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又回头,严厉地瞪了张飞一眼,道:“三弟不可胡说!幽州官吏如此必有深意;且现在正处战时,幽州哪里有钱粮赏赐我们?”张飞冷哼一声,抱着双臂,便转过头去。
刘焉闻言,愤愤不平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玄德这般有功之人,竟然明珠蒙尘!玄德放心,等到黄巾平复,老夫一定上奏天子,为玄德请功!老夫最看不得的就是忠良之士蒙冤!”
刘备道:“那就多谢大人为小人操劳了!”刘焉点点头。
刘范道:“嗯!幽州既然不想封赏玄德兄,竟然还将玄德兄赶了出来,说是让你去平定黄巾贼,实则是驱赶你离开,委实过分了些!”
刘备好像真的是宠辱不惊,不为物喜,不以己悲,刘范如此挑拨,他依旧面不改色,似乎他只长了这一副表情。曾几何时,刘范也真的为刘备所动;但想起公孙瓒、袁绍、陶谦、吕布、刘表等人的下场,刘范又被惊醒了!刘范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坐在你对面的,就是害死、咒死天下一半诸侯的能人,你能信他吗?你能信他吗!若想不走他们的老路,那就不要相信他,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好人!
刘范神游物外之时,又听见刘备不温不火地道:“为国家效力,何必在意这些虚荣。更何况,备不才,也是汉室宗亲,现今天下沦丧,百姓流离,又岂有不管之理?”
刘范心中咯噔一下,这下,刘备终于祭出他的终极大杀器了!有人说,刘备的终极大杀器是是他的眼泪,其实非也;而是他给自己编造的名头——汉室宗亲,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试想一下,要是刘备不说自己是汉室宗亲,那被他连累死的各路诸侯们,谁会看一个练摊卖鞋的草根流眼泪呢?
刘备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不仅善于隐忍,对自己也有清楚的认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卑微,在这个不看实干、只看门阀的时代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他想要引人注意,就必须是出身高贵的,而出身高贵,则莫过于君临天下的汉室刘家了!恰好的是,老刘家没别的特点,就是孩子生的多,其中又以中山靖王刘胜最为厉害,终其一生,竟然有子嗣一百多人!可谓是烈士啊!所以,刘备在汉朝几十几百个王侯里,选中了中山靖王作为他的祖宗。
刘范道:“玄德兄说的不错啊,为国争光,那是每一个大汉子民的本分所在;倒是我势利了,失敬失敬!”刘范不提刘备宗亲之事,避开刘备对刘焉的影响。
而刘焉奇怪地看了刘范一眼,询问刘备道:“没想到玄德竟然还是汉室宗亲?”
刘备一脸和煦,道:“备不肖,是汉孝景帝之后、中山靖王刘胜之后。”
刘焉闻言惊奇不已,道:“原想玄德是草莽英雄,不想玄德也是汉室遗裔啊!哈哈哈哈!”刘备和关张两人也十分兴奋。
刘范灵机一动,道:“敢问玄德兄是中山靖王哪一房的后代呢?”刘范一句话后,只见刘备笑着的脸突然一紧,变了颜色;刘焉、关羽和张飞看见刘备噎住了,都感到有些奇怪,目光炯炯地看着刘备那张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脸。
刘范暗自窃喜,心想:刘备果然经不起考验!这笨蛋,只知道记住自己“是”中山靖王的后代,却忘了记住他是中山靖王哪个儿子的后代!这下好了,彻底暴露了!哈哈哈哈!
刘范又雪上加霜,道:“玄德兄,玄德兄!你是哪房的后裔?你不会连自己的祖宗是谁都不知道吧?”说完,刘范一脸好奇地看着刘备那张变幻无穷的脸,刘焉看向刘备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关羽虽然一副高冷的样子,但那对丹凤眼里却藏着一起慌乱。
张飞大老粗,心直口快地道:“大哥,大哥,你快说呀!大哥,你怎么不言语了?”说完,张飞还摇了摇刘备的肩膀。
刘备一脸的窘迫,最后被众人虎视眈眈地看着,最后只得支支吾吾地道:“额,这,这个,那个鄙人家焚香祭祖,都是由家叔执行,备不得干涉,故而,故而备记性有些不好……”听到这一句,
刘范狡黠地笑了,刘备终于露出马脚了!
刘焉闻言,十分不满地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而关羽和张飞则十分泄气和难以置信,又被刘焉看得羞愧难当。
最后,刘焉借个理由,便请刘备等三人走了。刘范兴冲冲地正要离开,刘焉却叫住了他,道:“范儿,等下!”
刘范道:“父亲,什么事?”
“这个刘备,你怎么看?”说着刘范看见刘焉脸色仍有怒气。
刘范笑道:“父亲,依孩儿看,刘备不过一个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刘焉一挑眉毛,道:“何以见得?”
刘范道:“父亲刚才没看见吗?那刘备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可孩儿只问他是哪房的后裔时,他就没辙了!可见此人一定是欺骗了父亲!”
刘焉沉重地点点头,刘范又道:“父亲您再细想:那中山靖王,别的不多,子嗣最多!他的子嗣可是多达一百多位啊!要是刘备假托是汉室宗亲,肯定会将靖王当做祖宗。因为靖王子嗣太多,天下皆知!只要刘备说自己是靖王之后,谁又能查出来呢?但刘备聪明反被聪明误,恰恰就败在这里!就是因为靖王子嗣太多了,他忘了选一个靖王的子嗣,也自负到懒得选择!故而孩儿一问他,他就编不下去了!”
刘焉道:“嗯!说的有理,再说下去。”
刘范又道:“喏!父亲再想想:中山靖王子嗣众多,按照孝武帝的推恩令,只能有嫡子继承爵位,其他房只能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地远离汉室,慢慢地下降地位,最后只能沦为平民。退一万步说,即使刘备真的是中山靖王之后,那现在他的血统也早已和汉室正统离得很远了!几乎就是平民百姓的他,又有何面目说自己是汉室宗亲呢?”
刘焉深以为然地又点点头,道:“范儿说的不错,论血统,我们这一家离正统才是最接近的,就连那刘宏昏君也不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刘范道:“父亲说的极是!这刘备说自己是被幽州排挤出来的,我看,他一定是知道了父亲在渤海南皮,这才过来假借宗亲之名巴结上父亲您!幽州给不了他一官半职,但父亲是封疆大吏,更是根正苗红的汉室宗亲,在朝廷上一言九鼎,又好结交汉室之人,父亲要是信了他,他不就得以飞黄腾达了吗?可见此人卑鄙龌龊啊!”
刘焉叹了口气,道:“唉!为父本来还以为,我汉室又有俊杰出现,正窃喜不已;谁知道刘备这衣冠小人,竟然敢欺骗为父!有这种人在,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刘范笑道:“父亲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人神伤呢?反正他已经被揭穿,父亲已经看清了他的真实面目啊!”
刘焉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只是点了点头。刘范又道:“父亲还要注意了:刘备此人极善伪装,最能蛊惑人心,又脸皮厚,善于隐忍,必能依靠这些本性招揽人心,蛊惑百姓,日后必成孩儿的大敌!您看他两个义弟,指不定就是他蛊惑来的!”
刘焉道:“嗯,为父知道,一定会可以打压他的。只不过,他那两个义弟倒是真英雄啊!可惜他们跟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