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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权经 一 曾国藩居官不败的运权之道

权经秘语

凡重事宜之缓名,悉听要官之委,实力行之,不可另立主见,阳奉阴违。应令缓者,不可急于求效,应令严者,不可御过借于他人。故居官有此不败之处。

right——引自曾国藩《权经》之二

曾国藩的仕途之路尽管坎坷颇多,但仍未妨碍他做大官。他居安思危,能吸取前人的失败教训,并从中总结出居官不败的一些原则与规律。人之一生,先为生存,再图发展,最终求善收,方为圆满之一生。曾公居高位、谋大事,最终晚场善收,他“高枕无忧”的奥秘究竟何在?难道仅仅做个老实之官就可保身了吗?

€€权经一:“高枕无忧”的三个药方

center——曾国藩说,身居高位之道,一是不参与,二是不善终,三是不胜任。

身居高位,权力和金钱炙手可热,然而从右至今不知有多少人以身试炭,结果丢掉了自家性命。诚然,每个做官之人,尤其是那些做高官的人,全都希望自己有一个好的结局。然而官场就是战场,许多事情往往不为人所愿。那么怎样才能在弥乱着看不尽烟火的官场上有一个好的晚场善收呢?曾国藩以他自身居于高位的体验,多年的做官心得,认为主要应在常时领悟高位不败之道。这样,他开出了三个行之有效的药方,以防居官之败。

@@@运权实战:曾老先生的官宦生活

曾国藩说,身居高位的规律,大约有三端,一是不参与,就像是于自己没有丝毫的交涉;二是没有结局,古人所说的“一天比一天谨慎,惟恐高位不长久”,身居高位、行走危险之地,而能够善终的人太少了。三是不胜任。古人所说的“惊心啊,就像以腐朽的缰绳驾驭着六匹烈马,万分危惧,就好像将要坠落在深渊里。”惟恐自己不能胜任。《周易·鼎》上说:“鼎折断足,鼎中的食物便倾倒出来,这种情形很可怕。说的就是不胜其任。方苞说汉文帝做皇帝,时时谦让,像有不能居其位的意思,难道不是在不胜任这方面有体会吗?孟子说周公有与自己不合的人,仰大而思虑事情的原委,以致夜以继日,难道不是在惟恐没有结局的道理上有体会吗?”

曾国藩说:越走向高位,失败的可能性越大,而惨败的结局就越多。因为“高处不胜寒”啊!那么,每升迁一次,就要以十倍于以前的谨慎心理来处理各种事务。他借用烈马驾车,绳索已朽,形容随时有翻车的可能。做官何尝不是如此?

他详细阐发说:国君把生杀予夺之权授给督抚将帅,如东家把银钱货物授给店中众位伙计。如果保举太滥,对国君的名器不甚爱惜,好比低价出售浪费财物,对东家的货财不甚爱惜一样。介之推说:“偷人家的钱财,还说成是盗;何况是贪天之功以为是自己的力量。”曾国藩说,我略微加以改动:“偷人家钱财,还说成是盗,何况是借国君之名器获取私利呢!”曾国藩认为利用职权谋取私利,这就饲违背了不干预之道,是注定要自食恶果的。一事想贪,则可能事事想贪,一时想贪,则可能时时想贪。在这个方面应视手中的权势于虚无,因而也会少生无妄之想。

处高位的人往往事事都参与,显示自己的权威才能。或者显示自己的存在,似乎自己无所不能;每一工种,每一行当,都要出面讲讲话,做做文章,他不知道自己做多了,他人就做得少了;自己的才能太显露了,他人的才能就发挥得少了。他做领导不是要和他人比试才能,而是要让他人发挥才能。《尚书》说,对司法方面的事,不要越俎代疱,要让有关官员去治理,曾国藩引用《论语》的话“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

二、不终,也就是不善终。古人说:“日慎一日,而恐高位不终。”为什么一天比一天谨慎,不就是怕不得善终吗?曾国藩叹道:“居高履危而能善终者鲜矣。”林则徐也喟然长叹:“做官不易,做大官更不易。地位益高,生命亦危。”一般人只看到了身居高位的人处于花团锦簇之中,而没有看到他们正处于荆棘、隐阱和泥潭之中,他们正处于各种矛盾漩涡的中心,稍有不慎,就会遭遇杀身之祸。即使没有杀身之祸,倘若官做得越久,那么他的弱点就暴露得越充分,他被天下所耻笑的把柄也就越多。这样的例子还少吗?曾国藩说:“处大权大位者,而兼享大名,自古曾有几人能善终其末路者?总须设法将权位二字,推让少许,减去几成,则晚节渐渐可以收场耳。”

三、不胜。也就是不胜任。孔子说:惊心动魄啊!好像朽索驾驭着六区烈马;万分危惧矣,仿佛将要陷入无底的深渊。这就是说唯恐自己不能胜任。方望奚说:汉文帝做皇帝,时时谦让,好像不能安居,不也就是说的不能胜任吗?孟子说:周公遇到与自己有不合的人,他就仰而思之,夜以继日。不也是担心自己不能胜任吗?为什么曾国藩总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他总是潇洒不起来,得意不起来,不也是担心自己不能胜任吗?

北京乃帝王之都,自明成祖迄清中叶四百年间,北京的官僚腐化,已成积习。风气所布京城以至各省,由政治以至军队,上下形成一种瘫痪状态,以致于有太平天国的兴起。

曾国藩生长民间,深知民间疾苦,一见当日政治、军事的腐化,早日戚焉忧之。咸丰初立,下诏求言,曾国藩乃直言不讳,批评朝政。其言曰:“以臣观之,京官之办事通病有二:曰退缩;曰琐屑。外官之办事通病有二:曰敷衍;曰颟预。退缩者,同官互推,不肯任怨,动辄请旨,不肯任咎是也。琐屑者,利析锱铢,不顾大体,察入秋毫,不见舆薪是也。敷衍者,装头盖面,但计目前,剜肉补疾,不问明日是也,颟预者,外面完整,而中已溃烂,章奏粉饰,而语气无归缩是也。”

“有此四者,习俗相沿,但求苟安无过,不求振作有为,将来有艰巨,国家必有缺才之患!”

