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贵妃现出少女般的娇羞,腆腆的跟随其后。
阴阳交泰,塌帘猛颤。二人折腾了许久,好不容易消停了,即将沉沉睡去。
“皇上,上朝的时辰到了。”德川凑到门口,隔着木门请示。
“更衣!”皇帝睁开猩红的双眼自软塌上坐起,双脚搭到地面上,叹道,“朕总算明白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诶~皇上。您生龙活虎还赖臣妾不成。”黄贵妃娇羞道。
“你这妖精!”皇帝宠溺的拿食指勾了对方的俏鼻一下,道,“还不快替朕更衣。”
“诺!”黄贵妃欲要起身,‘诶呀’一下,连连护着自己的腰,抬头的时候瞅着皇帝哀怨,“皇上您怎么能比年轻的时候,还要欺负臣妾?!”
话是抱怨的,实则是夸奖皇帝体力不但不减当年,更强于年轻的时候。
皇帝听了哪里会怒,简直是心花怒放,“朕自己更衣便是。朕的皇后且在这里等着,等朕上完早朝,派德川过来接你。”
黄贵妃应诺,合上帘子继续安眠。一个时辰之后,启程前往太庙。
大部队抵达太庙时已经临近晌午,赶上太庙的午膳。
“你们就让我的女儿吃这些彘食?!”领着凤来公主祭拜祖宗的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和皇后,黄贵妃偷闲,进入事先派人打听好的内宅。
赵明珠颓废的坐在饭桌前,嘴里存着尚存未嚼完的米粒,地上是被黄贵妃掀翻的半碗米饭。
碗虽是粗制茶碗,质地不够上乘,倒是禁摔的很,滚落在地时,将颗颗米粒抛洒一地。
这些发灰的大米,一看就是陈年老米,算不出年岁,颗颗粒粒滚在地上,竟然没有变形。
黄贵妃扫了一眼地上米粒的形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枉我那般敬重皇后,皇后却叫人如此待我的女儿。”
“娘!”赵明珠蹲在地上挨个拾捡米粒,劝道,“您还是回宫里去吧,倘若意外被父皇得知,父皇定然会生气的。”
“明日可是我女儿的生辰,娘给你做面条去。”黄贵妃问道,“厨房在哪里?”
“娘!”蹲在地上的赵明珠继续拾捡地上的米粒,回复道,“以往,都是父皇他亲自为儿臣做长寿面的。”
“你,我命苦的女儿啊!!!”黄贵妃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今日是你父皇的生辰,他居然带着那个骚气的野种前来太庙认祖归宗。那个野丫头在皇宫里享受本该属于我姑娘的一切不说,还在这里耀武扬威。”
“娘!”说到赵明珠的痛处,“求你,别说了。”
“她以为我看不出来。”黄贵妃扬动眼角,道,“你父皇下一步就要为那个野丫头找个好女婿呢。”
“找谁?”赵明珠激动心口猛跳,眼前晃现出红色麒麟官服人的影子,问道,“母妃可知道父皇要给凤来找谁?”
“谁知道。”黄贵妃道,“一般人家的姑娘,一旦及笄十五岁起两年内必定定下婚事。你父皇南巡是二十年前的事。回宫也已经十九年多,刨去女子十月怀胎不算,呵呵,那凤来至少有十八岁,不小了呢。”
“那又如何?”赵明珠算道,“我瑞国主张的是男大女小。”
“话虽如此,”黄贵妃爱抚女儿的头发,提醒道,“大瑞国的男子十六岁即可完婚,至今大于她仍未娶妻的少之又少,又多是一些歪瓜裂枣。依照你父皇现下对她的宠爱程度,断然是不会将她送进官贵家做妾的。”
赵明珠捂住虚空的胸口道,“娘,儿臣想要回宫。”
“我的乖女儿,以前是你不想回宫,母妃费劲心力也难以帮到你。如今你想回宫了,那一切自然好说。”黄贵妃爱怜的看着自家姑娘,笑道,“今日可是你父皇的生辰。”
“是!”赵明珠眼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微光,“儿臣明白。”
凤来公主祭拜太庙的事情宣告结束,皇帝的轿皿即将起驾。
“父皇请留步。”身后传来女子灵动的声音,清脆悦耳仿若黄莺出谷。
“明珠?”侍卫闻声纷纷回转,见来者是曾经的明珠公主,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停轿。
停吧?她只是三等宫女,没有随意指使他们的权利,更何况他们抬的是最高统治者的轿子。
不停吧?她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女儿,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万一皇帝念起亲情来,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跟在当权者身边混,摸索主子的心思是件非常棘手的活。
八个侍卫很是协同的刻意放缓了手中动作。他们的轿子,动了也没有动。
“何人在外面放肆?”皇后拿出腔调问寻道。
凤来媚眼滑向一边,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皇帝正要发怒。
“皇上,是我们的小女儿。”黄贵妃娇怯的出声道。
皇帝有些心软,却未开口喊停轿。
眼见着轿子即将前行,黄贵妃紧着说道,“十五年来,她还如此久的没有见到过父皇呢。您就见见我们的小女儿吧。”
声音软绵绵,带着些许的哭腔。
皇后目光冷冷的别过去,看向凤来。
凤来的媚眼睁大,两人视线相对,很快错开来。
凤来开口道,“父皇,妹妹心中念着您,您还是见见她吧。”
黄贵妃哀怨的看向皇帝,皇帝摆手。
轿子稳稳落地。
黄贵妃亲自上前为其掀开轿帘,对站在轿子外面的灰青色尼姑袍的女孩儿,惊讶的哭丧道,“我的明珠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黄贵妃落下轿帘,一个箭头扑过去,抱住女子的胳膊,关切的问道,“儿啊,跟为娘说说,是不是这里的人欺负你,都不让你吃饱?是不是这里的饮食太过清淡,耽误了你长身体?儿啊,跟娘说说,你想吃什么,娘亲自给你做!儿啊,这才几天,你咋瘦了这么多?”
