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小脸色一暗,目光向车窗外看去。
路旁巨幅广告牌上,一家三口相拥而笑,那是江天集团这一季的广告宗旨——家是个让人温暖的地方。
程晓小嘴角浮上冷笑。在她看来,除了与外婆的那幢老宅外,这世上已没有一个可以让她温暖的地方。
“晓小,再有十几天就过年了,今年打算在哪里过?”沙思雨岔开了话题。
程晓小笑笑:“还没想好,你呢?”
“我肯定是要回S市的,今年过年再不回去,老爸,老妈非吃了我不可。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大过年的,我去你那里算怎么回事,再说还有启风呢?”
“得了,要不你们两个在京城一起过吧。”
“到时候再看吧。老爷子那头总是要陪陪的。”
程晓小由衷笑道:“我要不回去,老爷子也非吃了我不可。”
沙思雨拨了拨额头的碎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恰好手机响了,她戴上耳机说了几句,转过脸笑道:“晓小,局里有几个哥们想来蹭饭,你答应不答应?”
“我没问题啊,你只要不心疼钱包。”
“切!不还有你吗?”
沙思雨嗤笑着对电话那头说了地址,包间号,扯了耳机,笑道:“都是一群狼。一听说有你,都发出狼的嚎叫了。”
程晓小捂着嘴轻笑。
“晓小,说正经的。回头你真离了,我就在局里替你找个靠谱的,除了钱以外,绝对比那江榕天好上百倍。”
沙思雨得意的吹了声口哨,却未曾发现程晓小脸上,闪过一抹黯然。
……
深夜,程晓小一身疲惫回到家,打开客厅的大灯,吓了一跳。江榕天独自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杯红酒,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程晓小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十点半,往常这个时候,他不是在酒桌上,就是在娱乐场所,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几点的飞机?”俊郎的眉宇间闪过不耐。
程晓小脱了大衣,挂在衣架上,“下午的飞机。”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晚上和思雨聚了聚。”
“就你们两个?”
“还有她们队里的几个小伙子。”
一问一答,没有任何累赘的回答,冰冷的如同地上的磁砖。
程晓小面对江榕天的盘查蹙起秀眉。这个男人向来是强势的,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灯点的事,他做得出来。
她绕过沙发,径直上楼,高大的身形已挡住了她的去路。
晓小一惊,连连后退数步,脚没踩稳,身子直往后仰。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被男人搂在怀里。
那一日下身撕烈的疼痛浮现在脑海,晓小身子一僵,心里眼里都是警觉。
江榕天清楚看到女人眼里的防备,胸口一痛:“你怕我?”
程晓小扬了扬下巴,唇边含着一丝嘲讽,不答反问:“你打算再用强一次?”
直击中江榕天的痛处。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本事,看着柔柔弱弱,关键时候却总能给人以致命一击。
江榕天深感无力,猛的将她扶正,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
齿贝用力咬了咬嘴唇,有些疼。程晓小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向楼上走去,眼里盈着的泪,始终倔犟的没有落下。
刚刚在他怀里,PuredistanceI的香水丝丝扑鼻,那是夏语的最爱,华贵奢侈美丽是此香的特色。正如同她这个人一样,高高在上,令人仰目。
……
江榕天走到庭院,点了根烟,抽了几口就觉嘴里没味。
今天他查到她回来的航班,特意推掉了几个应酬,抽空去看了下念念,就早早的在家里等她。他想跟她谈谈,想告诉她那天的事,他很抱歉。
哪里知道,他饿着肚子等了近三个小时,她才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家。
手机震动,江榕天掏出来,是朱泽宇的。
“什么事?”
“小天,我在君天会所,你过来下,帮我应酬个人。”
“谁?”
“来了就知道了,这人老子搞不定,只有你能行。这事你要能拿下,利润咱们对半分。”
江榕天仰头看看,卧房里窗帘已经落下,透出晕暗的灯光,星星点点的,让要觉得安心。
江榕天犹豫不绝。
“小天,你倒是说句话啊!”