政治情况如此,至于军事情况又如何呢?曾国藩奏曰:“兵伍之情况,各省不一;漳泉悍卒,以千百械斗为常;黔蜀冗兵,以勾结盗贼为业,其他吸食鸦片,聚开赌场,各省皆然。大抵无事则游手恣睢,有事则雇无赖之人代危,见贼则望风奔溃,贼去则杀民以邀功,章奏屡陈,论旨屡饬,不能稍变锢习。如此腐败的部队,实与寇匪无异。故此,曾国藩一连三疏,直接敬诫咸丰皇帝,第一,不要仅仅注意琐碎小节,而忽视国家大计。汉之陈平、高祖不问决狱;唐之房杜,太宗惟责以求贤。诚使我皇上豁达远观,罔苛细节,则为大臣者,不敢以小廉曲谨自忖,必且默然深思,求所以宏济于艰难者,上臣所谓了琐碎之风也;第二,不要徒尚文饰,忽略实政,去岁下诏求真言良策,大抵皆以无庸议三字了之,是鲜察言之实意,徒饰纳谏之虚文。闻臣奏请刊布御制诗文集,业蒙允许,今皇上春秋鼎盛,稍一迟数年再行刊发,昭示天下以敦崇实政,不尚虚文之意。第三,不要拒听真言,而长骄矜之气。黜陡者,天子一人持之,是非者,天子与普天下人共之。自古之重直臣,非特使彼成名而已,盖将借其药石,以折人主骄侈之萌。平日不储刚正之士,以培其风骨,而养成威棱,临事安得人才而用之哉?自今军务报警,使广西而不遽平,固有外所同虑也。然广西遽平,而皇上意中遂谓天下无难办之事,眼前无助我之人,则此一念骄矜之萌,尤微臣区区所大惧者也。”

乾隆时,孙家淦以直言著称于世。咸丰时,曾国藩以直言著于世。而曾国藩居然连皇帝要出一册诗文集,也要谏阻之,说他年纪尚轻,不必靠文字来出风头。这样的大胆,实乃强直之风。而咸丰居然也能接受警告,以容纳谏,此为曾国藩之幸。曾居京就十年,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他做过五部侍郎,在此期间他结交了一大批名师益友,读了很多书。曾在京的师友,讲身之行必得者,则有唐镜海、倭良峰、吴竹如、窦兰泉、冯树堂;穷经知道者,则有吴子序、邵恩西;讲诗文而艺通于道者,则有何子贞;才气奔放者,则有汤海秋;英气逼人志大神静者,则有黄子寿、王少鹤、朱廉甫、吴革畲、庞作人,皆有志之士不甘居于庸碌者也。曾国藩有了这些师友,研讨切磋,德业益进,后来在事业上得到这些师生们的助力亦甚多。

不终、不胜,曾国藩体会要较之不与多一些,他说:陆游说能长寿就像得到富贵一样。开始我不知道他的意思,就挤进老年人的行列中了。我近来混了个虚浮的名誉,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就得到了这个美好的声名了。古代的人获得大的名声的时候正是艰苦卓绝的时候,通常不能顺利地度过晚年!想到这些不禁害怕。想要准备奏折把这些权利辞掉,不要再管辖这四省吧,害怕背上不胜其任、以小人居君子的罪名。

正因为如此,曾国藩虽身居高位,也时时犹履薄冰,大功告成之日,更是益觉如蹈危局。倒使得曾国藩该得到的也得到了,不终也“终”了,不胜也“胜”了。

€€权经二:以手遮天,危言耸听

center——功高不可压主,为官不可显绰。明朝大将吕不韦说:“居官不难,听言为难;听言不难,明察为难。”

历代的儒家,很少推重庄子的,可是曾国藩把庄子捧为圣哲,列人圣哲三十二人之林。他九弟生日时,曾国藩作诗赠之:

左列钟铭右谤书,人间随处有乘除;

低头一拜屠羊说,万事浮云过太虚。

他知道人间随时随地,有乘有除;他敬佩屠羊说是一个功高而不争功的人,可谓读庄子有得。

@@@运权实战:伸长耳朵,睁大眼,八面玲珑好做官

曾国荃给哥哥写了一封信,说了很多奉劝的话,曾国藩当即写信表示赞赏:古代君言有净谏的良臣,今天兄长有诤谏的贤弟。我近来做官太高,虚名太大,我常常为听不到规劝讽谏而深深忧虑。如果九弟果真能随时规劝谏阻,再加上一二位严厉可怕的朋友。时时以正言相劝相勉,这样我就内有耿直的弟弟,外有敬畏的朋友,那么我也许能避免大的灾难啊!凡身居高位的人,谁不败在自以为是上!谁不败在厌恶听到正直的进言上!

曾国藩劝诫曾国荃:身居高位,不可骄傲。但曾国荃总是听不进去,曾国藩不得不又给他写一封信:“你对我的劝戒,总是不肯虚心体验,动辄辩论一番,这最不可取。我们身居高位,万众瞩目,不可不慎。大凡总督巡抚总以为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自满自足。君子有过人之处,只要虚心而已。不但我的话你要心寻思,而且外面所有的逆耳之言,你都应该平心考察一番。所以古人认为,居上位不骄极难。”

做官的人,做大官的人,做官做久了的人,一容易骄傲,二容易奢侈,有时不一定自己想这样,而往往是别人迫使自己这样。曾国藩就遇到过这样的事。

一天,曾国藩的属下李翥汉说,他依照李希帅的样式打了一把银壶,可以炖人参,可以煮燕窝,花费了八两多的白银。曾国藩听说后深深感到愧悔。他说:“现在百姓都吃草根,官员也多属贫固,而我身居高位,骄奢如此并且还窃取廉洁节俭的虚名,真是令人惭愧得无地自容啊!以后应当在这些方面痛下针砭的工夫!”

