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幽也觉得这里不像是被人们遗弃的村子,她指着一户人家的菜地对莫冥说:“你看那地里的韭菜,是不是才被人割过?”
莫冥近前,发现确实如此。他扶着南宫幽一个一个屋子找,一个一个房间看,结果令他们大吃一惊,所有屋子都是空的,但是家居摆设全部都在,还有一户人家吃剩的菜饭还在锅里热着。
莫冥和南宫幽的走了一天,早都饿的有气无力,看到有吃的,两人对了一下眼神,开始动手大口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莫冥突然开口问南宫幽:“你带铜板了吗?”
南宫幽明白他的意思,从腰带里拿出几枚铜板放在桌子上,手上不停,继续吃饭。莫冥见状,才放下心来,继续吃饭,他爷爷莫问曾教导过他,不能自欺欺人,不能无功受禄,更不可贪得无厌。这是做人的标准,善恶要分明,知恩要图报。
爷爷虽然不在了,但是循循教导莫冥不曾忘记,想到爷爷,他突然没了胃口,拿出袋子,将剩下的干粮装了起来,南宫幽刚才给了很多钱,至少能买三顿这样的饭菜,装一点走不过分。
吃饱之后,莫冥开始思索,为什么这村子里的人在同一时间全部都走了,而且走的很急,什么都没拿,又似乎只是出去一下,一会还要回来,那也不用所有人全都走吧,至少老人和小孩应该会留下。
这点确实让人费解。难道他们在躲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莫冥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如果村民真的是在躲什么东西,那么这个东西一定极具危害性,不然不会所有人都躲出去,还有这里东西齐全,家具米面,无一不缺,说明这些村民白天还在这里生活,只是晚上躲出去了。
为什么偏偏晚上要躲出去,难道那个危险的东西白天见不了光,只能晚上出来害人?
什么妖怪晚上才能出害人?莫冥不敢往下想了。他把自己想法告诉南宫幽,这下连南宫幽也吃不下饭了。
女孩子天生就比男孩子心细,这点毋庸置疑,比如说刚才的韭菜,莫冥就没发现,这不是说莫冥不细心,只是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对,是男孩和女孩之间,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
南宫幽细心的在屋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推门来到院子里,她突然身形一颤,莫冥注意到南宫幽的举动,跟着跑出了出来。
南宫幽指着地上一堆白色东西对莫冥说:“你看。”莫冥顺着南宫幽的手望去,身形也不禁一凛,他连续跑了四五家屋子,发现院子门口都有这种东西。只是天太黑,她们刚才奔波劳累,走的又急,才没注意到,院子和门前撒着很多糯米。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如果糯米不是用来做吃的,那么它的用途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克制僵尸。
南宫幽看着莫冥一字一顿的说:“咱..们..是..走..还..是?”
莫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屋漏偏逢连夜雨,谁能笑的出来,但是莫冥不能把悲伤情绪带给南宫幽。
走,外面的树林等待他们的是豺狼虎豹,不走,留下可能就是给僵尸打牙祭。莫冥这个的幼小的心再次犯难了。
“如果我要是会法术,或者会功夫,该多好,咱们就不用东躲西藏了。”莫冥攥紧了拳头。
“还是走吧。村民都不敢住在这里,怕是这个阴物厉害的很,不走必是死路一条。”南宫幽一边说着,一边握住莫冥的小手,十指相接,莫冥的怒气没那么重了。
他们二人又装了些干粮和清水,莫冥找到块火石,转了起来,从南宫手里再次拿出一枚铜板,想了想,又拿出一枚,和刚才的铜板一并放在饭台旁。
其实一块火石,根本不值钱,留下铜板是莫冥的原则,除了这个,莫冥也无别的东西可以给人留下的。
二人收拾妥当,推门而出,还没走出院子,突然阴风大作,漫天飞沙,二人吹了真不开眼,勉强又走了几步,南宫幽突然拉住莫冥的手,也不话,拽的莫冥狂奔回到屋子里。
进屋后,南宫幽急忙将门闩插好,对莫冥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莫冥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但是从南宫幽拽他回来等一些列的动作,他都没有迟疑过,全部无条件照做。
此时,莫冥透过门缝往外望去,虽然外面狂风大作,但是太还是看到了一个黑影子站在院子中间。
黑影子双手前伸,动作僵直,应该是僵尸了。现在想来,如果刚才莫冥迟疑半步的话,恐怕已经和僵尸打上照面了。
莫冥收回视线,定了定神小声对南宫幽说:“是僵尸,在院子里,好像没发现咱们。”
南宫幽回问莫冥:“现在怎么办?”
