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爷，沈爷，起来了，到地方了。”胖子把我在睡梦中晃醒。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向一旁的胖子点了点头。他看到了我的反应，就从车里爬了出去。我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两点十五，胖子开门的一瞬间，一阵冷风吹进来，吹散了我的睡意，揉了揉眼睛也下了车。

七八辆车，依次停在路边，公路的下面，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抚仙湖。在凌晨，这抚仙湖更显诡异，黑色的湖面一望无际，没人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我活动活动脖子，在手电光亮中找到了胖子，他已经全副武装，那把打字机让他看起来特别精神。在他整理服装之际，孔九来到了我的身边。

“醒了啊，你的东西。”他递给我一个背包，又给了我一把折叠式冲锋枪，这一定是胖子和他说的。我打开背包，里面还有些食物和其他东西，最主要的是那身潜水服和头戴强光手电，可见他们的装备精良。

“这冲锋枪就免了，给我把手枪防身就行，用不惯那东西。”我对九爷说道。这时，一旁的鬼王也走了过来：“哟，跟我一样哈，我也不喜欢那种东西，太粗鲁了。”说着，他转了一下手腕，从袖口里射出一道银光，直冲我鼻梁，我下意识地向后引了下脖子，眼睛一眨，发现一袖箭已经指在了我的鼻尖。

“哈哈哈，看给你吓得。”鬼王看见我的反应，笑的前仰后合，和他面具上的表情一点也不符。我站在原地，心里已经问候他祖宗好几次了。九爷也嘿嘿的笑了笑：“你这么吓唬人家不好吧，”他扭过头来看了看我，“他这袖箭是唐师傅送的，他这速度能把袖箭的作用发挥得极好，反正唐师傅是真么说的。”鬼王啧了下舌，很是骄傲，再一甩手腕收了袖箭就走开了。

“我已经联系人了，咱们一会整理好了，就从这个坡下去，走到湖边，有人接应咱们，一直送咱们到湖中央。你去换一下衣服，氧气瓶什么的都不用你操心。”九爷朝旁边的车子努了努嘴，示意我进去换，随后也走了，去往自己的队里。

潜水服穿在身上紧得很，因为是第一次穿，很不适应，大口得呼吸着空气，肺部被压迫得很难受。我换好衣服，在路边蹲下，心里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

“这位爷，您在这作甚呢？”听这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胖子，但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潜水服把胖子裹得很紧，略肥胖的身材十分笨拙，活脱一水桶。我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一见我笑，捶了我后背一拳，我险些从坡上滚下去。

“笑啥，老外都管着叫体态美，看看胖爷这肌肉，多结实。”他说着，也蹲在了我的旁边。

“得了吧，你这叫肥胖症。”我调侃道，自己点上一根烟，又递给胖子一支，他一把抢了过来，瞪了我一眼。

“你说，咱俩这偷着出来，和尚他俩不得跟咱急啊。”他看着天，不知道想什么。他一提和尚，我就想起了和尚截掉的那条胳膊，心里感觉很对不起他。胖子是个粗人，才没发现我的心思，自己念叨着。

“能去僵尸村，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嗷。”胖子欠抽地笑了笑。这时，一束手电光从九爷那边照了过来，应该是示意我们跟上大部队的脚步，有一些人已经向坡下走去。我和胖子熄了烟，也走过去。我们下到湖边时，氧气罐已经堆了起来，九爷指挥着伙计们同那几个划船的村民把氧气罐装船后就出发了。

寂静的夜空下，谁也不敢说话，都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我受不了这让人窒息的气氛，第一个打破宁静：“老师傅，您知不知道这抚仙湖有一起，鱼群撞倒孤山的事？”此话一出，大伙都将目光聚集到我身上。

“知道的，那山一倒怕是把鱼王放出来了，我们还在村头修了个庙呢。”老船夫的普通话讲得很好，说话的时候手还不停地比划着，右手手腕上的玉镯在空中发出淡淡的绿光。“每次出来打渔时都得去庙里拜一下，虽然没人见过那鱼王，但是村子里都传得挺邪乎的。”

“听说，还弄出两条人命？”鬼王坐在另一条船上问道，我只听到了他的声音却没看到他的人。

“啊......是啊。那两个人死的都挺离奇的，很少有人再提起了。”老师傅突然卡了一下，不是很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一样。“但是我看啊，这抚仙湖下面也不一定有他们说的那么恐怖，没准有什么宝藏呢。看见我这玉镯子了吗，就是之前打渔时从鱼肚子里掏出来的，你说这鱼，咋把这玩意吞进去的呢。”他迅速转移了话题，又把他的镯子亮给我们看，这一下，在我身旁的胖子就忍不住了：“我靠，下面还有宝？我知道你们不是冲着明器来的，那就都归胖爷我吧，嘿嘿嘿......”