还有一天,魁时若将军与曾国藩谈心,说他家四代都是一品大官,而他家的妇女并没有穿戴绸缎软料。这给他很大震动,他反省自己,平日常常以“俭”字教人,而近来在饮食起居却“殊太丰厚”;自家的妇女在穿戴上也过于讲究了。他“深恐享受太过,足以折福”。

曾国藩能接受他人的净谏,可以说是能“听言”;他认识到身处高位,不可骄傲和奢侈,可以说是能“明察”,既敢“听言”,又善“明察”,这样的大官不能说很多。

曾国荃在功名事业渐臻全盛的时候,犹存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心念,这与曾国藩的忧谗畏讥,时惧盈满的想法,恰成强烈的对比。所以曾国藩在写给曾国荃的信中,要时时以此为戒,他自己更是身体力行,切实履践,他在这些地方看得破,认得清。他在一开始就有这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戒惧心情了。

他在削平太平天国之乱,湘军声威达于极盛之时,毅然以“湘军作战年久,暮气已深”为理由,奏请裁湘军归乡里,明白表示无挟军权自重的态度。至于湘军之遣散,实远在攻克金陵之前,曾国藩兄弟原即有所商讨。而非曾国藩个人之最先主张。

裁军启念之机,当在同治三年正月,金陵合围之后,盖已胜利在望,此时已可开始思考善后问题。曾国藩在二月初二日致曾国荃信中,确已透露,曾国荃则表示速裁全裁,亦与当时郁愤之心情有关,在曾国藩家中皆可察见二人裁军意图与构想。

金陵克复之后,曾国荃坚辞任官,申请回籍休养,所部必需裁撤乃自然之理。只是曾国荃先期回籍,而裁军之事,则留与曾国藩经理。至少可见,湘军之裁撤实与曾国荃的引退有密切关系。

至于遣散湘军,在曾国藩一方面的计虑,可简约地做几点分析。

其一,战后遣军,为用兵常规,原为统兵将帅所须考虑。这是根本。

其二,曾国藩既居高位,又建大功获崇爵,原已忧畏权重,岂可久典兵权,徒增谗忌。遣散湘军,正所以为保泰持盈计。

其三,湘军合围金陵,成功在望,反而使神忌鬼瞰,曾氏兄弟实已陷于群疑众谤之中。功成之后,尤须解兵柄以释嫌怨。

其四,金陵城破,湘军将校饱掠钱财,极思返乡置产,斗志已懈,锐气全消,使曾国藩嗟于湘军暮气之深。乃亦不得不裁。

其五,湘军所恃军饷,依湘、鄂、皖、粤、苏五省厘金,军务完竣,各省纷纷要求裁撤厘局,军饷无所出,如何维系宠大军力。

其六,曾国藩既知湘勇不可复用,而与李鸿章相商,屡望湘军以济湘军之穷。湘军之得以不裁,固应曾国藩之需要,亦为李鸿章所希望。至淮军之竟然能够不加遣散,乃在李鸿章自有运用经营之法。并非故违国家定制。

其七,因湘军有哥老会。曾国藩自言之:“一曰在营会聚之时,打仗则互相救护,有事则免受人欺。一曰出营离散之时,贫困而遇同会,可周衣食;孤行而遇同会,可免抢劫。因此同心人会。近年以来,各营相习成风,互为羽翼,抗官逼饷,皆则于此,实法禁遏之良法”。哥老会在军在活动,当系事实,***讲演民族主义时,也曾言及左宗棠部下哥老会事,然而情形并未至十分严重。

总而言之,曾国藩毅然裁撤湘军,实际上是完全为应付那群反湘军派而起的。同治初年,曾国藩致李鸿章书:

长江三千里,几无一船不张鄙人之旗帜,外间疑敝处兵权过重,权力过大,盖谓四省厘金,终绎输送,各处兵将,一呼百诺,其相疑者良非无因。

这些外界的谣言,曾国藩早已知道。那些清军将领,自己不行,最忌才能,早已讨厌曾国藩这班书生,风头太健,常思有以惩之。清宫中有一位高级将领,名叫胜保,每战必败,每败必保,时人称之为“败保”。他最讨厌曾国藩兄弟。蔡寿祺跟胜保最久,所以他首先弹劾曾国藩。曾国藩先裁湘军,以免授人以柄,就是这个关系。

还有一个比反湘军派力量更大的运动,就是湘军造反运动。反湘军派除弹劾外,又由军机处命令曾国藩,呈报历年经费开支帐目。这等于要湘军的命。打了十多年烂仗,你们不发军饷,由我募捐抽厘,七扯八凑,勉强开支过去。这一笔烂帐,请问如何报销?

湘军将领听到这一消息,无不义愤填膺,决心造反。曾国荃、左宗棠、彭玉麟、鲍超四人,乃有玄武湖的会议,议决一致反清,肃清君侧。此举虽被曾国藩压下,而湘军将领反清情绪,迄未消除。曾国藩乃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毅然裁兵,这一可能性,自属有理。

在裁军上,曾国藩的计谋手法,自是超人一等。他在战事尚未结束之前,即计划裁撤湘军。他在两江总督任内,便已拚命筹钱,两年之间,已筹到五百万两。钱筹好了,办法拟好了,战事一告结束,便即宣告裁兵。不要朝廷一文,裁兵费早已筹妥了。

裁兵经费筹妥了,裁兵办法拟好了,只等胜利的莅临。同治三年六月十六日攻下雨京,取得胜利,七月初旬开始裁兵,一月之间,首先裁去二万五千人,随后亦略有裁遣。人说招兵容易裁兵难,以曾国藩看来,因为事事有计划、有准备,也就变成招兵容易裁兵更容易了。这也是强人毕生大事之一。

究竟湘军共有多少?我们无法明白。我们只知道:湘军初次出击的人数,只有一万七千人。我们只知道:咸丰七八年时,湘军主力,仍然只有一万人。直到安庆之战发生,才增加一万多人,约计三万人左右。同治元年惜攻南京的时候,连新招募的、新投诚的一起计算,最高估计,不会超过六万人。

裁去多少?曾国藩不是傻瓜,不会一次裁光。最高的估计,大概裁去二分之一,约三万人左右,剩下来未裁的,还有三万人。这三万人,一部分由曾国荃统率。光绪十三年,我们还可见到曾国荃有关湘军的奏议。一部分由左宗棠带往西北去了。一部分水师由黄翼升统之。其他中下级军官,转入淮军去了。

实际上并未大裁特裁,清廷如果逼得太急了,曾国藩的手下有的是兵,要蛮干,大家蛮干,要曾国藩做年羹尧,他是不干的。

从另一角度看,曾国藩是踊个读通经史之人,他素抱“花未全开月未圆”主义,万事不要做到尽头,适可而止。

客观来讲,曾国藩最终下定裁兵之决心,这完全是由吴忠君的根本思想所导致的。

@@@运权实战:奢侈,等于自己找死

曾国藩通过几十年的宦海生涯,总结出无论是居和平之世还是居离乱之世,奢侈都必定导致失败。他举和珅的例子说,和珅当年受高宗宠信,二十几年任军机大臣,积累的财富几乎和国家差不多,这是极盛之时的事,但最后还不是一条白帛结束了性命。他说,人无论多贫,多富有,但只能居位一间房子,睡一张床。他说的是人的消费是有限度的。

