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度春光好,草长莺飞朱雀闹,时光静谧,岁月静好...
奇木峰的第二侧峰山顶的一个药田目前已然是一副桃花漫山开,遍地草药香的场景了。
晚风伴着夕阳迎着发吹来,远远又传出一连串咯咯的笑,让人疑惑着:是谁在唱着那首‘陌上花可缓缓开’的歌谣....
“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遗民几度垂垂老,游女长歌缓缓归;”
“陌上山花无数开,路人争看翠骈来。若为留的堂堂去,且更从教缓缓回;”
“生前富贵草头露,身后风流陌上花;已作迟迟君去鲁,犹歌缓缓妾回。”
听到的路人也忍不住的感慨:春风再渡芙蓉面!
恰似面目如昔人如旧,仿佛还是那山那水那人,又仿佛什么都早已悄然的改变了”
“药农花惜!药农花惜!”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声音里透出一丝焦急和暴戾。
花惜小心翼翼的扒开身前的几株草植,从里面露出一个小脑袋,抬起头四处查看了一会,并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他习惯性的用脏兮兮爪子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不出意外的,他的头发很快就沾染满了灰扑扑的尘土。
只听他嘴巴里嘟囔着道:“这些日子,来来往往的人都好生奇怪;明明听到了声音,却老是不见人影,是我的眼睛出错了还是我的耳朵出错了?”
关于这个问题他最近已经想了很多次了,花惜也清楚无论想多久自己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索性便又缩着脑袋拱着身子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在草丛中了。
“药农花惜!药农花惜!”还是那个女子的声音,这次花惜确定了方向,再次扒开植条,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远处的天空;
“再不出来,别怪本小姐一把火烧了你的命根子药田!”
花惜静静的侧耳倾听,好半晌才看到远处空中飞出一红一绿两道身影。
绿衣少女讷讷的问道:“师姐,我们本就用神识探测过那花惜的所在之处,又何必再次传音予他加以恐吓呢!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痴傻的可怜之人罢了”
红衣少女瞥了绿衣少女一眼冷冷的说道:“阿绿,师傅没有教会你适者生存的道理吗?在修仙界实力才是话语权的依凭。“
邹了邹眉头,红衣少女突然横眉呵斥起来:“可怜?哼哼,估计他都不知道可怜二字代表什么样的滋味吧!再说,什么时候我们青云宗成了痴傻了可怜人的收容所了?。”
似乎觉得自己语气过于重了些,稍稍放缓了语气劝慰说道:“咱们青云宗可是这四海八宗顶尖的门派,这里就连每个株草都有其价值,何况人呢?师妹还是多想想,你有没有同情人的资格才好”。
“是,阿绿谨记师姐的教诲”。
两人说话的功夫,花惜已经来到了两人的身前,回忆着花爷爷往日的教导,对着两个少女拱了拱身子,像模像样的说道:
“两位师姐好,不知需要花惜做些什么?”
这时一阵晚风吹来,拂过花惜的头发,顿时空气里尘土飞扬。
红衣少女冷“哼!”了一声,一脚踩在旁边地上一块平滑的青石上,朝着花惜的脚边地面狠狠的甩出几道鞭子。
绿意少女见势不妙,正了正神色,冷冷的说道:“天心草、菩提子、蓝夜晶、琼浆果、断肠草……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准备,快去快回,别耽误了师姐的要紧之事”。
花惜点了点头,代表他知道这些草药;两年以来,花惜经常跟随花爷也出没了很多地方。
青云宗的人都知道。药农花惜这个名字就和傻蛋花惜一样的名气响当当,药农的称号也是和傻蛋一样的实至名归。
说来也很是奇怪,自从发现花惜拥有强大的记忆力之后,花爷爷又发现花惜的另外一个特点:他自然而然的便可轻易亲近花草植物。那种亲近让他有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两年以来,花惜花一半时间去背诵一摞摞不知名的植草书籍,另一半的时间则会窝在草丛里,拔草除虫,浇水施肥,可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药田农夫吗?
有几次,一些来到第二峰欲找花子墨炼丹的前辈看到药田里的花惜小小的身子却一副药农打扮,常常笑着对花爷爷打趣道:
“瞧瞧你家花惜,还真是人如其名,好一个惜花之人啊!”