“呀,你的手怎么了?”黄贵妃顺着胳膊握住女子的手,掰开看来,五个手指头满满的都是血泡,“说,到底怎么了?”
赵明珠不答,只是缓缓摇头,双目噙泪望向皇帝。
此时的皇帝眼眶中也有泪痕,不同的是,正在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他巧妙地揉了揉眼睛,将眼底的情绪很好的掩盖下去。
他是帝王,不能轻易让人看到内心的想法。
“你有什么事?”皇帝问话。
听到‘你’这个字,赵明珠禁不住心痛,很快回归现实,弯腰自食锦盒中取出一个粗茶碗来,边缘带着一块半月型的瑕疵。
赵明珠双手捧碗跪在地上,将碗举过头顶,脆生生道,“今日是圣上的寿辰,奴婢特意为皇上做了一碗长寿面。”
明珠仰头哭泣,“皇上,过去的十四年,都是您老人家给奴婢做长寿面,奴婢从未给皇上做过。今日,奴婢为圣上做了一碗长寿面,请圣上品尝。”
黄贵妃无声流泪,泪落连线,瞧着皇帝颤抖的伸出手,将碗接过。
凤来和皇后的脸上,皆显现出难堪之色。
皇帝语气平和道,“明珠长大了。”
“呜呜!明珠知错。皇上您龙体要紧,千万不要因为民女的事情,动了怒气,怒气伤身。奴婢一直在太庙为皇上祈福。”赵明珠对着皇帝磕了个响头,抬起头时,额头一片淤青,“愿皇上福寿安康,奴婢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子不教,父之过。朕也有错。”皇帝转身端着粗茶碗走向轿子,边走边道,“随朕回宫吧。”
“起驾回宫!”德川高昂的呼喊道,声音里夹杂着兴奋。
他愉快的对着黄贵妃挤挤眼。
“姑姑,犯了那么大的事儿,一碗面条就搞定啦?”躲在太庙门后的宫女不解的问道。
宫女总管冷冷的斜了她一眼,“她能搞定,你搞不定。”
沈晶晶遣走翠玉,独自躺在榻上想事情。
刚刚吃饭的时候,翠玉说赵明珠因为一碗亲手为皇帝做的长寿面,而安然返宫。
她返回皇宫这件事情并不稀奇,就往日里皇帝对这个女儿的宠爱程度而言,宣回宫去不过是早晚的事。
奇就奇怪在,这赵明珠咋就回去这么快呢?
以她那性子,挨到主动为皇帝做碗长寿面,恐怕还需要点时辰,少则一个月,多的话也不会拖过正常女子出嫁的年纪。
这个心理过程被极大的缩小,到底是谁干的?!
此,绝对属于人为。
“到底是谁呢?”沈晶晶禁不住自问出声。
“自然是状元郎从中推了一把。”娘娘腔自门口滑进。
沈晶晶被吓了一跳,蹙眉看去,“小白?你来做什么?”
“啊,不对,你是怎么逃出皇宫的?”沈晶晶不解,“宫门上的阴阳剑,可都在呢。”
“哈哈哈,娘娘,这要问问您自己啊,”深蓝色太监服的白净窄脸男子,笑的开心,“自然是从娘娘亲手刨的狗洞里,钻出来的。”
“你?”沈晶晶右手食指指着对方,沉思道,“狗洞?皇宫那么大,你是如何发现狗洞的?”
“哈哈,杂家鼻子灵敏的紧。自然是娘娘您一进宫,杂家就嗅到娘娘的专属气息了。”小白作出用嗅了再嗅的状态,自回味中转醒,道,“进而尾随主子。”
“哈,切~”沈晶晶咧嘴加白眼,“回去,回去,别娘娘,娘娘的,谁是你家娘娘?!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大瑞国两朝丞相的谪女,大瑞国皇帝亲封的沈郡主。”
“哈,娘娘。”小白捂嘴窃笑,“您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参不破您那所谓的郡主称号,不过是当时昏迷不醒,皇帝压住民愤的一个幌子而已。现如今,您除了享受郡主的俸禄还有什么?!”
沈晶晶皱眉。
小白却不知死活的继续说道,“您自己都说了,您是丞相府的谪女。丞相是两朝丞相,家产自然是有的,您的吃穿用度自然也是极好的。于是乎,就更加显得这郡主称号只是个称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