1859年6月,曾国藩奉清廷之命,前往四川,至武昌而止。是年,他的九弟曾国荃在家乡构置一座华丽的新居,前有辕门,后仿公署之制,有数重门。一时乡人颇有浮议。据崇德老人——曾国藩的女儿说,曾国藩得知此事后,立即写信给曾国荃,令他将新居毁掉。曾国荃起初不以为然,曾国藩晓以情理,这位九弟才毁掉。曾国藩的女儿时年八岁,他后来回忆说:“余犹忆戏场之屋脊为江西所烧之蓝花回文格也。”

在曾国藩的日记中曾记有这样的历史典故:田单攻打狄人的城邑,鲁仲连预料他攻不下,后来果然三个月没能攻克。田单向鲁仲连询问原因。仲连说:“将军您在守卫即墨时,坐下就编织早筐,站起就手持锹镬,作士卒的榜样,全军上下都抱着舍生忘死之心,一听到您的号令,没有人不挥臂洒泪而跃跃欲试的,这就是能打败燕国的缘故啊。现在,您东边有夜邑进献的珍奇,西边有邀游淄上的快乐,身披黄金饰带而驰骋在淄渑大地,尽情享受活着的欢乐却没有殊死作战之志,这就是不能战胜狄人的原因啊!”曾国藩说,我曾对鲁仲连这番话深信不疑,认为是正确无比、不可更改的高论。1864年,收复了江宁城后,我看到湘军上下一派骄矜自得、纵情逸乐,担心他们不能再使用,就全部遣散原籍务农去了。到了1865年5月,我受命前往山东、河南一带围剿捻匪,湘军跟随的极少,专门任用皖渡的淮军。我看到淮军将士虽然士气高昂,但也缺少忧患危机意识,暗暗担忧,恐怕他们不能平定流贼。《庄子》上有“两军带对哀者胜”的话,鲁仲连说的凭借忧和勤能胜而由于娱乐失败的话,也就是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意思。后来,我因为生病而上疏请求退休归退,于是解除了兵权。然而李鸿章最终用淮军削平了捻军,这大概因为淮军士气还很旺盛吧。用忧患意识和危机意识来感染战士,用昂扬的斗志来振作三军的士气,这两种做法都能够获胜,只在于主帅审时度势地善于运用罢了。我以往单单主张“忧勤”这一种说法、恐怕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了。姑且记载在这里,用来记住我的偏颇,同时也可知古人的精言妙论不能举一概百,每一种说法都有它所适应的情况。但在,我们做事总不应没有忧患的意识。

戒奢侈则务要尚勤俭。治军之道,以勤字为先。身勤快就强,安逸就病弱。家勤就兴,懒就衰败。国勤就治,惰怠搅乱。军勤就胜,懒惰就败。懒惰是没有士气。常提军队的朝气最为重要!

军事上骄气、惰气,都是败兵气象。孔子的“临事前惧”是断绝骄气的本源,“好谋而成”是断绝了懒惰的本源。无时不谋,无事不谋,自然没有懒惰的时候。

曾国藩说,翻阅张清恪的儿子张懿敬先生所编辑的《课子随笔》,其中都是节抄古人的家训名言。大凡使家族兴盛的途径,无外乎内外勤俭、兄弟和睦、子弟谦虚谨慎等等。家族衰败的原因与此相反。夜里接到周中堂之子文翕感谢我资助他家办理丧事的信,信中别字很多,字迹又潦草不堪。大概是他的门客写的,而主人全然没有过目。听说周少君平时眼光很高,喜欢毫无根据地乱发议论,而丧事又办得了了草草,真令人为他叹息啊!大概达官贵族的子弟,听惯了高谈阔论,见惯了排场奢侈,往往轻视慢待长辈,无视为人之道,讥讽别人的短处,这就是所说的“骄”。由“骄”字进而奢侈、无节制、放荡以至于无恶不作。这些都是“骄”的恶果。而子弟的骄傲,又多出自于作为达官贵人的父兄,乘着时运,幸而得官职,就忘了他本领的低下,学识的浅陋,骄傲自满,以至于子弟们效仿而不觉察。我家的子侄们也有很多轻视慢待长辈老师、指责别人缺点的恶习。要想有所建树,必须首先戒除这种恶习,戒除骄傲;要想戒除子侄们的骄傲恶习,必须先戒除我自身的骄傲惰性,我愿意终生自勉。因为周少君的荒谬不堪,我既以此当面教育儿子纪泽,又详细地在这里记载下来。

明朝大将戚继光说:“居官不难,听言为难;听言不难,明察为难。”曾国藩不仅能“听言”,也善于“明察”。

曾国荃给哥哥写了一封信,说了很多奉劝的话,曾国藩当即写信表示赞赏:古代君主有诤谏的良臣,今天兄长有净谏的贤弟。我近来做官太高,虚名太大,我常常为听不到规劝讽谏而深深忧虑。如果九弟果真能随便什么事情规劝谏阻,再加一二位严厉可怕的朋友,时时以正言相劝相勉,这样我就内有耿直的弟弟,外有敬畏的朋友,那么我也许能避免大的灾难啊!凡身居高位的人,谁不败在自以为是上!谁不败在厌恶听到正直的进言上!

@@@运权实战:给脸与不要脸

但凡有个顶头上司的人都有这样的一种感受,当你的上司让你如何如何,而你又不想如何如何的时候,进退逆从最难抉择,曾国藩的给面子与忍隐抗上给人们提供了一个启示。

曾国藩最熟悉官场风气,对清延的许多问题都有自己的看法,但他不轻易表露。太平天国应如何平定,他与清廷的看法也不尽一致。对太平军北伐,清廷一直心有余悸,因此始终把“北防”作为战略重点,要湘军北上。对此,曾国藩在认识上予以疏导,指出“自古办窃号之贼,与办流贼不同。剿办流贼,法当预防以待其至,坚守以挫其锐;剿办窃号之贼,法当剪除枝叶,并捣老剿”。建都天京的太平天国正是“窃号之贼”,与石达开、捻军等“流贼”不同,如攻其必救的天京、安庆,就不会“北窜”;因为,“窃号之贼,未有不惜死力以护其根本也”。

曾国藩与胡林翼拟定四路进兵计划,并于1858年底至次年初取得了胜利,曾国藩部已进驻安庆二十余里外之高桥。多隆阿军于4月进至桐城外围,李续宾军进驻桐城之青草塥,分两路策应。

