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护卫进来二话不说，一把提了熊飞朝脸上擂了几拳，熊飞爬倒在地，嘴角溢着血，岚妹妹疯般扑爬上来，护了熊飞，哀求道：“——不要打他，不要打他啦。不知道他招谁惹谁了？”

这个护卫怒道：“招惹老子了！”一脚踢起，熊飞蓬地一声撞在墙上。熊飞捂着腹站起来，怒声道：“狗杂种！打死我好了！小爷怕你就不是好汉！”

这个护卫见熊飞不但顶撞竟敢骂他，提了熊飞，举起，准备往墙上砸。熊飞身体虽然结实，但是，在武功精湛的护卫跟前，结实有什么用？

岚妹妹求饶无望，扑爬上去，一口咬在了护卫的小腿上，也不知下了多少狠心，这个护卫忽然怒吼一声，蓬地一声踢飞岚妹妹，岚妹妹的人已飞在了草甸子上。

岚妹妹不觉吐出一口血，熊飞大喝一声：“我跟你拼了！”

拼上去！

这个护卫凌空一脚，熊飞再次撞在了铁墙上，岚妹妹发疯般扑过来。看着熊飞无辜挨打，岚妹妹又酸又痛又疼惜。这个护卫见岚妹妹护了熊飞，怒气更胜，抡圆就是一个巴掌！

这时，一把手钳子般捏了这个护卫的胳膊，另一把手已卡在护卫脖颈上，缓缓举起，举过头顶，却是一个四旬左右的护法，马脸阴沉如水，火盆中的火隐约映照，只看见这个护法刮有一口青溜溜的颊，护法淡淡说道：“想死我送你死，不要牵连其他弟兄们！”

护卫已喘不上气，嘎声道：“张护法，在下……”不知道这个护位想狡辩还是想求饶，但张护法满眼全是不屑与冷漠。护卫拼命挣扎，没有用。因为护法有力的臂想撼也撼不动，张护法说道：“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自己选。”

这个护卫一张黝黑的颊现在已被掐得像喝过酒的人，幸好今夜没有喝酒，也正是没有喝酒才找熊飞晦气的。半天才从嗓子里扯出几个字：“您、您说……”

护法说道：“一，你自己死。二，我送你一程！”

现在，这个护卫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脸色已变，因巨大的力喘不上气来，只双只脚乱蹬着，翻了翻白眼四肢就不动了，那样子就像一个被举起来的宿头乌龟。

护法一转身把这个护卫扔出去，回过颊，阴冷地说道：“你们休养休养，切莫见怪！”出了牢，一个护卫上了锁，扛起地下的死尸就走出过道。

岚妹妹扑爬上去，扶起墙角处的熊飞，两人拥抱一起。熊飞抹掉嘴角的血丝，强颜笑了笑，安慰岚妹妹：“妹妹放心，哥哥死不了。你看哥哥，身体这么强壮，就算多挨几掌，也没事。”岚妹妹只在熊飞怀中抽泣，轻轻捶打。熊飞星眸却露出坚毅的神色，喃喃道：“总有一天我要学会超强的武功，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欺负咱们。到那时，谁敢动岚妹妹一根头发，我要他碎尸万段！”熊飞攥紧拳头发着誓。

这时，又走进来一个护法，打开牢门恭敬地对岚妹妹躬身行个礼，说道：“岚姑娘受委屈了，庄主令属下前来请岚姑娘赏月，此刻的月色很美，希望岚姑娘不要为难在下。”

熊飞忽地腾起，上前一把拽了这个护法的胸，怒道：“我不准岚妹妹离开我，谁也不能把岚妹妹动一根指头！要杀我尽管来杀，就算死也和岚妹妹在一起，你休想带走！”

这个护法表情很冷淡，熊飞虽然对他无礼，但是，冲着左冷眼，也要给这个女囚犯一份薄面，因此，才没有计较熊飞。不然的话，对这个无礼的臭小子早就不客气了。岚妹妹斜卧在地一味地哭泣，他知道这个护法前来的意思，也知道左冷眼是个什么意思，也知道左冷眼是个怎样的人！

熊飞见这个护法无动于衷，凝立原地像僵尸般，那冷冷的颊已告诉岚妹妹，你现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没有选择。——这是庄主看得起你，如果庄主改变了主意，今夜很有可能就是你的葬尸之地。

岚妹妹此刻的心情没有人知道，哭泣了一阵子，缓缓站起。蓬头垢面，衣着破败，但一股女子凛然气势咄咄逼人，颊上的泪还没有干，用冰冷异常的声音说道：“去告诉左冷眼，只要答应三件事，我愿意陪他赏月。”

这个护法沉声道：“属下来的时候左庄主已吩咐，只要岚姑娘说的话，一切照办。现在就可以提条件。”

岚妹妹压抑着伤恸，声音已颤抖：“一，现在就放了熊哥哥，让他走！”

