲,其实又哪能躲得了。

小朵看着镶花倒下去的时候,小钉他们才进来。

午红关切地问,小朵姐,伤到没?

小朵摇摇头,看着镶花,哽着喉咙问,为什么,连你也要杀我?

小姐,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吗,我不甘心做丫头,杀了你,我就是小花城的公主了。

在落花镇,你替我挡一剑也是为了使我深信你?小花,你真深的心?

小姐,那一剑是我甘愿挡的,虽死无憾,因为你对我有恩,但是我不能因为一个恩情而葬送自己所要编织的世界啊,每一个人都应该义无反顾追求她的梦,不是吗?

小花,这事,也是……是小住安排的?

小姐,这又有什么要紧,对和错总是相对的,那把剑,镶花突然送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小朵泪水开始暗涌。

他们安静退出房间,将时间交给小朵,她太累了,需要休息,有些思想,人总要独自面对。

暮紫姐,小钉憨憨地笑,然后说,谢谢你提醒我,不然,小朵……。

哎呀,不用谢,暮紫姐的感觉特别灵的,小住刺镶花时,她就闻到了杀气立即短暂消失,所以呢,你想谢她时,你没开口,她就知道了。

可是,可是就算知道了,我还是要说的,因为我……因为我真正想表达对她的感激,小钉激动地说。

暮紫轻轻地笑然后说,以后,你就住君子花阁的朝白屋,跟着朝白,可好?

小钉这时想到了那个冰冷的他和那只受伤的手臂,以他的身手却受了伤,那定是无奈之下才不得不以胳膊替小朵挡了兵刃吧,这样想,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切在黑色拉幕中终于可以歇歇了,星星安静点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