莫冥摇头苦笑,这个问题太难了,如果莫冥知道该怎么办,现在也不用躲着了。莫冥环顾四周,指着屋子角落里的一个大竹筐对南宫幽说:“你先躲进去,我帮你在上面铺上稻草。”
南宫幽疑惑的看着莫冥问道:“那你呢?”
莫冥一边系着绑腿,一边回答:“我去把它引开。然后回来接你。”
“你能跑过他吗?”南宫幽抓着莫冥的手,眼圈湿润,楚楚可怜。因为莫冥是这个世上,南宫幽唯一可以依托的人,再无其他。
莫冥望着南宫幽的眼睛,替她拂去泪珠,他非常想说“能。”但是他开不了口,因为他不想骗南宫幽。
犹豫了好久,莫冥转身开口:“你快去躲起来。我帮你铺好稻草,直到有人来了,你再出来。”
南宫幽摇头不走,莫冥只好将她拖过去,按在大竹筐里,又在上面铺好稻草,此时,门外风停了,僵尸似乎朝这间屋子移动,一蹦一蹦的声音越来越近。
莫冥深吸了口气,心里默默的说:“小幽,你要活着,我要去见爷爷了,我要告诉爷爷,我没有做那无功受禄之事,你那几枚铜板我收下了,我只能最后帮你到这了。”
突然门被撞飞,僵尸直接冲进屋来。莫冥瞅准空隙,倒地一滚,滚到门口撒腿就跑。
刚才惊鸿一瞥,莫冥隐约看见这只僵尸是男的,身上寿衣已经破旧不堪,咧嘴獠牙,口中吐有恶气。
最重要的是,这只僵尸眼睛是睁开的,黑眼球可以转动,莫冥曾经有一次和爷爷莫问住在义庄时遇见过僵尸。那只僵尸最后被莫问制服,烧掉了。听爷爷说,一般没什么道行的僵尸都是睁眼瞎,眼睛根本不好用,只能靠嗅觉。
但是一些机缘巧合下,也有修炼成精的僵尸,这种僵尸的眼睛是可以看见东西的。也是一般黑狗血和鸡骨符所镇不住的。
莫冥曾经追问过这些事情,在莫问的口中对僵尸有过一些了解,其实僵尸的始祖并非人们口中的旱魃,旱魃的原形是炎帝的女儿,是个活人,这女娃天赋异禀,身如火炉,火气能使周围几百里都干旱无水树木枯死,并非死后变异而成。
僵尸真正的始祖其实是后卿,后卿原本是皇帝手下大将,极为凶悍,当年皇帝与蚩尤一战,后卿寡不敌众,战死沙场,谁曾想,皇帝居然没有派人收敛他的尸体。任凭后卿尸体暴尸荒野。
死后的后卿越想越气,恶气存留口中,亡魂久久不散,就在这个时候,刚好遇见了犼的一份魂魄,犼对女娲恨之入骨,两个怨念极重的魂魄一拍即合,随后后卿复活,身如僵板,嘴有獠牙,他诅咒所有死去的人,只要怨念未消,即可变成僵尸。
这些想法在莫冥的脑子里一闪即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摆脱这只僵尸王。
僵尸王的移动方式任然是跳跃,只是步伐很大,莫冥身材矮小,脚下步伐却很快,健步如飞,转眼间已跑出了院子。
今晚是满月,这对莫冥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起码他能看见东西,不至于没有方向的瞎跑。
莫冥早在出来的时候就想好了,直线距离他一定跑不过僵尸王,既然要引开,就要找对自己有利的地形,这处村庄三面都是树林,只有正北面是一条土路。
“去树林。”莫冥没有犹豫,因为他没时间犹豫,犹豫无异于送死。他还没跑远,如果现在就被僵尸王抓住,这僵尸王很可能解决掉他之后,又返回村子,那样的话,南宫幽就危险了。
莫冥全力冲向树林,虽然只是八岁男童,但是人在面临生死关头,爆发力是及其可怕的。
一跃三丈的僵尸王居然没追上一个八岁的孩子。
莫冥只顾前冲,粗略估计再有十步便可踏入树林,但是就在这生死十步之间,僵尸王没个莫冥机会,一个大跳跃飞起,直径落在莫冥前面,挡住了莫冥的去路。
僵尸王转过身,面露獠牙,长臂直伸,向莫冥袭来。
莫冥心道:“完了。这回死定了。”
就在僵尸王长臂即将触及莫冥身体的那一刻。远处急速掠来一人。
这个人速度奇快无比,莫冥刚看到残影,眨眼之间,这个人却已来到他与僵尸王中间。
来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脚踏紫云靴,身穿青莲色道袍,腰上别着一把宝剑。此人一出现,僵尸王和莫冥都没了动作。
就在停顿的这一刻,这名中年道人突然对着僵尸王开口:“你不去找那东西,抓个野孩子干什么?”