正当湘军摆开阵势,进攻桐城、安庆时,清廷因江南大营溃败,命曾国藩领军东援。曾以兵力单薄加以拒绝。4月19日,清延以曾署两江总督,认为“为今之计,自以保卫苏常为第一要务”,仍令其驰援苏常。苏州易手后,清廷仍认为如安庆“指日可复”,可先攻取再东援;否则,就应先保浙复苏。因为苏州为“财赋之区,且系数省咽喉,自应以急筹攻复为上策。现在贼势已直趋杭、湖,势将糜烂两省,尤为刻不可缓”。显然,在清廷看来,复办保浙更重于攻取安庆,是战争全局的关键所在。

与之相反,曾国藩认为,以往战争经验证明必须以上游为“立脚之根本”,“自古平江南之贼,必踞上游之势,建瓴而下,乃能成功”。而攻夺安庆尤为关键一战,“目前关系淮南之全局,将来即为克复金陵之张本”。江南大营正是因未据上游而失败,如弃安庆不围而援苏常,那就既蹈其覆辙,又打乱皖北部署。同时,他又根据当时形势,进一步分析不能东援的理由:江南大营以苏常为根本,苏常已失,这个“根本”已不存在;湘军以两湖为根本,湘军东援,就远离可恃之根本,处于无可依托的困境;更为紧迫的是,太平军在东线获胜,夺取苏常后,势必西征,争夺上游。因此,必须“竭五、六两月之力,办江楚三省之防”。以迎战西征的太平军。总之,湘军立大举东援,保浙复苏,在战略上是错误的。

但是,初膺重任的曾国藩不愿一开始就顶着不干,给清廷留下不驯的印象。为此,他于1859年6月11日,将大营由宿讼移至皖南祁门,并奏报立即组建新军、数月后大举东援的计划。

这两次战略分歧不是偶然的。湘军集团以湖南为巢穴,以两湖为立足之根本。且看准了太平天国革命者,在政治上是“窃号之贼”,决不轻弃其“根本”;在军事上踞下游,又不能不争上游以护其“根本”的特点。故坚持全力围攻安庆。但建都北京的清廷,对此却缺乏认识,或根据太平军北伐的教训,而偏重北防;或因江浙是其主要财政收入之地,而重下游,轻上游。这就是说,清廷既不知己,又不知彼;而湘军集团则“知已知彼”,故能制定并坚持保上游,争上游,以清下游的方针。值得注意的是,曾国藩在处理分歧时,不是简单的顶着不干。而是在认识上耐心加以疏导,并照顾清廷的尊严,在部署时加以敷衍。这样,就做到既不放弃原则,又不给清廷留下桀骜不驯的印象。不久的事实证明了这一方针的正确。围攻安庆,大平军并未北进;攻下苏常后,太平军又未及时进攻浙江。在这种情况下,见识浅陋,惯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清廷,也就欣然听从曾国藩等自行办理。后来攻金陵的战略部署,清廷也就不再摇控了。

€€权经三:不败的喻言

center——晚年的曾国藩总结出高官失位的原因,并在信中告诉了他的家人。

@@@运权实战:四根烂指头,就是臭手了

当官有四败,四败就象四根烂指头,指头烂了四个,一双手就作废了;当官也是会造成如此下场。

居官四败曰:昏惰任下者败,傲狠妄为者败,贪鄙无忌产者败,反覆多诈者败。

right——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居官为宦的人,许多人走向失败,有的原因很清楚,也有不清不白稀里糊涂被免职罢官的。居官而败的“软原因”不外乎与上司、同僚关系处理得是否好、是否与时代合拍等,但“硬原因”却有惊人的相似。曾国藩总结古代高官失位的原因时,归结为主要的四个方面。即昏、傲、贪、诈。他在给家人的信中说:

过去曾把居官四败、居家四败写在日记中自警。现在怕时间久而遗忘,再次写在这里。与前次稍有不同。居官四败是昏、傲、贪、诈:“昏惰任下的人败,傲狠妄为的人败,贪鄙无忌的人败,反复多诈的人败。”居家四败是:“妇女奢淫之家败,子弟骄怠之家败,兄弟不和之家败,侮师慢客之家败。”认为走向“仕途的人家不违犯这八败,就会长久。”

曾国藩认为要居官有成,必须力戒此四败。欲不昏惰任下,必须做到“明”,尤其是知人之明。他在1853年给吴文熔的信中说:您说的“选择贤人委以重任,听其言而察其理”这两句话,因我阅历尚浅,实行起来难免把握不准而失去良才。不过,今年我在省里,在下辖的武职官员中特别赏识塔齐布这个人,实在是因为目前军营风气不好,官兵们遇事退缩,行为虚浮,漫不经心,无所作为,骄纵涣散,如同撮合起来的泥沙不能当饭吃,令人又是叹气又是痛恨,求得一个象塔齐布这样热血澎湃、立志杀敌的人,实在很难,因此我才倍加器重屡加赞许。除他之外,我也缺乏可以信赖的心腹。至于那些不受我肯定的人,则是人人对之斥骂唾弃。有些人想要混淆黑白颠倒善恶,将大才、小才各种人才混为一谈,那么依着我这不够宽大的胸怀,对此实在不能容忍。造成今天整个社会的动乱,只因为人们混淆是非,万事漠不关心,才使得志士贤人灰心丧气,偷奸耍滑之徒得意洋洋。

