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城的不远处,有一间或许并算不上多么奢侈豪华的小土房,此时却被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兵士紧紧的保护着,冰冷的兵刃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或许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西漠的土皇帝,朝廷的派来坐镇西漠的大元帅端木武此时居然不在自己位于千里之外垂山郡里那豪华的宅邸里,却居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苏云此刻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跋扈,只是乖巧的站在大厅的一旁,低着头颅,静静的等待着坐在大厅正中央的那个人的话语。
“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做的很不对,下去自领五十军棍。”
端木武端坐在椅子上,面色端正,不怒而威,金灿灿的虎头盔甲被他穿在身上,宛若不败战神,两鬓几缕灰白色的头发,不仅没有让他显露出岁月的侵蚀,反而给他徒增了几分岁月的沉积的沧桑之感,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在房间里快要凝成实质。
“诺。”
苏云脸上并没有表情,只是安静的跪在大厅中央行了一个跪拜礼之后,缓缓的走出身去,五十军棍又算得上什么,哪怕端木武让他去死,他也能不眨眼的拔刀往自己的脖子割去,这就是西漠的军队,秦帝国的军队,绝对的忠诚。
“这事办的倒是糊涂了。”
大厅下还有一个中年人,正襟危坐,蹙着眉望着地面上的红地毯,默默的发着呆,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淡淡的忧愁的美感,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扣在桌面上,发出重重的撞击的声音。
“没什么糊涂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古的道理。”端木武闭着眼睛,两只大手放在扶手之上,似乎有些累了。
“呵,你倒是很轻松吗,这次来的人,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对待上面下来调查的人,能糊弄的就糊弄的,不能糊弄的就制造一场意外杀掉。”中年人微微一笑,对于端木武的态度似乎有些不满。
“你一直都这样,杞人忧天,就让他们查,我不信他们能查出什么,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怕什么,堂堂的西域节度使,总是怕这怕那,莫不是怕你的官丢了?”端木武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的看着中年人,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
“呵呵,笑话,真是个笑话。”中年人毫不畏惧的直接迎着端木武那犀利的眼神望去,嘴里不停的轻蔑的说道。
端木武旋即叹了口气,又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中年人,过了半响,他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是我唐突了,抱歉。”
“欧阳云溪那个老头子二十年前就开了五脉,现在不知道开没开到第六脉。”中年人望着端木武的眼神听到他的话后松了一松,然后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过了一会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向着端木武询问道。
“不知道,他很强,二十年前就很强。”端木武的嘴唇微张,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一般,他的两根粗壮的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大的“川”字。
“咱两一起能杀掉他吗?”中年人缓缓探出身子来,仔细的向着端木武询问道,然后不等端木武回答,他就急忙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能不能杀掉,先放在一边不说,杀监察院的人,还要考虑一下突然离开京都的那个老疯子。”中年人突然自嘲的笑了笑,低着头不停的摆弄着自己带在大拇指头上的玉石扳指。
“监察院在我的身边插了人,在你的身边也插了人,不只是你我,全天下的官员身边都有监察院的一只眼睛,不然你我也不必离开那舒服的府邸,跑到这么一个鬼地方来,我寇晃也过的太憋屈了一些。”
西域节度使寇晃,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那都是如同明日一般耀眼的人物,如今却只能憋屈的坐在这么一个土城的小土房里,这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憋屈。
“忍一忍就好了,再过几天,他们若不来找我们,我们就回去。”端木武依旧闭着眼睛,缓缓的开口说道,常年的沙场生活,让他养成了随时保持自己在巅峰状态的习惯,波澜不惊的脸上,瞧不见一点的神情变化。
“呵,我倒是想遇一遇,那个五十年前舌战外臣,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松让诸国憋屈到割地赔款的莲花先生苏明宇。”寇晃微微一笑,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把折扇轻轻打开,满怀期待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