“半个小时到!”江榕天把香烟弹出去。
……
第十一章唯一多余的人
程晓小掀起窗帘一角,看着车子绝尘而去,眸色微凉。
两年来,这样的一幕屡见不鲜。就算是他在她身体里,只要电话一响,他就能抽身离去,没有一丝的留恋。
那个有着先天心脏病的小男孩,时刻牵动着他的心,当然,还有男孩的母亲。
程晓小摔了帘子,将自己浸泡在浴缸里。半个小时候,她喝了两杯红酒,一阵疲倦袭来,安然入眠。
……
半夜迷迷糊糊间,手机不停的闪烁振动,程晓小嘟囔了几句,翻了个身。
振动仍在继续,程晓小摸索着划开。
“谁啊?”
“程晓小,小天在吗,你让他接个电话。”
“夏小姐,江榕天不在,有什么急事请你直接打他电话。”
程晓小瞬间没了睡意,小三半夜打电话给正室,让正室帮忙找男人,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转念一想,人家夏语十几岁时,就俘获了江榕天的心,谁先三,谁后三还说不定。
“程晓小,你有没有同情心,念念发着高烧,哭着喊着要爸爸,我不过是让你叫醒一下小天,你何必推三阻四。”
“夏小姐,我再说一遍,江榕天不在。有什么急事,你打电话给他。”
“程晓小,小天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难得的几次关机,都是跟你在一起。求求你别这么冷血好吗,孩子身体不好,又发着高烧,他只想找爸爸。”
冷血?
程晓小正要反唇相讥,电话那头传来了念念的大哭声,所有还击的言语随着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尽数咽下。
“夏小姐,他真的不在。”
电话那头的人不依不饶:“程晓小,你拦着他们父子俩见面,念念要是出了点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程晓小无力的垂下了肩。
快两年了,自从夏语带着孩子回国后,只要找不到江榕天,总会把电话打到她手机上,不管是白天还是深夜,仿佛是她把江榕天藏了起来,破坏他们父子的感情。
“喂……程晓小……喂……”
她累了,这样的生活程晓小按下关机键,将头埋在膝上,默默垂泪。
江家与夏家的渊源来源于朱家。
当年江榕天的小姨江水陵,替朱家长子朱宏平动过一次手术,朱宏平对她一见钟情,展开了热烈的追求,终于抱得美人归。
朱宏平的的妹妹朱宏安是夏家的儿媳,生下一双儿女,夏语是她的长女。
江榕天的母亲去世的早,小时候由江水陵一手带大,所以跟夏家非常熟悉。他和夏语可谓是青梅竹马。
两人自青春懵懂时就相互爱恋,随后一同留学德国。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两人分手,江榕天回国,接管了江天集团,与夏语藕断丝连,经常来往于两国之间。
再后来,江榕天奉江老爷子的命令,娶了她程晓小。一年后,夏语带着年仅二岁的孩子夏念榕回国,于是就形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她是这个局面里,唯一多余的人。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程晓小,我求求你,替我找一下小天,你就当可怜可怜念念,他是小天的骨肉啊……他发着高烧……你怎么忍心?”
夏语凄厉且无助的声音,让程晓小的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个罪魁祸首,该下十八层地狱,
她咬了咬牙,终是吐出了三个字:“我去找!”
……
程晓小开着车子驶出小区门时,才发现B市这么大,她要到哪里去找一个不回家的男人
夜晚路上的车辆已十分稀少,道路两边的风景不断倒退,江榕天的手机依旧是关机的状态,程晓小漫无目的。
拐弯处有警车,车速慢了下来。
一个年轻的交警将她拦下,警了个礼。
“小姐,查酒驾,对着它吹口的气。”
程晓小生平头一回被查,懵懵懂懂的照着警察的话去做。
“对不起小姐,你酒精含量达到30%,涉嫌酒驾,请熄火,下车配合调查。”
“酒驾?”
程晓小后知后觉。她竟然忘了临睡前,喝过两杯红酒。
“这位警察,我不是故意要酒驾的,孩子生病找爸爸,他爸爸电话关机了,我没办法才……”
“小姐,别找什么借口,下车!”
“这……警察同志……我”
程晓小急得连说话声音都带着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