“不要！岚妹妹，我不要走，我要和你在一起！”熊飞星眸落泪，上前跪倒，求岚妹妹。

岚妹妹没有理熊飞，只冷冷地注视着这个护法的回答。

这个护法点了点头，说道：“左冷眼已猜到，属下这就替左庄主答应下来。”

岚妹妹强忍着泪，说道：“二，地牢里只要年老之人或者有家室的人，全放！”

护法没有说话，不屑地抹了一丝笑，说道：“最后一件事呢？”

岚妹妹说道：“三，对牢中的犯人只可关押，不可残杀！”

这个护卫说道：“这点能办到。”

岚妹妹大义凛然地说道：“如果有一样办不到，我这就死！”忽然，她整个人已扑向火盆。焚身之前，厉声道：“你们不要过来！熊飞哥哥也休想过来！谁敢走前一步，你们都得死！”

如果岚妹妹引火焚身，这个护法交不了差，自然活不成；如果熊飞扑救，岚妹妹的要挟就不起作用了，也就失去了价值！

但熊飞怔怔地瞧着岚妹妹，一句话也没有说，傻了。这牢狱里，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岚妹妹，一旦这个寄托像风一样消失不见，像水一样无情流走，像花一样飘向远方，比千刀万剐还要难受，不要说护卫护法只是虐待自己，就算砍掉手足又如何？可岚妹妹……”

噗地一声，熊飞再也忍不住急怒攻心，喷了一口血，一气之下，晕死过去。

岚妹妹怎地不心痛？但是，就算心痛也要忍痛割爱，只要熊飞哥哥逃出牢狱，无论自己怎么样，过个三年五载，遇到一个能够真心相爱的女子，熊哥哥说不定就会忘记自己。至于第二个提出的条件，放掉所有囚犯，的确不可能！年老的和有家室的囚犯放掉也算救了很多生命，只要每个囚犯承认自己有家室，那么，岂不是救了好多囚犯？

岚妹妹厉声道：“第二个条件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个护法见女囚犯用死相逼，没有说话，但凝思着。

但很快，这个护法说道：“姑娘稍等，属下去一趟！”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这个护法返回。

岚妹妹只爬在熊飞身前，望着晕死过去的熊飞，泪迹还没有干，但一副绝情看来已下了死心。这个护法说道：“姑娘请！所提的三个条件左庄主一一答应了。”

岚妹妹缓缓站起，“君子一言？”

这个护法接道：“驷马难追！”

岚妹妹跨前一步，说道：“我要亲眼看见左庄主兑现承诺！”

护法道：“姑娘先上去，这里一切不到一盏茶的时候，自会瞧见。”

岚妹妹没有说话，失魂般踱出牢门。

临走时，瞧了一眼熊飞，再次泪下。心里暗暗说道：“熊哥哥保重！来生岚妹妹定会跟随哥哥一辈子！”

转身走了。

岚妹妹知道左冷眼的心意，为了救熊哥哥，救苦命的囚犯，纵然全救不了，救一个算一个！

盆里的水滚烫滚烫，有四个丫鬟在帘外伺候。

盆里的玫瑰花弥散着浓浓的香味，很香！

岚妹妹入盆，面上丝毫没有表情，冷若寒冰。她的人不但冷，心已凉，她要洗澡。非洗不可！她要洗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她的心也将洗得干干静静，只有这样，才能在九泉之下等待熊飞。

肌肤很白，很滑，乌黑的长发浸在盆里，眼眶是红的、湿润的。她用手轻轻捞着盆中的水，浇在颊上。她怔怔发呆，她在回忆！回忆和熊飞的一切。熊哥哥，既然妹妹这么命苦，也对不起哥哥了。倘若我的付出能换回哥哥和很多条人命，这么做也心甘！

一盏茶的时间，大牢里果然一个一个排着长队的囚犯们走出三进殿宇，约七八十人。到了紧贴山崖的最后一进殿宇处，痴了呆的熊飞忽然看到了岚妹妹。

“——不！千万不要答应左冷眼，哥哥不怕死！”熊飞发疯般怒吼着朝着“城墙”跑过去，抬着头，拍打着殷红墙壁，看着上面的岚妹妹，一仰头又晕死过去。

岚妹妹完全变了个人。

一身红衣，红得发艳，红得另所有人都张口结舌、心下一荡。高挽着髻，月光下，昏灯下，翠绿色的蛾眉，鼻梁高挺，叶子一样薄地朱唇已抿红，红得会让所有人都能够心动。

红衣飘飘，气质绝佳。岚妹妹已侧坐在左冷眼的大腿上，左冷眼咧着大嘴用一只手抚摸着岚妹妹的颊，那样子就像野狼遇见了小白羊。左冷眼此时已显得意、狂妄、不屑、成功......仿佛一个成功的男人或者一代“霸”主应该像他一样才算男人。

——红衣女子还是岚妹妹吗？

难道、难道岚妹妹变化会是如此之快吗？

血从熊飞嘴角流出来，流向脖颈，染红了褴褛的衣衫。

他整个人因痛苦而全身痉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