端木武依旧闭目坐在那里,宛若一座石像一般,一动也不动。
随着那辆黑色马车到来,这座小小的原本宁静和谐的边陲小城的突然变得无比的诡异莫测,谁也不知道,这平时根本没有人注意得到的小小的土城内,会爆发出怎样的火花。
“听说那个寇晃那小孩也在这座小城。”坐在客栈的包厢内,支起窗户,躺在藤椅内,安静的享受着阳光照射的欧阳云溪淡淡的说道。
“端木武本来就是一个天才,而这寇晃,十三年前在帝都也算是惊鸿一瞥,后来不知道为何被朝廷派来这西漠,不过也算得上是人才。”苏明宇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砸了砸嘴,像是对着茶水感觉到有些不满。
“哦,居然能得到你这么大的赞誉?”欧阳云溪哈哈一笑,扭过头看着正苦闷着脸的苏明宇轻轻说道。
“废话,他们两个,纵观帝国历史,也算能够排得上号的人才,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了,各色各样的天才崛起,他们那过分的耀眼,让老夫都不禁感觉到老了,竟然生出了归隐之意。”苏明宇重重的把茶杯推到了一边,有些嫌弃是的看了它一眼,然后便扭过头去,露出一脸的苦闷。
“别,你可别归隐,我比你年岁都大,你要归隐了,我岂不是这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对了,我这里从帝都带出来的宫里的进贡的茶叶还有一点存货,你要不要?”欧阳云溪望着苏明宇怪笑了几声,然后变戏法是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茶叶,炫耀是的在他的面前不停的晃动着。
“不喝,再好的茶叶,被你放在那臭烘烘的怀里,估计都变味了,我才不要喝被你捂臭的东西。”苏明宇抽了抽鼻子,袖子微微一摆,有些嫌弃是的打量了一下欧阳云溪,然后使劲的摇了摇头。
“你!!!”欧阳云溪有些无奈了看了一眼苏明宇,感觉到阵阵的无奈,有些赌气是的扭过头去,面对着温暖的阳光,静静的晒着,仿佛快要睡着了一般。
过了一会儿,欧阳云溪的耳朵一动,听见了自己的刚才放在桌上的茶叶被人拿走的声音,嘴上虽没说,心里却早已经乐开了花,相交了这么多年,他就知道苏明宇这个茶痴是绝对耐不住性子的。
等欧阳云溪睁开眼睛看时,果然苏明宇和那包茶叶瞬间消失了,他不由得莞尔一笑,这个苏明宇,一把年纪了,还死要面子,另可偷偷摸摸的去拿茶,也不愿意来求一下自己。
“咦,这么偏僻的小城里,居然还有开了脉门的修炼者。”
欧阳云溪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冲下面定睛望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个人,约摸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朴素的白衣,清秀脸庞上布满着好奇的神色,一双透彻清亮的眼睛不时的打量着四周。
“初脉巅峰,快要开第二脉了,倒也不错,是个苗子,底子很扎实嘛。”欧阳云溪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那个年轻人的身影,不时的露出赞许的神色。
“感应也不错,这么快就发现我了。”
不一会儿,那个年轻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往上看去,欧阳云溪倒也不闪躲,只是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躺在躺椅里,舒服的继续晒着阳光。
那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来土城不久的顾君尘,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人盯上了,旋即找寻了一下来源,却发现一个老头有些色迷迷的看着自己,让他感觉到一阵的恶寒。
“额,我还是小心点,南野大叔说,外面的世界里,有的有钱老头专门喜欢年轻的男孩。莫不是他就是那个类型的。”突然想到这里,顾君尘又打了一个寒颤,然后低着头急忙的离开,若是被欧阳云溪知道此刻顾君尘心中所想的话,再好的脾气估计也会被气的七窍生烟吧。
来了土城已经一日了,杨君临一直忙于安抚纷纷来到了死去的镖师们的家属和赔偿丢镖的损失的相关事宜,而杨嫣而终日不是疯狂的练武,就是力竭到在床上昏睡,顾君尘在府中呆了一天,感觉到无趣,便和杨君临说一声,打算出来走走。
“好多人啊。”顾君尘好奇的走走看看,似乎每一样东西都足够吸引到他的眼光,不消一会儿,他的手中就塞满了各种在他眼里十分有趣的玩意,他倒是不必担心钱的问题,杨君临早就吩咐了管家支给了顾君尘一笔钱,至于顾君尘会不会用这银两,那他就不管了。
“老板,这兽皮大衣,你看着给个价格。”忽然,不远处一道声音传入了顾君尘的耳朵里,他的脸色微微的一动,待他走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富态的西域商人站在一匹粗壮的骆驼旁皱着眉,拿着一个兽皮大衣不停的翻转,仔细打量着什么。
“老板,这个大衣卖给我如何?”顾君尘仔细散发出元气,感应着周边的事物,努力的寻找着刚才卖给这个长得有油腻无比的胖子兽皮大衣的人的踪影,对于顾君尘来说,这件大衣再他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正是南野大婶为他缝制的那件大衣。
“不卖,不卖。”富态的老板微微的摇了摇头,他似乎格外的喜欢这件大衣,只是当他停下晃动的脑袋,再看时,手中的大衣却早已突然不见了踪影。
“鬼啊!”富态老板失声大喊道,世界有没有鬼我们不知道,只是顾君尘已经找到了卖大衣的那个人,来不及与这胖子磨叨,一把拿走大衣瞬间消失追去了而已。
站在一旁的民居的房顶上,低着头望着人群中那个不停穿梭,步伐无比稳定的中年人,顾君尘微微的冷笑两声:“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