知人之明,才能做到人尽其才,人尽其才,才能事业兴旺。因此曾国藩在军命将,说某可为营官;某人可为大帅,某人福薄,当以死难著名;某人福寿,当以功久终。皆一一验证。如他保举塔齐布说“将来如打仗不力,臣首同罪”。后来,塔齐布果然屡立功勋,战死沙场。还如说左宗棠“才可独当一面”,李鸿章“才大心细劲气内敛”,沈藤板“器识才略,应堪大用”皆无不有所应验。知人之明,部下就不敢胡作非为,一意孤行。曾国藩对陈国瑞问题的处理,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在曾国藩剿捻之初,认为陈国瑞率僧军残部驻扎济宁,力量过于薄弱,遂把刘铭传也派到济宁,驻守济宁城北的长沟集。陈国瑞向来暴虐,向不把湘、淮两军放在眼里,此次见刘铭传驻扎长沟,十分憎恶,又见刘铭传军配备着先进的洋枪,早已羡慕倍至,遂产生了抢夺的念头。于是,陈国瑞率后突过长沟,见人就杀,见枪就夺,连杀数十人。刘铭传闻讯后十分恼怒,发兵将陈国瑞团团围住,将陈国瑞的亲兵全部打死,将陈国瑞囚禁起来,连饿三天,直到陈国瑞告饶为上。回去以后,陈国瑞恶人先告状,向曾国藩控告刘铭传。刘铭传亦不甘示弱。于是,两个人便在曾国藩面前打起官司。曾国藩对于陈国瑞的蛮横、骄纵早有耳闻,今目睹所发生的火拼事件,也深怨陈国瑞。于是,曾国藩便在陈国瑞禀帖上,历数其半生的功与过,并劝其诲过自新,最后与之约法三章,“第一条,八千勇数,必须大为裁减,极多不许过三千人,免致杂收游勇,饥溃生变。第二条,该军与淮勇及英、康等军,一年之内不准同扎一处。第三条,该镇官衔,宜去‘钦差’字样,各省协饷均归河南粮台转发,不准别立门户,独树一帜。”无奈,陈国瑞却矢口抵赖。曾国藩便对其进行了三次参奏。终使陈国瑞受到了被撤去帮办军务,褫去黄马褂,责令其戴罪立功的处罚这样,陈国瑞不得不向曾国藩认错,并立即服从曾国藩的调遣,由济宁移驻江浦,再也不敢一意孤行了。

至于那些傲狠妄为如安禄山、贪鄙无忌如何和、反复使诈如李林甫等都是注定要失败的。因此曾国落的为官不败,可以说和他的用人之明、谦谨清廉、坦荡至诚等准则是密不可分的。

@@@运权实战: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曾国藩极重视求师交友,重视人际关系的和谐。他入仕以后,为了进德修业,深刻地认识到,“求友以无匡已之不逮,此大益也!”他感叹道:“人之不可无良友也!”经过一段人世的磨炼,他这种感情似乎更加炽热。

我们暂且从两个部分来感受他的这种感情:

center(一)

咸丰十年(1860年)七月,这位两江总督在日记中写道:“我身旁必须有一个性格淡泊之人,时时看到我的缺点来规劝,不让我不自觉中生出骄矜之心”又说:“凡做好人,做好官,做名将,俱要好师、好友、好榜样。”好师好友的力量是极大的,榜样的力量更是无穷的。“京师为人才荟萃之地,不求人才没有,愈求则愈出。”曾国藩秉着这样的认识,在京城中结交了一大批师友,包括唐鉴镜海、倭仁艮峰及吴廷栋竹如、窦瑁兰泉、冯卓怀树堂、吴嘉宾子序、邵懿辰惠西、何绍基子贞、汤鹏海秋、黄彭年子寿、刘传莹椒云、王锡振少鹤、朱琦廉甫、天尚志萃畲、庞文寿作人等等。这批师友不但对他当时的进德修益大有教益,而且他后来治政治军,也常常得到他们的重大帮助。

曾国藩初办团练时,手无一勇一卒。而当时湖南已有江忠源的楚勇、罗泽南的湘勇,各有一定的势力。其中江忠源的楚勇出境至广西,有著名的蓑衣渡之战,后保卫长沙城,转战江西,均有战功。可是,曾国藩却能成为他们的精神领袖,协调了各部的行动。江忠源战死后,接领其部的刘长佑、萧启江等;罗泽南战死后,接领其部的李续宾、李续宜、蒋益澧、刘腾鸿等,也大体上都接受曾国藩的指挥和调度。湘军在逐渐发展的过程中,一批非湘籍将领陆续得到曾国藩的重用,如满族人塔齐布、蒙古族人多隆阿、河南人李孟群、广东人褚汝航、四川人鲍超、福建人沈葆桢等。这说明曾国藩在浓厚的宗族观念、地域观念之外,还有着坦荡的襟怀和识才善用的本领。

所有这些大体上接受曾国藩节制的湘军将领,除极少数如塔齐布等出身行伍外,绝大多数是原先不甚得志、僻居乡间的士人,他们以组护名教为己任,以杀“贼”立业为职志,与曾相藩心心相印。然而,他们不团结于此,不团结于彼,独尊曾国藩者,除思想相通这一点之外,曾国藩实有过人的人格力量。曾国藩提倡“恕”。曾国藩说:“人们谁不想自己成名、显贵,若能推此心到别人,让别人成名、显贵,则与万物同春!”反过来说,就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欲人以虚伪待我,我便应不以虚伪待人;不欲人以权术待我,我便应不以权术待人,如此等等,都是人际关系的重要原则。曾国藩说:

圣门好言仁。仁即怒也。日富,曰贵,曰成,曰荣,曰誉,日顺,此数者,我之所喜,人亦皆喜之。曰贫,曰贱,曰败,曰辱,曰毁,曰逆,此数者,我之所恶人亦皆恶之。……吾兄弟须从“恕”字痛下工夫,随在皆设身处地。我要步步站得稳,须知他人也要站得稳,所谓立也。我要处处行得通,须知他人也要行得通,所谓达也。今日我处顺境,预想他日也有处逆境之时;今日我以盛气凌人,预想他日人亦有以盛气凌我之身,或凌我之子孙。常以“恕”字自惕,常留余地处人,则荆棘少矣。

所以,曾国藩强调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不怨天,不尤人。如果“无故而怨天,则天必不许;无故而尤人,则人必不服。……凡遇牢骚欲发之时,则反躬自思:吾果有何不足而蓄此不平之气?猛然内省,决然去之。”,凡不能严于律已、宽以待人的人,最终也不能立己达己。历史上的无数事实充分地证明了这点。所以,曾国藩主张“以能立能达为体,以不怨不尤为用。”

再看第二部分:

center(二)

曾国藩一贯主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官的人,更不能以一己之好恶定度处事,而要根据事情的情理决定可否,这样才能博得人们的信服,有利于社会。曾国藩“不禁秦淮灯舫”一事,充分说明曾国藩是按这一原则为官的。

金陵(南京),乃六朝金粉之遗。自魏晋隋唐之后,一直以其富贵繁华为天下所瞩目。但迭经兴衰,到后来只剩秦淮河一带,尚残存着一些中古时代的风流了。明朝末年,此地出了马湘兰、李香君一辈色艺俱绝的名妓,倾动才流。至今读郑板桥的《访画舫》,字里行间还感着余香索绕。