渐渐地众人打开了话匣子，聊着聊着就已经划出岸边很远了，湖面上起了一层薄雾，前后左右看不见一点陆地的影子，很难掌握方向。刚开始还没人在意，后来雾气越来越浓，几条船只能靠在一起前行，这让船夫有些慌了。

“怪了，抚仙湖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雾。”老师傅嘀咕着，用当地的方言和其他几个年轻的船夫说了几句，我们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几个船夫停止了划船，老师傅转过身来，对我说：“小兄弟啊，我们不能再往里送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雾，怕出什么事啊，不过这里离湖中央也没多远了，对不住哈。”他应该是把我当成老大了。

“没事，师傅，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们自己下去也可以。”九爷从另一条船上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子塞到了船夫手里。老师傅不停的道谢，又叮嘱我们小心些。我们背好氧气罐，和他们告别后就相继跳入了湖中。湖水的冰冷直接刺入骨中，我和胖子跟在队尾，缓慢地向下游去，水中的能见度都要比湖面上高。

下潜了大概十分钟，刚开始的紧张感又涌了上来，身后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却总感觉有阵阵水波击打着我们，胖子显然也感觉到了，和我对视了一眼，做了个下潜的动作，我们便加快速度，可是队伍前面却一下子乱成了一团，有人已经把渔枪拿了出来。我们游过去，拨开人群，看到了那个引起慌乱的人。

他在水里不停的扭转身体，手不停的挠着后背，眼睛里满是痛苦，从他的呼吸器里喷出大量气泡，我们看不出什么细节上的变化，没有九爷的命令谁也不干轻举妄动，眼睁睁的看着他痛哭的死去，在他下沉的时候我才看清，他的脸上已经长满了鳞片，变成了人鱼。这让我联想到那个男孩的经历。

正当全队人不知道怎么办时，那个人鱼突然挺身直冲我游来，我完全愣住了，直到它的头盔撞到我的头盔，强大的力量直接将我的玻璃镜撞裂纹。我掐住它的脖子努力将它推离我，却根本使不上劲，在水中我没有任何优势。它一次一次的撞着我的玻璃镜，裂纹越来越多，马上就要碎了的样子，我吐出呼吸器，里面喷出的气泡将它推了出去，我趁机抽出腰后的匕首，用余光寻找胖子的身影，发现队伍早已乱的不成样子，又多出了十几条人鱼，都是刚刚变异的队员。

思考间，那人鱼又撞向我，我急忙游开，速度却没它快，它一头撞到我胸腔，我直接一口鲜血吐到了玻璃镜上，这下我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能用手中的匕首向它乱捅，但它的鳞片太密，根本伤不到它。它一掌扇到我头盔上，把我打出去老远，玻璃镜彻底碎掉了，湖水很快将头盔灌满，我眯着眼睛，寻找那条攻击我的人鱼，心跳得不能再快了。那张满是鳞片的脸忽然出现在我眼前，吓得我喝了好几口水。它不停的向我头盔里挤，不停的咬着，但是它的玻璃镜还没有碎，怎么也咬不到我。它推着我一直向后游，一支渔枪从后面刺破了它的头，扎穿玻璃镜，停到了我的眉间。我缓了缓，抓起飘在身后的呼吸器大口大口地吸着。鬼王向我游过来，他也狼狈不堪，左腿受了伤，不停的流着血。我们两个相互搀扶的游着，不远处，那几个变异的队员和九爷他们撕打着，不少伙计已经被它们咬死。我闭上了眼睛，和湖水接触时间长了，眼睛开始刺痛，只能靠鬼王前行。

黑暗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每阵水波拍在身上都会让我心惊肉跳，但我却只能架住鬼王，咬着呼吸器，把所有希望全押到他的身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身上的沉重渐渐散去，头盔中的水也一点一点地流了出去。

“行了，上岸了。”鬼王对我说道，我的双脚也踩到了湖底，一边慢慢从水中走上岸，一遍揉着眼睛，我可以感觉到我眼睛的肿胀，但至少我能够看到事物了。大家都坐在岸边，几乎都受了伤，那些人鱼的攻击力确实很强，而且在水中我们没有任何优势。还没有到僵尸村就已经损失了半个队伍的人，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胖子靠着树坐着，嘴里叼着湿透了的烟，并没有点着，不知道他在吸什么。他的腿被人鱼挠了好几道，看上去血肉模糊，胳膊上也少了一块肉。我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他的身边并坐下：“够惨的啊，胖爷。”我撞了撞他的肩膀，苦笑着说道。

“娘的，还他妈宝藏呢，连个影都没看到，还被一帮疯子咬了一顿。”他把烟用力攥在手里，又突然松开。“也不是啥也没有。”他看着我，突然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子，正是那老船夫戴的那个。

我愣了愣，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

“本来我们要去帮你，结果又有几个哥们变异了，直接就疯了似的干我们，”胖子瞟了一眼自己腿上的伤口，继续说道，“胖爷我可能是命好，那几个哥们都跳过我了，我就拿渔枪射他们，边射边往后退，然后就看见那几个渔夫的尸体了，他们在水里飘着，身上也长满了鳞片。我就觉得不妙啊，刚要跑，他们居然把眼睛睁开了，妈的四个人鱼一块撕我，后来幸好九爷他们过来帮我，要不我现在就在它们肚子里了。”说完，胖子又把玉镯收了起来。

“这到底怎么变异的。”我咬着大拇指的指关节嘀咕了一句。

“我也想知道，这东西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它知道我们的弱点一样，攻击只攻击玻璃镜、呼吸器和氧气罐。现在氧气罐没多少了，估计这次行动是只能先到此为止了。”鬼王已经摘下头盔换上了面具，站在我们面前说道，“人鱼这东西，最邪乎了。”他咒骂了一声。

我看了看湖面上渐渐散去的雾气，一个想法突然进入了我的脑海。