这时的花爷爷便会抖着胡子得意洋洋的附和说道:
“可不是呢,咱们青云宗有哪一片绿叶上没有沾染我们花惜身上的味道,就我们第二侧峰半山腰的菩提草每次见到我们花溪可要羞答答的低头呢?”。
众人心里暗道:“你这个厚脸皮的老匹夫,人家花草垂头只是因为花惜不小心浇水太多的缘故吧!”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花惜还在小心翼翼的寻找,虽然他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可感知外物,但是他的眼睛似乎能够看到植株的喜怒哀乐,耳朵也仿佛能够听到他们的心声,那声音太奇怪,一点也听不懂,只是这些感觉似隐似现朦朦胧胧的像是错觉;
每当那时,花惜则会揉着脑袋认为自己又一次在白日做怪梦了。
“还差一份断肠草…”花惜轻声的自言自语。
耳边又响起那道不耐烦的女声:“傻蛋药农,怎么这么久?”
红衣少女一甩肩上的红色披纱,从大青石上站起身,大踏步的径直走进了要药田里,欲要伸手去抓花惜的衣领;
这时,大片大片的名贵草药七零八落的倒成了一片,她却视而不见。
花惜定定的看着那些碾落在泥土里的植株们,仿佛能看见那不知名的光在慢慢变得暗淡下去,他的心里莫名的就是知道,那些慢慢消逝的光叫做生机。
红衣少女看了看满身灰尘的花惜,一脸的嫌恶。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又转而去捡起花惜脚边的药篓子。点了点数量,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花惜,断肠草呢?我说话你没听见啊!”
此刻的花惜就真的没有听到别的声音,此刻他的目光空洞,脸色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整个人如同一个僵尸般矗在那里。
“喂!你聋了!”红衣少女像是耐心用光了一样,一脚踢向花惜小小的身子。
花惜的神色并无丝毫变化,像是眼前正对着自己大吼大叫的红衣少女本就不存在一样。红衣少女又连续飞踢了几脚,花惜身子一个不稳,便翻了几个跟头倒在那片泥土里去了。
绿衣少女手指搅动着手指,显得有些着急说道:“师姐,许是这傻子又犯病了,估计连咱们的话都听不懂了呢;断肠草大多生长在荒僻的崖边,这种灵气充裕的药田怕也是没有的,时间不多了,咱们且去别处找找”。
红衣少女嫌恶的冷“哼”了一声,一手捡起地上的药篓子,一把拉起绿意女孩子的手跃上了飞剑飞走了,凶戾的声音从她们的身后飘来:“看在花师叔的份上,这次就暂且饶过你.....”。
两女子走后,花惜仍然无动于衷,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生机全无的药植,他的心里一遍一遍的在重复着:“花儿草儿,快点好起来!”
时间穿流水,如此这般枯坐着就是两天,花惜的脸上显出掩不住的苍白和疲惫。
终于在这天夕阳落下山头时分,天上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花溪只觉眼睛一黑便倒在了地上陷入了昏睡中。
一白发白眉白须的老者缓缓的从隐藏气息中显露出了身形,正是花爷爷。
没错,他一直就在花惜的不远处,静静的看着所有的事情发生,然而他并没有出面阻止,他的表情极为痛苦的,他的心里低声说道:“我想,可是我不能!”
相比三年前,此刻的花子墨颤微微的身子更显的佝偻了。
他轻叹一声,枯瘦的大手抱起花惜小小的身子说道:“傻孩子,任你枯坐到天荒地老,那些花草也活不过来了!”
夜幕下,一老一少两道身影脚步深深浅浅,那么凄凉又那么温馨,像一支胡琴曲凄凉的融入了这块大地。
但是无人发现,就在他们离开后,那片泥土里的药草们缓缓移动几下枝条,努力的向天空伸展,为了活命,也为了送别...
如果有人发现,大概也只会感叹这场及时雨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花惜都是在短暂的醒来后便又陷入深深的沉睡下去,沉睡中的花惜也睡得极不安稳。
有时,他会紧锁着眉头,两只手不停的晃荡着……
有时,他会身子瑟缩成一团,像个冬日里畏寒的小猫。
有时他会说一些断断续续的呓语,但是能够清晰听明白的就只有几个字:“爷爷!”,或者是“爷爷你在哪?”
终于如下了刑台的释放者后,醒来,望过来的眼眸也是黯然的让人神伤。
花爷爷就静静的坐在花惜的床头,静静的看着花惜的一蹙眉,一颦头,一眨眼!
他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是平静的,平静的有些可怕。
也许,平静深处是滔天的海浪;也许,是一场无法倒带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