然而,自1851年以后,爆发了太平天国运动,清政府为了镇压起义,接连派兵攻打太平军,秦淮河一带受到战争的严重摧残,变得萧条凄凉了。直至1864年,战争结束后数月,当年点缀太平的画舫箫鼓又渐渐地出现了。

此时,六安郡的太守涂廉访,思想保守,对这种情形看不顺眼,立即下令各县,严厉禁止秦淮河的画舫灯船。并拜谒了两江总督曾国藩,禀报他对此事的处理。

曾国藩对这件事的态度怎样呢?这是当时人们所关注的事情。很多人认为,他一定是主张严禁的。涂太守也认为他的做法一定会到曾国藩的赞许。谁知曾国藩听了他的禀报后,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然后对涂廉访说道:“听说淮河灯船,尚寥落如晨星。我多年前曾经过此处,只见千万般只,来往如梭,笙歌之声,彻夜不绝,实在是太平年代的一大乐事啊!”涂廉访听了以后,好比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快快而回。

又过了几天,曾国藩约了幕府中的诸位僚属,乘般游览“十里秦淮”,并命江宁、上元两个县的县令,设宴款待太守涂廉访。席间,曾国藩饶有风趣地对大家说:“三十年前,我是心向游冶而不敢游冶;三十年后,我是心不想游冶而不禁别人游冶。”停了一会,他又说:“三十年后的今天,我身为两江总督,处理事情则不能凭一已之好恶。务要为金陵百姓恢复一个源远流长、大家喜爱的游乐场所,并重建一个人文荟萃、河山锦绣的江南名城。”

曾国藩不禁秦淮灯舫的态度,对大家的启发很大,特别是对涂廉访太守是个极大的教育,他原来下令严禁,后来不仅撤了禁令,还积极采取措施,号令修复鸡鸣寺、莫愁湖、胜棋楼、扫叶楼等,将六朝旧迹、前明文物一一恢复,使龙盘虎踞的石头城再放光彩。

曾国藩不禁秦淮灯舫的消息传开后,在金陵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一时,士女欢欣,商贾云集,荒榛断莽之区又复白舫红帘,日益繁华起来。无论外地的寓公或本地的土著,闻讯都渐渐聚居于此,大有一派丰乐昌盛的气象。

社会史家无不评论,曾国藩此举,实在是深知为政之体的表现。

@@@运权实战:曾老先生的居官之思

自湘军兵抵金陵起,曾国藩心理反应日趋于紧张忧惧。攻拔金陵,为全部战局首功,得失之间,关系成败荣辱。此时湘军声誉日隆。曾国藩更是小心翼翼,谨慎再三。同治六年五月十五日致弟书中说:“余家日下鼎盛之际,余忝窍将相,沉所统近二万人,季(曾贞干)所统四五千人。近世似此者,曾有几名?沉(曾国荃)弟半年以来,七拜君恩。近世不以递者,曾有几人?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吾家亦盈时矣。管子云:斗斛满则人概之。人满则天概之。余谓天之概无形,仍假于于人以概之,霍氏盈满,魏相概之,宣帝概之。诸葛恪盈满,孙峻概之,吴主概之。待他人之来概,而后悔之,则已晚矣。”

“吾家方丰盈之际,不待天之来概,人之来概,吾与诸弟汉设法先自概之。自概之道去何?亦不外清、慎、勤三字而已。吾近将清字改为廉字,慎字改为谦字,勤字改为劳字,尤为明清。确有可下手之处,沅弟昔年子银钱取与之际。不甚斟酌,朋辈之讥议菲薄,其根实在于此。去冬之买犁头嘴栗子山,余亦大不谓然。以后宜妄取分毫,不寄银回家,不多赠亲族。此廉字功夫也。谦之存诸中者不可知,其若干外者,约有四端:曰面色。曰言语。曰书涵。曰仆从属员。沅弟等每次来信,索取帐棚子等件,常多讥讽之词,不平之语。在兄处书函如此,则与别处书函,更是如此,况弟之仆从随员,颇有气焰。面色言语,与人酬接时,吾未及见,而申夫(李榕)曾述及往年对汝之词气,至今饮憾。”

以后宜于此四端,痛加克制,此谦字工夫也。每日临睡之时,默数本日劳心者几件,劳力者几件,则知宣勤王事之处无多,更竭诚以图之。此劳字工夫也。余以名位太隆。常恐祖宗留遗之福,自我一人享尽。故将劳谦廉三字,时时自惕。亦愿两贤弟之用此自惕,且即以自概耳。诸如此类的信函很多,都反映了曾国藩居高思危的心境。

兵在金陵进攻之始,曾国藩就已经回思退路。在同治元年秋冬,湘军方攻雨花台进逼金陵之际,曾已作辞职准备了,于十二月函商曾国荃,将钦差大臣及两江总督一概辞让,经曾国荃复书反对,始暂打消此意。最后仍决定于两者之中辞却一席,乃于同治二年四月奏陈朝廷,旨在表明并不贪恋权位。

同治三年三月,湘军在金陵血战方酣,而曾国藩为江西争饷之事而败讼,至使其失望忧烦到极点。遂于三月二十五日具疏辞却钦差大臣两江总督两席。并此决计偕弟曾国荃同时引退。

曾国藩兄弟此退之念,皆始于同治二三年间。而决心之坚,则成于江西争饷的败讼。他从中嗅出朝中亲贵大臣倾挤之意。故三月抱病辞官,自成因于多方复杂因事。如其致同乡兵部左侍郎黄倬函中所说:“弟自庚申(咸丰十年)忝绾兵符以来,日夜只惧,最畏人言,迥非昔年直情经行之故态。近有朱、穆等文章弹劾,其未发阅者又复不知凡几。尤觉梦魂悚惕,惧罹不测之咎。盖公论之是非,朝廷之赏罚。例随人言为转移,虽方寸不尽力所挠,然亦未敢忽视也。”此函明显透露出对朝内倾挤之怨惧。曾国藩值此众谤丛集之际,惟有与弟曾国荃互相安慰、勉励。其致曾国荃函,这种心情更充分流露。同治三年四月初三函说:“弟于今年饷次之少,为历年所无,余岂忍更有挑剔?近来外悔纷至沓来,余日夜恐惧,若有大祸即临眉睫者,即兄弟同心御侮,尚恐众推倒墙。岂肯微生芥蒂,又岂肯因弟词所稍戆,藏诸胸臆?又岂肯受他人千言万怄,遂不容胞弟片语乎?老弟干万教心,千万保养,此时之兄弟,实患难风波之兄弟。惟有互劝互助互恭维而已。”

