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墨白自从答应在这院子里帮忙后,第二日便搬来了,身上只背了把琴,一个包袱里面,装着两件衣衫,依旧白衫,虽朴素,却看得出做工不俗,定是价格不菲之物。仅此而已。
他屋内的摆设,是澜夭亲手布置的。想要揽住人才,自是要费一番功夫。
入住下来后,终日房门敞开,他一人常常伏案看着各种的文案。那些个东西,是任何人不能碰的。打扫的小厮也不敢随意进屋。屋子的整理都是他亲力亲为,那屋子一直都是一尘不染。
澜夭走进墨白的小院,就见一架琴摆在石桌上,些许梨花飘落,铺在琴身上,似乎在和琴说着蜜语甜言。而那琴的主人,此刻坐在屋内看书,身子端端正正的,一缕发丝落下,也不见他用指尖把它绾在脑后,想必是看书看得入迷吧。门依旧敞开,屋内的小炉子里,点着龙诞香,翠烟浮空,结而不散。澜夭缓步而行,在屋前停下了步子。
“澜夭恳请墨白公子,弄一味药。”澜夭的声音不卑不昂,话随着她身上特有的干净气息,飘进屋内。
“药没有。”墨白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他怎么不知,她要的是什么药,有什么用途。澜夭要的是一味可以让人慢慢变得虚弱,不至于让服药之人了结生命,但长时间的服用,会让人精神萎靡,变得郁郁沉沉。澜夭这么做,怕只是为了秋水。这秋水是这轩辕派中了不得的人物。天赋自是高的,她有着当年竹青有的一切优势,同时她还有竹青所没有的心计。她看似温婉,实则凌冽,她做事极为认真和细心。她还一直喜欢这莫容,这点大家众所周知。也纷纷猜测,莫容未曾娶亲,为的就是她。等她长大,娶她为妻。
既然答应莫容来助她,就不能让她寻到这味药。他不能宁她因此终生不安。现在她还小,不懂得其中的利害,这么做,虽说看似简单,实际是把她推向悬崖。这么些事做多了,失了本性,就算当上轩辕派的掌门人,也不被神子所祝福。他要的,是一个有自己性格和原则,同时能处理好各方事务的人。而不是失了纯真的她。
“这味药不难寻。”澜夭答道。那神情是那样的认真。
“既然不难寻,那不要来找我。”墨白淡淡的回应,一双净白的手指端起一杯茶,轻轻地抿着。“你该知道,有些事是做不得的。”
澜夭的手缓缓地聚拢,接着松开。而后转身,离开了。“我明白了。”
待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墨白这才抬起头,望着窗外的梨花树。
这么个小小的身体,要承载太多。先是狸猫换太子之戏,而后就是在轩辕派被神子推向了风口浪尖,接着就是应付一个又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在这么个地方,她除了师兄和神子,没有任何一个朋友。
墨白叹了口气,而后又低下头,看着文案。他本就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这一夜,澜夭辗转难眠。她明白,他都知道了。可他选择袖手旁观,大抵是因为他性子过分的漠然。而自己在这轩辕派无依无靠,如履浮冰,仿佛下一刻就要坠入这万丈深渊。
第二日,天还未亮。澜夭便已早早起床。站在院子里,望向那深处的桃林。目光不悲不喜。忽然闻到一阵又一阵琴声,婉转动听,心情莫名的变得好了许多。跃上树梢,见隔壁院子,那一抹白色的声影,坐在石桌前,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认真的,仿佛那琴是他挚爱一般,用心弹奏着。
远处,日光终于一点一点洒满大地。澜夭正听得出神,琴声却截然而止。目光不自觉的移向那抹白色身影,只见弹琴之人清澈的眼睛,正直视着自己,澜夭有一种感觉自己打扰了别人雅兴的感觉,身子动了动,逃出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