莫冥听到一愣,心说:“坏了,本以为来了个救兵,没想到来的却是同伙,这下大罗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他了。”
莫冥还在犹豫怎么逃跑的时候,这名中年道人突然出手,莫冥在眼前看的真切,中年道人没打他,打的是僵尸王,可能是因为他说完话,僵尸王没理他,所以中年道人有些动怒,一脚将僵尸王踹飞。
能将僵尸王一脚踹飞好几十米,这得多大功力。莫冥有些慌神了,这道人身法极快,就刚才那速度,说他追星逐月有点夸张,但是也差不了多少,来去简直就是一阵风。
僵尸王被他踹了一脚之后,乖乖的往村子奔去,它似乎很怕这个中年道人。
莫冥没动,中年道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莫冥转身就跑,一点征兆的都没有,为什么呀,因为莫冥在这个中年道人的眼神里看到了肃杀之意。这是要杀他的意思。
莫冥一个箭步钻进树林,中年道人冷哼一声,并没有阻拦,他面朝莫冥逃窜的方向,左右捏诀,右手一挥,大片树木被轰飞,莫冥也被击飞到了空中。
中年道人右脚蓄力,一瞬之间出现在莫冥的身边,莫冥在空中,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现在就是人家菜板上的肉,想怎么吃,得看中年道人的心情。
“砰!”的一声,莫冥都没看见中年道人是什么时候出的脚,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十头牛撞过一般,五脏六腑在身体里全部炸开了花,莫冥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朦胧之间,莫冥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急速后飞,这个中年道人刚才踹僵尸王一脚,都能把它踢飞十几米,何况一个八岁男童呢。
莫冥后飞之时,接连撞倒了几个颗树干,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只感觉自己已经跌进了万丈深渊,身体越来越轻,下落速度越来越快。
“难道我这是已经死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一个蓬头垢面,长着一脸大胡子的人,站在自己是身边,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几秒钟后,莫冥再度昏迷。
第二次醒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在一处竹子做的屋子里,他躺在床上,身体被人用布包裹着,如果非要形容莫冥现在的样子,应该就和木乃伊差不多,除了眼睛和嘴,其他位置上都包裹着布。
莫冥试图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剧痛立刻传遍他全身,这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属于自己。断骨之痛,已非常人能忍,但是莫冥感觉最痛的部位居然来自他身体内部。
五脏之痛,世间再无人能挨,不出所料,莫冥再次昏厥。
事实上人的大脑很有意思,疼痛的感觉是从身体发给大脑的,然后大脑才感觉的到,哇!原来这么痛,而大脑不想让自己感受这份痛,于是干脆把自己弄昏了,这样就感觉不到痛了,实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
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莫冥再次醒来,感觉有人往自己嘴里喂东西。他睁开眼睛,看到还是那个不修边幅的男子。
这个人的年龄应该还没到不惑之年,总体给人感觉拖拖拉拉,不修边幅,满脸胡须,头发也打着绺。除了衣服相对干净以外,简直比乞丐还乞丐。
这位乞丐男子看见莫冥醒了,也没说话,继续喂他吃东西。莫冥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差点没吐出来,黑乎乎的跟酱子一样,里面还有几只虫子一样的东西在蠕动。
“乞丐男子”看到莫冥样子,慢悠悠的说道:“这是断续草,给你疗伤用的,快吃吧。”说完也不管莫冥愿意不愿意,一勺塞进莫冥嘴里。
莫冥感觉虫子在嘴里蠕动,恶心想吐,乞丐男子又说话了,这次声音更加低沉,他说:“你小子可千万别咬碎那些虫子,不然就没用了。”
“什么?”莫冥感觉自己吃下去已经够受不了的,居然还不能咬,还要生吞,要是让这些东西进入自己的身体,打死他都不干,他决定吐出去。
乞丐男子似乎识破了莫冥的企图,用力敲了一下莫冥的腿,莫冥现在满身是伤,不碰都疼,更何况还用力敲击。
莫冥吃痛之下,发出:“啊!”的一声,同时嗓子眼一张,把虫子咽了下去。
虫草进入身体之后,莫冥没有感觉任何不适,反而有些暖意。他继续吃了几口,便又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