金陵合围两月,太平军内外断绝,但除极力抵御湘军之外,并无惊慌之象,而湘军加紧攻城,控掘地道,将士日有损伤,而城坚不能攻破。只此一事已足使曾氏兄弟焦急。适于此时期,江浙两省屡为李鸿章、左宗棠二人攻克,捷报连日飞来,使曾国藩兄弟尤其忧心如焚。盖自金陵合围起,曾国藩兄弟未有一日安枕,虽然胜利在望,而患得失之心,使其倍增忧烦。半年间,可以说是曾国藩兄弟最苦恼的时期。同治三年四月十二日曾国藩致曾国荃信中说“适闻常州克复、丹阳克复之信,正深欣慰。而弟信中处云‘肝病已深,痛疾己成,逢人辄怒,遇事辄忧’等语,读之不胜焦虑。今年以来,苏浙克城是甚多,独金陵迟迟尚无把握。又饷项奇绌,不如意之事机,不入耳之言语,纷至迭乘。余尚悒郁成疾,况弟之劳苦过甚,百倍阿兄,心血方久,数倍于阿兄乎?余自春来,常恐弟发肝病,而弟信每含糊言之。此四句乃露实情,此病非药饵所能为力,必须将万事看空,毋恼毋怒,乃可渐渐减轻。蝗蛇蛰手,则壮士断其乎,所以全生也。吾兄弟欲全甚生,亦与视恼,如蝮蛇,去之不可不勇,至嘱至嘱。余年来愧对老弟之事,惟调拔程学启一名将。有损于弟。然有损于家,有益于国,弟不必过郁,兄亦不必过悔。立言少荃(注:李鸿章)为程学启清邱一疏,立言公允,兹特寄弟一阅。”

@@@权谋经要:论居高位之道

思居高位之道,约有三端;一曰不与。《论语》所谓“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者,谓若于已毫无交涉也。二日不终。古人所谓“日慎一日,而恐其不终”,盖居高履危而能善其终者鲜矣。三曰不胜。古人所谓“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栗栗危惧,若将殒于深渊”,盖惟恐其不胜之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言不胜其任也。方望溪云:汉文帝之为君,时时有谦让,若不克居之意。其有得于不胜之义者乎?孟子谓周公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其有得于惟恐不终之义者乎?

right——引自《曾国藩日记》

@@@名家圈点:“肥头大耳”易挨刀

人的职位越高、功名越大,越容易颐指气使、得意忘形。而此时的失败也越多。曾国藩之所以受到一个多世纪的许多伟人、名人之崇拜,成为封建时代最后一尊精神偶像,与他善收晚场有很大关系。

“声闻之美,可恃而不可恃”,“善始者不必善终”,这也是曾国藩对功名的看法。

曾国藩曾宽慰、告诫弟弟说:我们现在处于极好之时,家事有我一个人担当,你们就一心一意做个光明磊落、鬼服神钦的人。待到名声既出,信义既著,即使随便答言,也会无事不成。所以不必贪财,不必占便宜。

可见,曾国藩是把名誉和贪婪相联系的,贪婪的人,恶名加身;大度的人,清誉在外。一旦名声远扬,就可以不拘小节了。曾国藩的见识可谓高拔,甚至可以说有点点狡猾,他把好名声看成人的立身之本,本应正,源要清,不可本末倒置。

曾国藩对家族的名望或声誉十分看重,为了保持这个家庭的名望和声誉,曾国藩可以说惮思竭虑,鞠躬尽瘁。

常言道,树大招风。由于家大业大势大,兄弟几人都在朝廷做大官,于是乎外面就有不少关于他们兄弟的传闻。

曾国藩就不止一次地听说对他们兄弟恶行的指责,曾国藩听了以后,不想秘而不宣,而是一一转告各位兄弟:或者直接责备,或者委婉相劝,希望他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因为名望所在,是非由此而分,赏罚由此而定。有一年冬天,朝廷中有一个叫金眉生的官员就被好几个人弹劾,结果家产被抄,被没收,妻子儿女半夜站在露天下,饱受风寒冰冻之苦。曾国藩说,难道这个金眉生果真万恶不赦吗?其实不过是名声不好,惩罚随之而来罢了。

所以说,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些议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兴起,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结束。众口悠悠,沸沸扬扬,防不胜防。那些有才华的人,因为那些怀疑与诽谤无根无据,虽然恼怒,但还是悍然不顾,结果诽谤一天比一天严重。那些有德行的人,因为这些诽谤无根无据而深感恐惧,于是收敛下来认真反省,并对自己今后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十分谨慎,结果诽谤不攻自破,谣言一天天平息下去。

曾国藩说:我忝居高位,又获得了极高的虚名,时时刻刻都有颠覆的危险。通观古今人物,像我这样名大权重的人,能够保全善终的人极为少见。因此我深深担忧在我全盛之时,不能庇护你们,到了我颠覆之时,或许还会连累你们。所以我只有在我没事的时候,时常用危词苦语来劝戒你们,这样或许能够避免大灾大难啊!

曾国藩不停地反省自己:孟子说:“我爱别人,别人却不亲近我,自己要反躬自省,自己的仁爱是否有不到的地方;我们以礼待别人,别人却不理睬我,自己要反躬自省,自己的礼仪是不是不周到。”……我的声望越来越高,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从何说起,只恐怕名望超过了实际……这全部责任在于做哥哥的提倡、做表率……

大凡功成名就之人,名望欲高,愈是珍重这份荣誉。曾国藩过人之处在于,他对自己的名望始终抱有怀疑的态度,甚至根本就认为没什么名望。他从自己至爱的兄弟们身上,看到了名望遮掩下的裂痕和隐患,由此及彼,别人会怎样就可想而知了。

怀着这种深沉的认识和忧惧,曾国藩把这一感触不时传送到兄弟们身上。他鼓励、劝勉他们为百姓多干实事,勿为名望二字所累;他说:“那才是我曾家门户的光荣,阿兄的幸运。”

权经

古人言,不以事小而不为,凡成大事者皆从小事开始。曾国藩凡事躬身践行,且行得端正,做得有影响有作用。正所谓“提起胆,放下心”,仔细观摩某人某事之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